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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无尘向左右两侧的空席上一看,不等主人安排,就坐上了重耳那一侧空出来的一席。
尚渔和公孙榷相顾愕然,他们猜不到这个生意场上的老对头,为何会突然放下架子,不请自到,做出这对于她来说有损脸面之事呢?
公孙榷退回主席,微一思索,对娄无尘道:“国家之强盛,经济与军队缺一不可,士兵所穿之衣,必需通过纺织而成,而纺织者手中必有一针一刀为铁制,种地的必有一锹一犁为铁制,这还是不算工匠们手中的一斧,一锤,一锯,一锥是铁制的,若不具备这些工具,就不能务农,你就是拥有再多的兵器也是要饿死的。”
这话一出,大厅中所有的人都思索起来。
此话有理啊,重耳不懂大道理,但是对于这个观点到是认同的,虽然他不想看到娄无尘出丑,可也无能为力。
娄无尘美丽的俏脸还保持着端庄的神韵,丝毫没有一点的慌张,也看不到丝毫的退缩之意。
“谬论,简直是荒谬之极。你把主题都理解错误,竟然还大谈特谈,这个世上几乎没有人不承认经济和军队的作用,如果我们来讨论这个世人皆知的问题,且不遭人笑话?”
一直为她担心的重耳为之一振,听了她的话,对她的信心大增,认为她极有可能扳赢这一场。
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集中,这样有意义的辩论是谁也不想放过的。
尚渔淡淡道:“也许是我们的理解能力不太够吧,娄夫人是不是应该把主题说得明白些呢?”
看来这尚渔深得守中待攻之道。荀息暗道”看来尚氏家族能长时间在动荡的晋国立足,也非偶然”。
娄无尘凤眼中放射出锐利的光芒,眼神锁定尚渔,从容道:“你们仔细想一想,铁器究竟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兵器呢?其实很简单,排除功能作用外,就只剩下性能之比了。冶练师常道美金以铸剑戟,试诸狗马,恶金以铸夷斤躅,试诸壤土。由此可见农业铁器与兵器的质地之别。
(作者注:春秋时称青铜为‘美金’,铁为‘恶金’)
尚渔继续微笑着说:“原来娄夫人的意思是论冶铁和练铜的上下之分。既然夫人承认铁器农具和青铜兵器皆不可少,那么只是想证明铁器的粗糙比不上青铜的精细。请问如若在一铁犁,铁锹上镂上花纹,用上漆,镶嵌上松绿石,农夫拿上它们去耕作,这且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重耳一愣,尚渔说得也有道理啊!不由得向娄无尘看去。
娄无尘眼中火花一闪,正欲反驳时,荀息突然插进来道:“铁器的出现和使用,对农业和手工制作等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齐国以‘刀币’作为货币就可见一斑。兵器业来自于青铜铸造技术的提高,而领先于各国者莫过楚国,其铸造出来的青铜剑,戟,枪等无不精美绝伦,其质地是铁器所不能比之的,就其使用范围而言,尤胜于铁器,刚才乐姬手中的乐器,这厅中的铜鼎,都由此而来,再加之造型优美,花纹精致细腻程度,让铁器为之失色。”
“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重耳忍不住大声叫好,不过喊出口后又开始后悔了,除了娄无尘给了他一个微笑外,大家均紧盯着荀息,等待他的下文,没有人在意重耳的发言。
