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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忧,你的饭都快凉了,还不赶紧吃。”沈鹃儿讪笑道。
“不吃了,被他气饱了。”周忧哑着嗓子说道。那样子,好像是她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似的。才见她把眼前的饭菜往地上倒了。
“你也是,好好的生什么气。你也知道你哥哥是什么人,还要这样说他,实在是太无趣了。”沈鹃儿只得安慰周忧道。
周忧忽然哭丧着着脸说道,“鹃儿,你是不知道他那次生病的样子。直直地吐了那么一大盆的血,阻都阻不住,差点连性命都丢了。他倒是不记得了,这会还敢提起那个人来。”说着又冲着周忆说道,“你也不用再气我,以后出了事,我是不会再心疼你的。”她想起周忆那次生病时候的形状就觉得可怖。他一点也不心疼她的苦心。
周忆见周忧这么生气,一时也无措。尹如烟已经成为他们兄妹两个的禁忌,那也是他无法改变的。他才收起东西,独身离开。
他骑着自行车从江边回到市里,后来他再想起这天周忧的话来,才忽然觉得他完全没有理由去怨她。因为她是他的妹妹,是他的亲妹妹,以至后来她的种种匪夷所思的行径,全都是为了他而来的。从深层意义上看,他们不过是彼此的一面镜子,她一再地否定他只是为了帮他修正自己。只是当时发生了许多的事,他们均未能来得及看清假象背后的真相。如果可以,他是否愿意重新再来,去创造另一个当初呢,他想他愿意。
但现实并不随人的意志来发展,他转过一个街角,倏地看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不由加快了速度,才在红绿灯下追了上去。
“如烟。”
“周忧哥哥,怎么,你的身体好了吗?”
“好多了,谢谢,我——”
“好了就好。”
“你是去上班吗?”
后面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
“是啊。不如我们到前面的茶馆坐下来聊一会吧。我还有时间。”
“好啊。”
那一天的午后便是这样度过的。年少淡薄的光阴褪去颜色,留下一段黑白的记忆。来往的人也纷纷走散。第一场戏落幕了,转眼已是一九六六。
第二部 破阵子 第九章 收尸(上,下)
第二部破阵子第九章收尸(上,下)
第二部破阵子
第九章收尸
一九六六年,夏天,阳光普照,大地清明。
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入夏的雾城,注定要与斗争连结起来。大街小巷,口号震天。每面墙上都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大字报。然后是人影攒动,势如蜂拥。坐观了十几年的沉默得以爆发。革命的力量可谓空前浩大。开始时人们的目标都是一致。后来却都盲目了。每个人都可能是阶级兄弟,每个人又都是阶级敌人,是睡在身边的某某晓夫。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卷入革命的洪流中。揭发的热潮一波冲一波,广播上天天听见某某大义灭亲的明举。于是,每个人不得不紧张起来。不仅是为了附庸革命,也是为了明哲保身。亲人朋友之间,展开了前所未有的较量,先发制人。从此与任何人都可以随时划清界线。他们随意张贴大字报,上面写着打倒某某某,尽管那人是自己曾经的好朋友,甚至上莫逆之交。
也几乎是瞬间,各地多出许多的“走资派”,“反动权威”,“现形反革命”,“文艺黑干将”。有些人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范了什么错,突然间就成了人民的敌人。真是毫无道理可言。但迫于形势,不得不低头认罪,给自己捏造许多的罪行。然后接受一次又一次无止境的批斗与再批斗。
这个时候,只剩下改造世界拯救苍生的真谛。每个人都是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以争取革命的最终胜利。所有的人情冷暖都变的微乎其微。只有冷酷与凶残。彼此剑拔弩张。在这个硝烟滚滚的夏天,城市始终与乌云笼罩着。昔日的澄清与明净消失殆尽。望着这样的日子,人心涣散惶惶,岌岌可危。整个世界只有生存与毁灭两两对峙。
而整场革命大戏的主角竟然是年轻可畏的学生。此时的学校均已停课闹革命。阳光下,两个女生正讨论着革命大事。
一个说,“别人都在闹革命,看来我们也得行动起来。”
另一个说,“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好象什么地方除了错。许多人都在闹革命,可固然要闹,也不是这个闹法啊。前天我还见一个邻居老太太被抓起来拷问。说她是个历史反革命。我当时就觉得奇怪。那个老太太一直规规矩矩的,平时我也常和她谈天的。怎么忽然就成了反革命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你以为这是什么革命啊,这其实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战争又怎么了。战争就可以随便对一个孤立无援的老人随便处置啊?国家的律法到哪里去了?”
这边的女生听后,冷笑了一声,说道,“什么律法,律法都是革命的对象。我告诉你,我是看清了,这场革命的目的就是为了夺权。”
那边的女生一脸疑惑,“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了。如果每个人都明白,那这个革命还有什么意义。我跟你说,鹃儿,明天我们就去学校参加红卫兵的队伍。你赶紧回去写申请书吧!”
沈鹃儿如坠入五里云雾中,呆呆地问道,“周忧,你疯了?”
周忧一副正义凛然的神色,说道,“你这是什么话啊,我们这是去保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你怎么能说我疯了呢?”
