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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为你哭了 by 眉如黛-(强攻)-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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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该是很熟练了,做好了的香蕉如同先前一样饱满,牢固的分不清那几根才是内有玄机的。女人露出一个富态而雍容的笑,带着一股浓重的上海的口音,吴侬软语,快的几乎是含糊不清,她说:“不是阿拉说侬,侬既然是小戚噶兄弟,就好管管他,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捏,阿拉纵然是生意人,也莫是末良心的人捏,莫好一次买刚多啧。”  

何授花了一些时间才理解她在说什么,她是奇怪何授为什么买了这么多——多的,够两个瘾君子过一个月的了。他只是含糊不清的笑,拿着果篮提着香蕉就出去了,或许以后会和这个女人再见面吧。  

可与其花心思去打量这个传说中的毒枭,不如多留些精力考虑一下,如何在进关的时候,尽量提着香蕉在大盖帽面前走的气定神闲。  





何授回去的时候,戚慕商已经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整张脸汗的几乎辨认不出五官,嘴里发出一些虚弱的喘息,沉默如死水的眼睛在看到何授的时候,突然如同火焰一样的燃烧开来,“快,快帮我……帮我解开……”戚慕商嘶哑的喊着。绑他的绳子如果不是他实在过于虚弱,一定是早就被挣断的了,纵然如此,那些粗布绳子此时依然毫不留情的因为他的挣扎,而深深烙进戚慕商骨瘦嶙峋的身子里,让何授花了很长时间才一一解开。  

何授把他扶起来,让他靠着墙,那些粉末隔着一层锡箔在火焰下燃烧,化成一股几不可寻的烟。火光再次把戚慕商的脸映亮。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在火光下,一时显得有些扭曲,静下来看又有些诡异的安详。戚慕商是靠着墙享受那些东西的,他努力把头低下一点,这令整个身子佝偻起来,何授不知道那腰板是不是曾经宁折不弯。  

这一刻屋子里安静的可怕,何授出乎意料的安静而平静的看着戚慕商吞云吐雾,整个屋子都是黑的,那幅女神的翅膀隐没在黑暗之中,照亮黑暗的只有那一点火光,那光亮代表的究竟是罪恶,堕落,还是救赎?  

何授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隔了一段距离去看戚慕商,他的脸异常的白,眉眼特别的黑,光影在他的鼻翼处投下了大片大片的阴影,原本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在这一刻异常的鲜红,手不再发抖,心不再孤独,伤不再疼痛。  

这一刻,宠辱携忘。何授甚至听到他在每一个呼吸的间隔,情不自禁的发出赞叹般的吐息。有那么好吗?何授想。在那些迷幻剂作用下,这一刻的伊甸园里是否开满了花朵,禁果是否依旧香甜,蛇是否还背身双翼。人类懂得了廉耻,折下无花果的树叶,聪明了,然后,懂得了爱。再然后,远离天堂。  
 
这个世界里,没有牧师愿意为黑羊放牧。没有诺亚方舟愿意为俗人停留。可是如果连硫磺和烈火洗劫的蛾摩拿,都有亚伯拉罕愿意站在高岗之上为它祈祷,为什么没有先知和圣贤愿意为这些凡夫俗子再做一次祈祷,上帝为什么不愿意再为我们再做一支方舟——  

摩西能用他开满鲜花的手杖劈开红海,我们却已经绝望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在画布上面才能描绘出希望。如果有一天,已经绝望到了这个地步,我们逼不得已的,逼不得已的放弃了自己。那么死后,可以去天堂吗?  

何授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有生命的时候都可以放弃,谁还会在意没有生命后的故事。他不再看他的表哥,他发现这一次没有流泪,他退出了画室,爬上了楼梯,合上了铁门,吱吱又哑哑的响过以后,他把身子平躺在铁门上,试着再次去感受门里面那个把自己关在黑暗里的——和他一样遍体鳞伤的男人。  

手中拿了一个打火机,在黑暗而空旷的打火机,点燃,又熄灭,然后,再次点燃。那个女人曾经说:“莫好一次买刚多啧。”是啊,买那个,他花了好多钱,也许这样花下去,很快就会花完了,你说,他为什么要买那么多呢?  