荀息突然面露微笑,目光直视公孙榷道:“公孙家族以铁器而扬名天下,单以炼铁来讲,已是登峰造极,无人可比。”说着又转向娄无尘道:“娄氏一族源自楚国的铸造世家,其青铜铸造术更是处于绝对领先,连齐国都大批的购买娄氏的铜器和兵器。”
说到这里,荀息突然停了下来,闭口不说。
第七章 尚府风云(3)
弄得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全然不知道到底他是在赞铁器还是兵器?尚渔和公孙榷表情极不自然,好好的一场宴会都让那个女人给搅和了,公孙榷不由得流露出一丝阴毒的目光,恶狠狠的射向娄无尘。
“荀大夫好像还没说完,小女子怎么越听越糊涂。”傅荃晶不禁问道。
“这个还是让我来回答吧。”伯己用一种极其优雅的姿态道。
厅中之人无不大奇,因为这伯己平常极少出席这种宴会,独来独往,天马行空,认为交朋结友只会把自己给束缚住,从而失去自身的洒脱和随心所欲,而且大家从没听说他和尚渔或者公孙家族有过来往,此次在宴会上看到他时都甚感希奇,更不用说看到他突然绽放出的表现欲望。
伯己既然有说话的欲望,就不会为谁而放弃,哪怕就是贵为上大夫的荀息也不行。所以伯己没等荀息回答就爽然道:“其实答案很简单。”边说边向傅荃晶看去。
原来这伯己是追着她而来,也是为她而回答,众人如若恍然大悟般均把目光投向傅荃晶。
傅荃晶眼神微颤,面对这个有着英俊外表,且浑身充满男性魅力的男人,心湖不禁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涟漪。
伯己精芒四射的目光缓缓离开了傅荃晶那张娇媚动人的俏脸,扫向大厅中人,强行压下心底升起的异样感觉,淡然道:“不论是公孙家族的炼铁,还是娄氏的青铜铸造,都达到了各自行业的颠峰,如何相比,如若硬拿来强行攀比,那且不失之下乘。”
公孙榷长吸了口气,神色逐渐平和下来。重耳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这几人的每一次发言,攻或守,甚至是语气,都深合武学至理和谋略之道,令他受益非浅。
“好!精辟!尚某与伯己兄干一杯。”尚渔笑眯眯的道。
荀息虽脸无异常,可心底暗地翻起浪涛。
在此之前,他只是略闻伯己这个人,甚至还认为是沾其师哥之光所扬名,今天一见,让人有大吃一惊的感觉,此人的观察和分析能力之高明,恐怕就是他师哥披头寺也比不上,再加上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无拘无束,自然洒脱的气质,还有那神光四射的锐利目光,都叫人刮目相看,不敢小视。
正在这时,众人眼睛一亮。
娄无尘突然离座,笔直的向公孙榷走去。看着她那刚健迷人的风姿,凤眼中闪烁的异芒,重耳暗想她该不会是想挑战吧。
果然不出重耳所料,娄无尘朗声道:“公孙先生前来晋国,一为求婚,二为公孙家族的铁器,令我等大开眼界,久闻齐人武风强盛,公孙先生怎么着也得给我们露一手啊!”
公孙榷何等人也,早在娄无尘离席过来时,他便知是针对他而来,因此心理准备极为充分。
闻言毫不变色,哈哈一笑道:“娄夫人为王城八奇之一,又是娄氏在晋的当家人,自然是武功高超,若说做生意,在下当拜下风,如是谈到武技嘛……”
佰己插话道:“公孙先生果然豪爽,咱们也想一睹齐人大家的风范。”
尚渔作为主人之一,明白比武较技已是不可避免之举,只得出言附和道:“大家交流交流也是应该的。”
连荀息也笑着道:“早就听闻公孙家族铁锥之名,却一直无缘目睹,今日可谓不虚此行!”
黄颐和叔笺二人本不想作出任何表示,可看到荀息都开口了,也只能高声附和几句。
重耳倒微微感觉到了一丝的奇怪之处,以荀息和伯己两人的处世态度来看,这不象是他们的作风!难道里面有什么蹊跷?是关系到国家间的还是私人间的?
