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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上不但拿郭雅和陈国柱现身说法,还抛出一样更新鲜的东西,他号召东州民营企业主联起手来,成立东州非公经济联盟。他说,有了这个联盟,就有了自己的组织,自己的家,以后不管是谁,只要遇着了事,那就是大家的事,大家绝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看热闹,一定会伸出援助之手,共同帮他渡过难关。东州民营企业主做到皮天磊这个份上的,廖廖无几,一大帮人还在摸打滚爬中,他们以前是怕皮天磊,通过这次论坛,感觉不那么怕了。既然皮天磊能帮郭雅和陈国柱讨回利益,讨回公道,对他们也该一视同仁。再者,以前皮天磊总是凶巴巴的,在他们眼里就像是凶神恶煞,现在不,现在皮天磊像个当家人,更像个温文尔雅的导师。于是论坛刚一结束,黑妹等人把表格呈到他们手里时,这些人便毫不犹豫地填了表。也就在当天,皮天磊当了非公经济联盟的盟主。当然,他不会傻到叫盟主,那还是旧时黑道的叫法,他改叫主席,什么东欧联盟西欧联盟,不是都叫主席么,他为什么不能?
这还不算,论坛结束后的一周,皮天磊连续收到十多份投诉书,几乎都是地方跟政府部门扯上关系的,有些是地方政府部门原来讲好的政策不能落实,有些是有关部门在执行中擅自抬高收费标准,给企业增加负担,看着这厚厚的一沓投诉书,皮天磊心里真还多出那么一份神圣感。
“哥,感觉不错吧?”天星拿着一沓材料走进来,看见哥哥两眼发光,兴奋道。
“爽,真爽。我说天星,你哥打拼了这么些年,还从没有过现在这感觉。”皮天磊的声音极为夸张。
“说说,现在有啥不同?”天星开心地望着哥哥,脸上显出一层暖色。
皮天磊呵呵一笑:“以前你哥像个土匪,不,像个山大王,现在呢,哥才觉得成了个人物。”
“什么人物?”天星故意追问。
“还能是什么人物,就是你想打造的那种呗。”
“还差得远。”天星突然丢下一句话,往文件柜里放文件去了。皮天磊溢在脸上的笑顿时僵住:“还差什么,哥不都是按你说的在做吗?”
“还是老一套,换汤不换药。”
“那怎么就成新一套了?”
天星用手指住自己的胸口:“哥,这儿,你这儿还不干净,或者还不地道。甭以为选你个主席,大家就都尊重你了,你得拿出实际行动,让大伙看到你不是在为你算计,是为大伙的利益。”
“我现在就是为了大伙的利益啊。”皮天磊不服气地说。
“那好,我问你,那天的会上,你为什么给冷滟秋甩脸子?下午会餐,人家主动给你敬酒,你理也不理,当我没看见?”
“天星,这个女人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根本就不配出现在我面前!”一听是因为冷滟秋,皮天磊火了。
“怎么不配,难道人家不是在搞企业?”
“她搞企业,她也配搞企业,笑话。”皮天磊满脸的不屑,那天他是羞辱了冷滟秋,如果不是看在吴二姐的情面上,真想把她轰出酒店。不过到现在也不明白,吴二姐怎么会跟一个坐台小姐混一起呢?
“哥!”天星嗔叫了一声,批评道:“以后不要用这种眼光看别人行不,我不管冷滟秋跟你以前有什么过节,但她现在是三和的总经理,既然人家主动找上门来,你就得以礼相待,否则,你怎么变也是闲的!”
“让我跟她以礼相待,我说天星,你不会是脑子出问题了吧?你哥什么人,她冷滟秋什么人?就算我以礼相待,她敢接受?!”