沈鹃儿望着周忧离去的身影,心里真是一片慌乱,脑子里浮现出一幕幕过往的景象。青春的岁月就是这样被染上灰尘的。
周忧果然义不容辞地参加了革命。那天她找到学院的造反派组织,向组织提出申请,并把申请书一字一句地宣读出来。表明了保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心和信心。此外她还作了简短而富有激情的宣誓。然后那负责人查看了她的出身资料,确定她出身清白,便同意并接受了她的加入。
那人又给周忧宣扬了许多的革命思想理念,说了许多革命的要点与方针。周忧统统用一本小册子记下。然后她又随同那人一起喊起了口号。那人发给周忧一个红色的袖章,上面写了“红卫兵”三个字。
回到家,周忧翻出她父母亲早年参加中国解放革命时期穿过的旧军装。虽然有点旧,但样子正经,且又是父母闹革命时穿过的,实质上就多了几分的威严与高贵。她精心挑选了一下,把一套衣裤穿在身上,虽然大小有点不合适,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心情.他在镜子前轮番转了几圈,脸上流露出自得的欢笑。然后,她再将一顶八角帽戴在头上,将袖章套在手臂上,这样一来,她可真变成了一个无产阶级革命的战士。
她哥哥周忆见她这身打扮,惊叹道,“你这是做什么啊?难道你也加入了红卫兵了?”
周忧兴奋地说道,"那是当然,保卫文化大革命是我们每个年轻人的使命和职责.怎么样,我这身打扮好看吗?威风吧?你也赶紧去写申请书啊!还等什么呢?"
“我是不会参加的,更不会写什么申请书.”周忆掷地有声地说道。
“你这人真是腐朽透顶.你也不看看外面是个什么形势.有多少人想加入还加入不了.你倒放着这么好的出身不去利用,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周忧很生气地说道。她显然对周忆的消极思想感到和年不满。
“他们怎么做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参加。说真的,我看见自己的老师被人冤枉,揪出来批斗很是难过。他们怎么就忍心对老师下手呢。”周忆想起他的老师被人揪斗的场景,心中依旧耿耿于怀,留有余悸。
“什么忍心不忍心。他们做的没有错。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能心慈手软。干革命,就要有那种大无畏的精神。越恨越有革命性。有些敌人你不打,他就不倒。亏你还是个念过大学的人,连语录上的话也理解不了。”周忧神色盎然地说道。
周忆见周忧这样说,觉得很可怕。还想说点什么,却见他们父亲从外面回来。父亲这个时候回来,兄妹两都觉得很奇怪。
“爸爸,你回来了?(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早?)”两人均诧异地问道.单见父亲脸上呈现出一种难以言传的紧张神色,两人更是很惊奇。
“哎,你们今天没去上学?”他们父亲低沉地问道。
“是啊.学校已经停课了,都在闹革命呢?”周忧说道。
此时她父亲才打量了一下周忧,很奇怪的问道,“忧忧,你怎么穿起这种衣服来了?”然后此时,他们的母亲也从外面回来。
“现在的形势真的难以预料。听新闻上说中央已有很多人被判为走资派,然后被揪出来批斗了。”他父亲说道,“我们市的情形也不是很好,市长昨天也被揪出来批斗了。现在还被关着写检查,家属也不让见的,一直被隔离着。”
“爸爸,你该不会也——”周忧打断他父亲的话问道。
“我还好,但处在这个风口浪尖,以后回怎么样很难说。”父亲依旧忧愁地说道。脸上紧绷着。全家人家见父亲这样说,均有心忡忡,不知做何打算。
“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一切都只能小心行事.”他们母亲说道,“我们单位的人如今也变的厉害起来了。看样子,也是很不善。还听说又要揪人呢。”
“可不是,这次运动是全民性质的,只要有一点问题的人都会受到冲击.而且就算以前没有什么问题,也常被人追出问题了。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人,更是首当其冲。前天我见有人贴了我的大字报,我便立即也写了一张大字报,澄清了我的问题,还好没有引来什么事。”父亲很是惊恐地说起那件事来。
“爸爸,你确实是应该谨慎一点,现在说的革命其实就是针对你们这些领导头头之类的。”周忧说道,“像我们学校的校长和书记都已经被揪出来了批斗。”
“唉,想想我们干了那么多年的革命,现在居然有人反过来要革我们的命。真是想不通。”他们的父亲对着他们母亲深深喟叹道。眼睛里糅杂着几分无奈和伤感。
“还有,外面很多人的家都被抄了,查出了不少问题来。我看我们家也要检查一下,看有什么东西会引起怀疑。别最后被人指出有问题来。可疑的东西,尽早毁了。”周忧说道。其他人则怔怔地望者她,不由惶惶自忖。
“怎么,有那么紧张吗?”她母亲吃惊地问道。
“是啊,前几天我还见我们班上一个同学的家被抄了。发现他家里有许多问题。这抄家啊,只不定就抄到谁家里去了。如果等到他们找上我们自己家来可就晚了。“
她母亲一时想了想,才说,“我们家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有些你外祖父先前留给我的一些古董花瓶,西洋玩器之类的遗物。他们要查,让他们查去也好。”
周忧望着她母亲,说道,“这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所有问题都是由小问题引起的。除了你说的那些东西,比如日记记事本什么的也不能留。那是要被人抓住把柄的。依我看,把那些通通销毁了,才能彻底绝了后患。”
周忧的话提醒了她的父母。他们都感叹女儿年纪轻轻,政治觉悟居然这么高。方依言翻出许多陈年的旧物品。比如某朋友送的礼物,但那个朋友已经被打倒了。或者有些东西本身有问题。还比如古玩藏品,历史文物,旧照片,日记本,等等。虽然有些东西是那么珍贵,但均被周忧拿去烧掉了。
她的母亲在一旁望着那些大学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