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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雨舞里的山丘,更似人间仙境。那一层一层白帘横挂在眼前,山林被湮没。然后听见斗笠上噼里啪啦的雨滴,如同炒豆子一样,说不尽的激烈和振奋。等一会雨渐渐止息,抬头能见,远边天上挂着七色的虹。那虹像一座华丽的桥,把山的两边连接起来。有一只牛以为那是真的桥,要走上去。然后周忧才匆忙呵住。
午后,阳光开始张扬,丰饶而妖艳的光泽,四处溢射。周忧吃过早上带来的午饭,才在湿漉漉的地上铺一张塑料毯子,睡在上面休息。此时牛也吃饱了,各自躺在草丛里,反刍,牛尾甩动,驱赶身上的牛虻和苍蝇,怡然自得。日复一日,人与牛照着最原始的生活方式,蹉跎光阴。
然后一觉醒来,天色见老,才开始驱着牛群回家。长时间的相处,人与牛还能生出感情来。周忧体惜牛的痛苦,用牛鞭帮牛驱赶它们身上的牛虻。牛也会停住脚步,用温柔的眼神回顾它们身后的人。和人一样,牛是懂得感恩的,它们会愿意人骑在它们的身上,然后载着人走。在它们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灵性和天真善良。惺惺之情与日俱增,最后变成生活的一部分。
所以,当有一只牛失踪以后,周忧会显得异常的焦躁和急切。她把剩下的牛赶回牛棚以后,才回头到山上去找那只失踪的牛。越是急切,越加不容易找到,最后天也灰了,灰蒙蒙的天像一张巨大的网,把人囚禁起来。然后她自己也迷路了。
原始森林中,险象环生,到处是陷阱。她预感到自己走进了末路。黑暗,才刚刚开始。她哭了,孤独,恐慌,迷惑,失望,一起来摧毁她的理智。她出不去了,怎么办呢。她是要困在这里了。她摸索到一棵大树,想要怕上去。可是由于看不见,爬了几次都失败了。越加的恐慌和无助让她喘不过气来。最后她索性坐在地上,什么努力也不做。
而且她又是一个人住,不会有人知道她是不是失踪了。而且现在是夏天了,过了春耕的时候,没有人会发现牛少了还是多了,也就不会有人知道她的不见。她就那样孤零零地困在这里,没有人来救她。
这样的时候,人会懂得回忆。她回想起从前至今的事,像看电影一样,虚无,不可理喻。她本来是不相信命运这一回事,觉得她离自己是那么遥远。而今,她却觉得自己像一只卑微的蜗,背负着绝世的耻辱和旷代的疼痛,爬行在命运的井壁上,仰望,是无边的荒凉旅途。她爬不出去了。
又下雨了,南方的夏天,雨水充沛,入夜时候常有一场雨。沙沙的雨水落在肥大的乔木叶上,听着使人心悬。极其剧烈的声音一下子填充着整个丛林。长夜漫漫,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他被吵醒了。这么大的雨,把他修好的屋顶又冲漏了。他不得不爬起来,到灶堂里拿木桶装漏。这样子折腾了一阵,回到床上,就已经硕不着了。屋外哗啦的雨水汇集成河流[奇+書网…QISuu。cOm],一道流到山下。他能感受到雨水奔腾时候的宣泄淋漓。
第二十七章 来客(上)
第二十七章来客(上)
第二十七章来客
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又一阵凄厉的哭声,仿佛噩梦侵袭。这么大的雨声里还能听见那样的哭声,莫不是梦里幻觉,还会是什么。他才想自己长日孤独地守侯在这样的地方,真正是到了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地步了。
然而,那哭喊声却依旧不绝如缕。断断续续,仿佛有人的心被撕成了两半。那声音令他毛骨悚然,尤其是在这样孤独的雨夜。他自信自己的胆子也不小,否则他绝没有勇气一个人深居于这个山林里。可是当他听了那样苦楚的声音的时候,他的全身的神经都纠缠在了一起,不停地战栗着。他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简直是遇见了鬼,他想。
第二天,林雾升起,早晨的森林接近一种虚幻的世界,影影卓卓,绿色缭绕。他已经一晚没有睡好了,身子不由困乏,轻飘飘的。年轻人总是这样,对什么奇异的东西都很好奇。他也一样,一早起来,就决意要去山林里探个究竟,连早饭也没有吃,只放了米,就拿起一根猎枪,赶着猎犬,往屋后的山林中走去了。
郁郁葱葱的树木间依稀有雨露未干,还没有走多远,身上已经湿了一大半。忽然见就在前边不远处,有一团灰色的东西。他的心里不由一阵颤抖,但又按捺不住,才移动步子往前去。哦,那好象是个人,它为什么要坐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也不动。莫非它就是昨天那个哭声的源头。猎犬不住地狂吠着。
可是她却依旧坐在那里,呆若木鸡。她的衣裳让雨淋透了,头发披下来,旁若无人地淌着水。那也还能叫作人吗?形容枯槁,面色姜黄,眼神涣散,他走到她的身边,它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神经忽然比昨夜还要紧张。不知怎么的。他的脚都有些麻木了。啊,枪呢。什么时候掉到地上去了啊。他的手亦颤巍巍地去捡地上的那杆猎枪。如果眼前这个不是鬼,那么她就应该是他此生见过的最恐怖的人了。
周忧醒来时,看见自己正躺爱一个陌生人的床上。她的身边是一个很陌生的世界。她不由惶恐起来,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还以为自己死了呢,怎么自己到了这样的地方,这是哪里啊。接着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这咳嗽也把她唤醒了,原来自己并没有死。是啊,自己没有死。她闻到一阵扑鼻的肉香,还闻到一阵呛鼻的烟味。接着她又换过身来,望见对面白色的窗子外面,一树碧绿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烁着。