哥哥的话让天星心冷,她苦口婆心说了大半天,哥还是这思想。看来,哥哥是脱不掉以前那层味了。他或许只想换个壳,抖出新的一层威风来,而不是洗心革面,彻底让自己脱胎换骨。
当晚,天星约了二姐吴江华,那天她就觉得奇怪,吴江华是个做事很严谨的人,一点不像庞龙,从不跟所谓的黑道来往,更不会学庞龙那样四处跑着为他们这些人撑场子,她是个十分注重自己形象和口碑的女人。她突然把冷滟秋和孙月芬带进这个圈子,到底有何目的?
吴江华快人快语:“傻眼了吧,我知道你和你哥都会乱想,其实你们多虑了,我跟那位姓冷的一点关系也没,只是我表妹跑来求我,让我帮她一把,我不好推辞啊。”
“表妹?”
“是,那位姓孙的,是我表妹。”二姐吴江华的脸忽然暗下去,像是天星触到了她不该触到的痛处。天星自然不会知道,孙二娘果真是吴江华的表妹,二娘的母亲跟吴江华的母亲是同胞姐妹,只不过两家悬殊太大,这层关系一直被尘封着,二娘母亲活着的时候,对她们有言在先,哪怕穷死,也绝不许她们求到吴家头上。这里面的恩恩怨怨,怕是吴江华和孙二娘都不能解开,那是上一辈人的事。到了她们这一代,孙二娘也是个血性女人,几次大的磨难都没央求到吴江华这里,自己挺着。滟秋从看守所出来后,孙二娘忽然怀念这个女人,十分地想见她,想跟她一起闯荡江湖。有天自家男人来看守所看她,孙二娘思忖再三,才决定让男人去找吴江华。
“去了就跟她一句话,告诉她我在看守所,她要是管呢,就让她把我放出去。她要是不管,咱这话就算白说。”交代完这些,孙二娘还不放心,特意叮嘱道:“你给我有点骨气,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她低三下四,出去我饶不了你!”她男人哪敢违背她的意思,到了吴江华办公室,照着她的话一说,然后就等答案。
吴江华起先是不想管的,这种事一旦沾上手,就会没完没了,她太了解孙二娘这种人的本性了,他们会把自己的不如意完全怪罪在别人身上,特别是跟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在他们眼里,过得好的亲戚简直就是仇人、死敌。可是二娘丈夫一番话,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二娘丈夫说:“我们不是想沾你的光,就是想让你出来为我们说句公道话,凭啥交了钱就可以放人,不交钱就得继续关着,这没道理啊。这不跟过去一样,有钱可以买得一切吗?”二娘丈夫虽是个赌徒,却也有点文化,之前在县里做中学教师。吴江华看着他潦倒的样子,忽然就想,如果自己不伸把手,这家人或许真就没啥希望了。于是她来到看守所,先是跟罗所长了解了一下情况。姓罗的一听孙月芬是她表妹,马上就显出热情来:“支队你咋不早说啊,你看看,自家人不识得自家人,放,马上就放。”米小阳更是大献殷勤,一反常态说了孙月芬一大堆好话,说她在里面表现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配合,还说像这样的积极分子,早就该放出去了,反正也没犯多大事。
既然没犯多大事,那就顺手帮一把吧。就这样,吴江华动用手中权力,将孙月芬放了出来。没想第二天,孙月芬就把冷滟秋带到了她家里。对冷滟秋这个女人,吴江华真是颇费了一番脑子。照理说,吴江华是绝对不可以帮冷滟秋的,她可以帮任何人,就是不能帮冷滟秋。三和公司的关门还有洪芳洪三姐的死,一块巨石一样压在她心里,只要一想起哈得定开向洪芳的那一枪,她就会冒一身冷汗。但有两样东西改变了她的想法。第一,她喜欢冷滟秋,这喜欢有点一见钟情的味道。吴江华喜欢那些敢作敢为有英雄气概的人,不管是男人女人,只要让她遇见,心里就会莫名地生出冲动,想跟这人做朋友。她所以能很快投进庞龙怀抱,不能不说没有这个情结。冷滟秋又恰恰是这样一个女人,如果抛开三和或者洪芳,吴江华恨不得当下就认冷滟秋做妹妹。她在警界所以能树起很高的威望,跟她这种豪情侠义有直接关系。她二姐的大号并不是因为她排行老二,而是她总拿一些脾气相投者做妹妹弟弟,久而久之,大家都叫她二姐了。当然这个“二”字还有另一层意思,吴江华做起事来,真有点“二”。改变她想法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想给三和还有冷滟秋一点补偿,也算是她暗暗替自己赎罪吧。
这些话吴江华是不可能跟天星讲的,她只是淡淡地说:“既然我表妹跟了她,要跟她一道干番事业,我帮帮她也是应该的。”
“是应该的,二姐果然是豪爽之人。”皮天星由衷道。
“豪爽不豪爽的,咱不讲,今天我只想带给你一句话,请你哥高抬贵手,给她们一条活路,也就算是给我一个面子吧。”
“二姐言重了,二姐言重了啊。”天星说着,身上由不得地就起了一层汗。吴江华这样说话,她还是头一次听到,在她记忆里,这女人跟谁说过一句软话啊?