何授疲惫的笑,然后试着挪动身子,找到墙,把身子靠上去,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吸管,把粉末倒在一张锡箔纸上,学着戚慕商的样子,用打火机在纸下点燃。在刺激的气味下,他小声的咳嗽着,然后安静的把头,更加的凑进那微弱的火光。  





狠不得——狠狠的伤害自己,伤害自己,放弃自己——  

你有没有试过这种痛……  


你懂不懂这种痛? 


我是真的为你哭了34  
   
   
   
   
   
  发现戚慕商出走是在第二天的中午,那时候何授刚刚睡醒,整个人昏昏沈沈的,像是在锅里转过几圈又被捞出来,每一根神经都在痛苦的叫嚣,每一块肌肉都变得很痛,头痛欲裂,心情莫名的处在一个极端暴躁的地步。  
   
  戚慕商留下来的便签条就放在不远处,上面写著:抱歉,让你看到了这样的我。字迹清瘦,几行字在便签条上慢慢排开,孤零零的寂寞。旁边放著一张画展开幕的入场卷,时间离现在还有半个月。  
   
  何授不知道戚慕商是用什麽样的心情,在重新获得清醒後回忆昨天的一切,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一道习惯了自己舔拭的伤口,在措不及防的时候暴露人前的时候,是不是混杂著破裂时血淋淋的伤痛。戚慕商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何授不知道他曾经有多麽的骄傲,这样一个容貌出众,家境殷实,才华洋溢的人,当他在爱情面前一败涂地,以为一无所有因而无所畏惧的时候,骨子里刻满的骄傲,又跳了出来,咬了他一口。  
   
  何授不知道他昨天是不是不应该冲进去,哪怕戚慕商在画室里痛的翻滚,面容扭曲。  
   
  因为,毕竟,堕落是他一个人的选择。不是为了博得同情,也不是单纯的自暴自弃,只是无路可走了,绝望了,真的绝望了,所以就这样了,只能这样了。  
   
  不是为了同情,也不希望别人知道。不要别人知道自己过的有多麽痛苦,多麽痛苦,只是习惯了自己默默的承受这些,哪怕那人浑然不觉,青云直上,一马平川。都是自己的选择。  
   
  何授不知道戚慕商是不是跟自己想的一样。他自己绝望的理由很简单,他知道这世界上的爱情虚无缥缈,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冷静的明白班上女生热衷的言情小说是怎样的雾里看花水月镜花,一触即破虚无缥缈。多可笑啊,故事外的人一边看,一边不可遏制的笑,故事里的人哭得泪流满面,却无人能懂。  
   
  真的,你试试就知道了。明白他为什麽会为了仅有的尊严而离开,又为什麽会在离开的时候独自沈默,再在转过路口的时候,突然靠著断壁残垣,跪了下来,哭得流泪满面。这都是不矛盾的事情,有些人会有很多场粉红色的故事,和不同的对象游戏花间,同饮红酒,有些人却只能曾经沧海,曾经沧海,哪怕身边过尽千帆,却只能这样,哪怕那场关於爱情的故事从来都是一个可笑的配角。  
 
  何授捂著心口想,没办法啊,我就是这样没出息。他突然想起苏陌曾在电话里骂他,他骂:“你什麽都不知道!只会逃跑!”苏陌更骂他:“你这个懦夫,你这个娘娘腔!” 何授想,我就是C啊,我就是这样没出息啊,我就是这样……这样的人,从小到大都是了。  
   
  为什麽有些人可以在失恋过後潇洒的挥手,为什麽有些人可以在挥手之後另结新欢,为什麽有些人可以在另结新欢後面挽著新人的手,骄傲的跑到旧爱面前尽情的炫耀?你说,为什麽他们可以这样,他却只能离开,很有骨气的离开,然後很没骨气的在离开後,躲起来哭……然後——这样的糟蹋自己,这样的糟蹋自己。  
   