这几人的话让公孙榷不得不亲自下场,本来他是准备让家将上场一战,当然他也不是怕娄无尘,只是不想在求婚之前,闹得血溅大厅。在他看来,女人不管再怎么厉害,她总是个女人,天生就矮男人一截。
可是不久后他便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不可收拾。
公孙榷是带着强烈的自信心离席下场,而那娄无尘反而神情平静,冷静得就像沙漠中的一粒沙子,无风吹来绝不会动弹半分。
重耳见识过娄无尘的功夫,知道她已经在心态上占据上风,不像公孙榷般一开始就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这样一来,将毫无退路,娄无尘的气势将慢慢上升,而他不进则退。
这公孙榷也是齐国有数的高手,他手中的铁锥绝学虽没有达到他的大哥公孙谋的高度,但是齐国的很多一流高手,都败在他手下,因为公孙家族铁锥的分量之沉,还因为其铁锥的招试之猛之奇。
两人站定,厅中的大鼓也随之敲响。
娄无尘突然上跨一步。
厅内气氛徒然一紧,空气中好似弥漫着万道杀机。
就在所有人甚至包括公孙榷在内,都认为她不会抢先出手时,她却动了。手中长剑忽得画出眩目的光芒,大厅内瞬间便满是寒光,再加上她人媚如花,立即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公孙榷的锥,非铜非铁,却远重于铜铁,它来自齐国通山上一种奇怪的石头精练而成,比起一般的锥来要长一点,宽一点,看起来极为笨重,黑沉沉的透出一股无法抵抗的寒气。
看着剑光瞬间便狂涌而至,公孙榷铁锥突的横推,就这样简简单单,平平淡淡,但是这朴实无华的一锥,却驱散寒冷剑气,换之而来的是一股气势无匹的霸道之气,掠向剑影,幻出一圈完美的弧线。
“叮!”两道劲气相触间,所有的光亮仿佛突然消失,漫天气劲四涌……
“轰--”公孙榷铁锥再进,还是那样毫没一丝花哨的动作,但却能让人胆寒气怯。
第七章 尚府风云(4)
娄无尘自交过一招后,便明白不可力敌,公孙榷的功力本就高她一筹,再加上手中那重量惊人的铁锥,硬碰硬必败无疑。但是她没有一丝的惊惧,她相信自己手中之剑,剑本就是件极为轻灵的兵器,完全可以做到以巧破大,以快破重。
突然间,亮光大起,娄无尘快如闪电的连击数下,“叮叮叮!”不差分毫的轻击在锥顶之上,剑气呼啸,光影闪闪璀璨仿若夜空的繁星。
公孙榷忍不住闷哼一声,后退一步,这么久以来,能准确无比的击中他锥尖的人不是没有,但能做到的女人就一个,他绝然没想到有第二个女人能做到。
娄无尘能准确的剑剑点中铁锥,绝对不是侥幸,而是依靠她的速度和眼力,说起眼力来,当今没有谁能强过娄氏族人,这是娄族与生俱来的优势,既然有这样的有利条件,当然就能在某种时刻起到关键的作用。
“叮!”又一下,娄无尘的剑再次找到了铁锥在虚空中滑行的轨迹。
公孙榷没有退,也不能退,再退下去会气势全竭,毫无胜机。于是他怒喝一声,手中的铁锥幻成一道黑沉沉的影子,劈天盖地若带动整个夜幕般向娄无尘狂涌而去。
娄无尘只轻飘飘的移动脚尖,以铁锥为中心,围着公孙榷饶了起来,速度逐渐加快,从开始能看清楚身影,到最后只见两道影子夹杂在一起。
公孙榷攻也不是,守也不是,一副有力没处使的样子,不管他怎么动,怎么强横,那支剑总是能奇准的击中他的锥顶,因为锥顶的着力点在下半部,但那剑却总能点在锥的上部,这样一来,剑的主人只要花上两分的力气就能化去锥的全部力道。
此长彼消间,公孙榷已是力道大减,满头大汗,好在他的实战经验要强过娄无尘,同时把握机会的本事也无人敢怀疑,就像头饥饿的狼在面对猎手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也会珍惜每一个机会。
而且他坚信,只要是人,总会犯错误,总会有漏洞。这样的机会终于被他等到,他也绝不会锥下留情。空中狂舞的黑锥,突然间收了回来,拦腰横扫……铁锥发出雷鸣般的呼啸,狂卷的气流将厅中的铜玲旋得“叮叮”乱响。
娄无尘突然间明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