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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生下葬三天后,狐突带着祭品前来祭奠,以晋惠公的命令设排位拜祭申生,排位上写的是“晋共世子之墓”。
祭奠完毕,狐突还没离开,忽然看见一队甲士车马前来,这队甲士盔甲鲜明,威风凛凛,领头一人须发斑白,对狐突行礼道,“世子有话对国舅说,请您移步。”
狐突仔细一看,这不是太傅杜原款么?恍惚之中狐突忘记了杜原款已经被晋献公刺死,只问道,“世子何在?”
杜原款说道,“您看见的这就是世子的车队啊!”
狐突随着车队往前走,终于他看见了世子申生,只见申生冠缨剑配,和生前一样模样,申生让赶车人引狐突上车问道,“国舅还念着申生吗?”
狐突心里一阵难受,老泪纵横。
我的申生,我的世子,再没有比你更好比你更冤枉的人啦!狐突哽咽着说道,“世子的冤枉,就算是晋国的路人都难以忘怀,何况是狐突呢?”
申生说道,“上天怜悯我仁孝,命我为乔山之主。夷吾对贾君无礼,我本来是不想让他改葬我的。但是我害怕违了众人意愿,勉强从事。如今秦君很贤德,我准备把晋国给秦君,让秦君继承我们的祭祀,如何?”
狐突急忙说道,“世子虽然生夷吾的气,但是晋国百姓和晋国先君有何罪过?如果您这样做,恐怕就称不上仁孝了。”
申生也恍然大悟,但是他说自己已经将此事奏明上天。现在需要重新再启奏了。国舅最好还是留在此地七天等候消息,到时候申生会让新城之西的巫者告诉国舅。
杜原款在车下叫狐突可以离去了。
狐突下车之后,忽然一个趔趄,再仔细一看,自己就在新城外馆。狐突急忙问左右从人,我怎么在这里?
第七章 郤芮的诡计
为人莫做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
晋惠公登基之后在晋国为所欲为,逼死里克,羞辱贾君,唯一作对的事情就是改葬世子申生。
可是申生有灵,并不希望自己被这样的人改葬,甚至已经奏明上天要把晋国交给秦穆公。
狐突在和申生谈话之后忽然发现自己在新城外馆,从人告诉他说祭奠结束之后他就昏迷不醒,没办法大家把他从车上运回此处歇息。
狐突知道自己做了个梦。
可是谁敢说这梦就完全不是真的呢?
申生栩栩如生的面容还在自己眼前浮现,狐突于是假托病体未愈,在新城外馆休息。
到了第七天,果然有人报告,说城西巫者求见。
巫者进来之后对狐突说,“乔山之主托我转告您,现在已经得到上天回复,只是折辱其身,折其胤,无害于晋国。”
狐突的心放下了,但是他还佯装不知问道,“不知道所言何人?”
巫者说这个他也不知道了。
狐突命令左右重赏巫者,让他以后别再提起这话,巫者拜谢告退。
狐突归国之后见到了丕郑父的儿子丕豹,丕豹对狐突说道,“主公举动乖张,看来难以善终。难道最终还得是重耳得到晋国吗?”
两个人正在谈论,忽然听说丕郑父已经从秦国归来,于是二人告别。
再说丕郑父连同秦国使臣冷至带着礼币来到晋国,途中就听说了里克被害一事。
丕郑父心知不好,当时就准备重新返回秦国。
可是他又想到,自己此时当然能够脱身,不过儿子丕豹肯定就危险了。丕郑父为此左右为难,正好大夫共华在郊外,丕郑父于是和共华相见。共华将丕郑父走后晋国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丕郑父,丕郑父大为震惊,晋惠公登基不久,居然胡作非为至此!