  他什麽都不懂得说,连那句可怜的“我喜欢你”,说出来,都是期期艾艾,结结巴巴,他什麽都闷在肚子里,还不懂表达,还不会说。  
   
  可是,你能懂吧,这样怯弱而坚持的感情。  
   
   
   
  画展的那天,何授努力的想把自己收拾的精神一点,像不知道多久的那天,他三十岁生日的那个晚上。他努力的洗脸,甚至擦眼镜,俗不可耐的红色塑料小镜子里面的人,却依然蜡黄著脸,苍白著嘴,脸瘦了很多,身子也虚弱到了可怜的模样,明明是以前的码数,却像是被树枝撑著来的一般的衣服,他只好把镜子反扣在地上,然後用力捏红了自己的脸,带上钱,带上钥匙,甚至是充好电後重新开机的手机。  
   
  捏著入场卷的票,出了门。半个月,戚慕商一直都没有回来。  
   
  画展的规模很可观,开在这个城市最热闹的一条街道上,因为开展第一天的票要价不菲的缘故,出现的都是一些似乎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何授递上票的时候,默默的忍受那几道探寻的目光,然後沈默著进去。 
   
  何授不知道戚慕商的心情离开,他也不知道戚慕商现在去了哪里,他不敢想。画展果然依照戚慕商的安排拜访,很长的前廊,戚慕商那些用色深重、笔触疯狂的画作被桎梏在玻璃後面,张牙舞爪的面对著每一个观众,越往後面,画作的颜色越为鲜亮,明快,轻淡。走过前廊,就是那个圆形的正厅,狭窄阴暗的前廊正对著那幅巨大的画作,站在前廊出口,像是从挣扎著的地狱走了出来,还没来的及吐出胸口的一口浊气,就看到面前,那个没有具体面貌的女神像,美丽的金色翅膀,像是随时要从俯视著你的墙壁上冲下来的女神,就那样看著,看看经历了痛苦和沈重的观众。没有面孔,那淡金色和白色的颜色,却温柔的像水一样,宽恕著你,安慰著你。  
   
  何授听到有一个人在他旁边小声的叹息,然後呢喃著说:“简直,像是得到了重生一样。”他听了微微眨了眨眼睛,然後轻轻笑著想,确实是绝妙的安排,被遗弃了的黑羊,没有女神的帮助,哪怕再多的挣扎,终究没有办法重生。  
   
  他眨了眨眼睛,继续往前走,里面是一个很小的副展厅,戚慕商六幅关於沙发的画放在那里,光晕普渡,尘埃蒸腾,六幅有些陈旧的沙发静静的在每一个安静的角落等待於守候,什麽也不能说,什麽也不会说,就这麽安静的,等待著。明明是画著的是很普通的沙发,明明是暖色系的色调。却不知道为什麽,看了很想哭。  
   
  何授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展厅里面还有两个人,站在画前安静的看,一个是漂亮的像水晶一样透明的女孩,另一个人他曾经很熟悉。何授心似乎露跳了一拍,然後转身就跑,没想到皮鞋踏在实木地板上会发出那样响亮的声音,让那两个人都回过头来看他,何授逃跑的时候,惊惧的往後面扫了一眼,看到那个女孩安静的流泪的面孔,更看到了另一个人俊美面孔上的裂痕。  
   
  何授想,完了,他追过来了。  
   
  何授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现在虚弱的根本跑不快。多讽刺啊,从飞翔一般的跑,到乏力沈重的跑,再到现在跌跌撞撞的跑,也不过是几个月的间隔。他跑过了展厅,跑出了展厅,利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往纵横复杂的巷子里逃跑,风呼啦啦的吹过来,可除了瑟瑟的入骨寒冷,就是无边的寂寥萧瑟,最後一重重冷汗湿透重衣,气喘吁吁,无以为继,连最後一分力气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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