“你醒了。”一个年轻的男子推门进来。他的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汤。她闻到香味后,才也觉得自己渴了和饿了。“你终于醒了。来,喝点汤。”他舀起一勺子汤递到她的嘴边,却见她正愣愣地望着自己。
“你不要误会了。昨天我在山林里发现了你坐在山林子里,然后把你救了出来。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一直发着烧,我用湿毛巾盖在你头上捂了捂,今天早上才见退了许多。后来我又到山下问了人,才知道你也是我们生产大队的知青,你叫周忧对吗?我以前听阿雅说起过你。”然后他又自我介绍,“我也是这里插队的知青,比你先来,你以前可能不知道我。我叫皇甫多云,别人都叫我诗人,是专门被派到这里来守林场的。你那个晚上真的吓了我一夜没有睡着。对了,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山林里去的,又下着雨,多么危险。
周忧听起诗人讲述她的遭际,头脑里也开始闪烁着自己被困在山林里的情景。忽明忽暗的,才把一切都回想起来,眼泪哗哗的,又流了一身。一生中能遇到这样阴险经历的人,除了她,还会有几个。啊,她的头又痛了起来,身体止也止不住,像被千刀万剐似的,有说不出来的痛苦。
“诶,你不要哭,你别哭。”诗人一旁惊慌着劝说,一时也无能劝住她,只好由着她在那里伤心欲绝地痛哭。等她的哭声渐渐微弱,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了。汤也凉了,他将汤又一次递到她的嘴边,她也微微喝了几口。
“牛,牛呢?”周忧忽然记起了自己是去找牛才迷的路,此刻牛也还没有找到,不由惊慌地望着诗人,且想爬起来去找牛。诗人这才告诉她,说牛是不可能失踪的,它们比人还精明,知道怎么回家,会自己回去的。见周忧还不放心,他才告诉她,说自己已经和大队长商量了,他知道你病了,就叫了另外的人来,暂时顶替你去放牛。才正好是有一只牛进不了牛棚,在牛棚外徘徊呢。它是识途回来的,后被人看见在牛棚外,还以为是你一时疏忽忘了关进去,才帮你关了进去呢。
然后周忧才放下心来,并且未诗人好心地关照自己感动的无以自拔。脸上又添了两行眼泪。在诗人的照料下,周忧渐渐恢复。那个诗人,平时守林场巡林的时候,还可以在山里打猎,而且经常收获不菲。他有一杆猎枪和一只新近训练好的猎犬。野兔,山鸡,獐子等等。看样子,他的生活倒要比大队中一般社员和知青的生活都要好,至少是他的锅里常常炖着肉。
也是在这些野味的滋补下,周忧的身体也好的更快一些,不过四五天,她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诗人又出去打猎巡查林场去了,周忧便用昨天剩下的半只山鸡肉作好了饭菜等诗人。才在诗人回来的时候与他一起坐在灶间吃饭。他们都是寂寞惯了的人,如此两人一同吃饭倒生出少有的温暖和幸福来。饭量也是比往常增加了许多,不到一会,一缸子饭已经见了底,肚子里有着一种别样的塌实和体贴,忽然有了家的感觉。
是啊,家这个东西已经离他们太遥远了。他们彼此本是不认识的人,却萍水相逢走到了一起,又总归是同舟共济,才真正体会到了做人的意义。几天的相处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生来最宝贵的记忆之一。
在周忧的眼里,人都是自私的,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但如今在她最为潦倒的日子里,遇到一个可以卜辞劳苦,不怕是非的人来照顾自己。这样的经历,在她有生以来是第一次,且也是她不能离弃的。她想,今生总算是值得一过的。
“怎么了,又不舒服吗?”诗人见周忧似有忧郁,以为她又是睹物思情,忙打断了她。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迷糊。觉得这一切都是假象,”周忧说道,“你对我那样好,亲哥哥也不过如此。我觉得我是在做梦,而一切则是在高热度下的不切实际的空想。你不是真的,奇……書∧網对吗?要不就是我也不是真的,是吗?”
“不,周忧,你不该这样怀疑。我们都是真的,我是真的,你看着我,我会吃,我会说,我还会笑,你再看看你自己,你会吃,你会说,你也会笑。我们都不是假的。你没有在做梦,你已经醒来很多天了。你再看看,这饭也是你做的,那门前的衣服也是你洗的。不是吗?”
“周忧,你应该往好处想,你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我也和你一样,我们都是出生不好,都是狗崽子。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不能总是活在对自己的否定和不好方面。我们都是人,都有各自的优点。难道就因为我们在某一个地方有缺失,我们就没有了生活的权利吗?生命只有一次,辛苦也好,困难也好,我们再没有不珍惜的理由。我也相信天无绝人之处。还没有到最后,我们都应该好好的活下去,我们都是保儿。”
等周忧最终感到难过的时候,诗人才又劝她回床上休息一下,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的恢复,“你也不要乱想了,来日方长,在你难过的时候,你要记得,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他是和你在一起的。”
就这样,周忧又在林场的小屋子里住了两三天,身子才算好尽。想到自己还要回去放牛,便和诗人告辞了。诗人自是叮嘱了许多话,要她以后有时间经常到林场里来玩。周忧自然答应着。且最后,诗人把刚打猎到的一只兔子交给周忧。周忧再没有不接受的资格,才含泪而去。
其实周忧所在的那个梅谷离林场也不远,以后周忧放牛时候就经常从林场那里经过,也就常和诗人聊天歇息。日子在这样的相处里不觉飞逝,转眼已经是第三年的春天。
这一日,周忧也和往常一样,把牛放到林场的空地上,就回到小屋里给诗人做午饭。且说周忧自从和诗人认识以后,就又被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