他还在犹豫自己到底是否回去,共华说道,“里克同人很多,就连共华也是其中之一。现在只有里克一人被杀,余者皆不问罪。如果您现在避而不见,恐怕是自己承认了自己有罪了。”
丕郑父于是装作很稳重的样子带着冷至回到晋宫,见过晋惠公,呈上国书。
晋惠公心想秦穆公被自己忽悠了一次,恐怕没什么好话。但是当着秦国使臣冷至的面,还得看这国书。晋惠公打开国书仔细看时,但见上面写着:
秦国与晋国姻亲之好,而且离得很近,土地在秦国和在晋国都是一样的。寡人不能为了这区区五城伤害了和您的感情。但是寡人有要事要和郤芮、吕怡甥大夫商议,还请这二位速速来秦国一次。
晋惠公倒很奇怪,没想到这秦穆公有如此胸怀,居然毫不在意?
再仔细一看,国书末尾有一行小字,写的是“原地券纳还”。晋惠公本来就是个小气人,现在看秦穆公不但不怪罪自己,反而还送还地券,而且礼币也很贵重,那真是乐开了花。
晋惠公心想这次不能再驳秦穆公的面子了,于是命令郤芮和吕怡甥前往秦国,面见秦穆公。
郤芮自知不对,私下里和吕怡甥商议说,这秦穆公非让我们俩去肯定没好事!等我们去了没准就成了人质,正好人家要回河西五城。
吕怡甥说道,“我也觉得秦国此次过于殷勤,必定有所预谋。说不定就是丕郑父此次出使造成的。”
郤芮分析道,“丕郑父和里克是一党啊!里克都被诛杀了,丕郑父还能老实了?不过既然丕郑父有预谋,那肯定还有同伙。现在不如就让秦国使臣先回去,我们再仔细查看。”
于是郤芮奏明晋惠公,只说晋国还未稳定,使臣请先回,等晋国安定了再派郤芮和吕怡甥出使秦国。
冷至无奈只得先回秦国。
郤芮和吕怡甥开始派人监视丕郑父。
奇怪的是丕郑父毫不畏惧,每天秘密邀请共华、贾华、骓遄、祈举等人来家里议事,直到深夜。
郤芮认为这没别的,这帮家伙肯定在秘密谋反。
郤芮找到了屠岸夷,说道,“你的祸事到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屠岸夷不免大吃一惊说道,“祸从何来?”
屠岸夷一介武夫,没什么主见,没什么眼色,基本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了。
郤芮故弄玄虚道,“你之前帮助里克杀害公子卓子,现在里克已经伏诛。主公想斩杀你,可是我们说你迎立有功,所以这事儿拖下来了。”
屠岸夷当然惊恐无比,求郤芮救自己。
郤芮一看,这屠岸夷果然是很好骗。郤芮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你了。
郤芮说现在丕郑父正在秘密谋反。你只要表示愿意参加丕郑父集团,知道了他们的阴谋诡计,先告诉我,我就禀明主公将赏赐给丕郑父的负葵之田三十万赏赐给你。升官发财,可就都全了。
原来郤芮是让屠岸夷去做卧底。
屠岸夷发愁道,“丕郑父是个聪明人,我见了他都不知道说什么。”
吕怡甥说你可别害怕,这些我都教给你。
于是吕怡甥将如何应答交给屠岸夷,俩人演习一番,说的很熟练,OK!
这天夜里屠岸夷来到丕郑父府邸求见,丕郑父此时也不敢随便相信别人,于是托言醉酒不和他见面。
可是屠岸夷铁了心的要见丕郑父,等到半夜三更也不离去。
于是丕郑父让他进来,可是屠岸夷一见面就跪下大呼救命。
丕郑父非常奇怪,说主公因为他杀了卓子要收拾他。
丕郑父说现在郤芮和吕怡甥当政,为何你不去求他们呢?
屠岸夷说还不就是他们鼓捣的吗?我还求他们?有用么?
丕郑父还是不很相信,问他到底想如何?
屠岸夷悲痛的说道,“公子重耳素有贤名,现在国人都恨夷吾没有信用。如果能得到您的手书,我愿意前往秦国搬救兵,加上翟国军队,大夫在国内策应,赶走夷吾,杀了郤芮和吕怡甥,让重耳登基,这样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屠岸夷害怕丕郑父不信,还咬破自己的手指发誓说如果违背誓言,全族被杀。
这可真是下血本了,谁能好好的发誓说自己灭族呢?