没有!
·2·
第三章 绑架
1
张朋坐立不安。
种种迹象表明,他东州老大的地位,正在遭受着皮天磊的颠覆。皮天磊最近一连串动作,虽不能说是直接冲他来的,但在事实上,却瓦解和动摇着他的阵营。
“妈的,姓皮的到底要做什么啊?!”他已不止一次这样冲手下叫唤了。但是没有人回答他,就连一向被他看好的棉球,最近也变得沉默寡言,不像以前那么主动跟他掏心窝子了。
“狼,满世界都是狼!”张朋一肚子火没地方撒,恰巧发现跟了自己三年多的情妇小鸽子跟手下一个叫胡悦的小白脸眉来眼去,像是要燃情似的,一怒之下,就将小鸽子痛打一顿。还不过瘾,又按帮规将胡悦吊了一天一夜,气出够了,将胡悦轰出门,让他永远不得踏进东州一步。
小鸽子二十七岁,毕业于海东商学院,大学毕业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后来经人介绍,来到张朋公司,起先在房产部做售楼员,有次张朋带人检查售楼部的工作,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南方女孩。一来二去,张朋就把小鸽子搞到了手。眼下小鸽子是万家乐集团房产公司售楼部副经理,自己住一套房,张朋一有空,就跑她这儿,两人缠绵一番。当然,更多的时候,小鸽子独守空房。张朋给自己每一个情人都配了专职保镖,小鸽子的保镖正是胡悦,胡悦比小鸽子大一岁,在张朋手下有些年头了,他最早在武警海东总队服役,是张朋直接把他从部队接来的。按说胡悦不该给张朋戴绿帽子,这种事一旦做了,帮规是饶不了的。之前有个叫小豹子的,就因跟张朋一个相好产生私情,被张朋发现,断了生殖器不说,张朋还借黑道之手,将小豹子装进麻袋丢进了江里。但是年轻人的事,谁能说得准呢。小鸽子和胡悦都知道是在拿命开玩笑,但就是挡不住那团火,这不,最终还是玩出了事。
胡悦被轰走的第二个晚上,江边三号码头一家叫紫云阁的茶坊,棉球跟小鸽子坐在一起。小鸽子哭了差不多已有一小时,一双眼睛都要哭肿了,还是停不下来。棉球不断给她递纸巾,越递她哭得越猛。
“行了,光哭顶什么用,早就跟你们提醒过了,就是不听!”棉球恨恨道。棉球一发火,小鸽子不敢再哭了,不过还是不甘心地说:“我不想做小三,真的不想,我跟胡悦是真心相爱,棉球哥你要替我做主。”
“不想做小三,你拿他钱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话?帮里的规矩你不是不清楚,事情弄这地步,让我怎么帮你?”
“棉球哥,你不能不管,我怕朋哥对我下毒手。昨天我看见他跟小米汤叮嘱事儿,不会是让小米汤做掉我吧?”小鸽子说着,身子又抖动起来。棉球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一句话堵嘴里,忽然就不吱声了。
“棉球哥,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