丕郑父信了。
信了你就上当了。
约定第二天三更再行会面。
到了第二天三更,屠岸夷如约前来,只见除了共华、贾华、骓遄、祈举,还有叔坚、累虎、特宫、山祈四人,都是故世子申生门下。加上丕郑父和屠岸夷,一共十个人。
这十个人当天夜里对天盟誓,要扶立公子重耳。
盟誓之后,十个人在丕郑父府邸痛饮一番。
屠岸夷并没有喝醉,他连夜找到郤芮报告此事。郤芮知道了以后说你得有丕郑父的手书啊,有了手书才好定罪啊!
于是屠岸夷重新返回丕郑父府上,请丕郑父手书一封,好迎接公子重耳。
其实这时候丕郑父应该警觉了,屠岸夷太过热心。
但是酒醉之后的丕郑父浑身充满了战斗的热情,他挥毫一封,写上十个人的名字,其中九个人都有画押,最后一个是屠岸夷。
屠岸夷也如同其他的人一样签字画押。
丕郑父将手书封好,交代屠岸夷千万拿好,不可泄露。
可是不会泄露,屠岸夷直接就交给了郤芮。
郤芮喜出望外,直接找到吕怡甥,同去国舅虢射之家,说这反革命组织如果不根除还得了?
天还没亮,这封丕郑父的手书就到了晋惠公手上。
第二天早上,百官上朝。
晋惠公召见丕郑父说,“寡人已经知道你准备迎立重耳,驱逐寡人了。寡人想问问,自己有什么罪过?”
丕郑父还准备辩解一番,郤芮仗剑道,“你派屠岸夷偷偷送信,现在屠岸夷已经被抓了,你还狡辩什么?”
晋惠公将丕郑父手书丢在台阶之下,吕怡甥按简呼名,挨个抓捕。除了共华在家告假,另行抓捕,其余的人被一举捕获。
晋惠公命令将这八个人推出去斩首示众。
贾华大声呼喊道,自己曾经私自放过夷吾,能免死吗?
吕怡甥说道,“你奉先君之命,私自放了主公;现在你侍奉主公,又私通重耳,反复无常的小人!”
贾华无语,八个人束手就擒。
再说共华在家中听说事败,先去家庙告辞,然后准备去朝堂领罪。
共华的弟弟共赐说道,“哥哥逃跑还有一线生机!”
共华说道,“丕郑父大人回来,都是我劝的。我怎么能将他置之于死地,自己独自逃生呢?我不是不爱活着,我是不想辜负了丕郑父大夫啊!”
共华的确告诉丕郑父应该回去,可是并没让丕郑父谋反,更没介绍屠岸夷给丕郑父。后来的事情,都是丕郑父个人决定的。但是共华回去,却证实了这人间还是有情义,有信用在。
共华没等到逮捕的人来家里,他是自己入朝的。
晋惠公命令将他一同斩首。
丕豹知道事情不好,逃往秦国避难。晋惠公决定将里克和丕郑父灭族,可是郤芮认为罪臣已经斩首,多杀无益。
晋惠公于是赦免了里克和丕郑父的族人,将屠岸夷进为中大夫,并且将原先赏赐丕郑父的负葵之田三十万赏赐给了屠岸夷。
第八章 齐桓公的怒与悲
郤芮设计;屠岸夷卧底;晋惠公一举擒获丕郑父谋逆集团;十个人中除了卧底屠岸夷全部斩首示众。
郤芮在这次引蛇出洞的权力较量中大获全胜,晋惠公一时间在晋国的绝对权威也树立了起来。
但是这其中的隐忧却是晋国执政的根本彻底动摇。
经历了里克的两次和骊姬权力集团的较量,晋国政局已经相当不稳,再经历了郤芮策划的这一次,一时间晋国也达到了道路以目的程度,老百姓和各位大臣都不敢再妄议国事。
这表面上是郤芮和里克、丕郑父权力较量的结果,但是实际上却是晋惠公不讲信用,没有处理好国内权力势力的后果。试想如果晋惠公能够兑现给里克和丕郑父的奖赏又如何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