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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丢下了我们。”赵婉儿幽幽说道,眼眸,淀着浓浓哀伤,“有一天晚上,她把我跟哥哥留在一家育幼院门口,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竟然——就这么抛弃了一双儿女……
于品甜胸口一紧,伸手抚胸,拼命深呼吸,不让眸中温热的泪珠坠落。
“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可哥哥不同,他够大了,完全能理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赵婉儿哑声继续,“院长告诉我,哥哥刚到育幼院时很孤僻,他从来不理任何人,不跟院长和老师们说话,也不跟其他小朋友玩。除了偶尔逗逗我以外,就是一个人坐在角落发呆。过了一年多,这样的情况才逐渐改善。”
于品甜听着,一颗心疼痛不已。
他只是个那么小的孩子啊!却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此冷漠地抛弃——
我现在才明白,说不定真是我的错。因为我对那个人而言,也许只是个多余的累赘。
压抑的嗓音蓦地在她耳畔响起,而她,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他所说的那个背叛他的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而她,竟还那么尖锐地讽刺他,讽刺他那么无情的一个人遭人背叛也是应当……
她说了什么?她说了什么啊!
“我不该那么说的……我伤了他——”想着,于晶甜再也锁不住泪珠,一颗颗逃逸眼眶。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怎能如此自以为是?如此毫不容情地以言语伤害他人?
“我对不起你哥哥,婉儿,”她哽着嗓音,悔恨难当,“我曾经对他说过很刻薄的话,还骂他无情无义。我真的……真的太过分了——”
“不怪你,于姐。”赵婉儿柔声安慰她,“哥哥对人老是那么一副冷漠的样子,也难怪你一开始以为他很冷血。”她长声叹息,“其实,他真的不是表面上那么无情的人,至少他对我而音,是全世界最体贴最好的哥哥。”
“他很疼你。”
“他不只是疼我而已。”赵婉儿幽幽道,停了一会儿,泪雾逐渐在眸中漫开,“你知道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吗?于姐。”
“嗯。”于品甜点头,展袖抹去颊畔泪痕,“希惟跟我说了。”
“可你一定不知道,为了我的病,哥哥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头。”赵婉儿扬起头,含泪的眼瞳定住苍白的天花板,“我从小就体弱多病,总是在医院里进进出出,六岁那年动了第一次心脏手术。那次手术让我支撑了几年没犯病,一直到小学四年级,忽然又犯病了。学校把我送到了医院,医院希望我再动一次手术,可育幼院那几年经济很困难,筹不出钱来,哥哥四处跟同学借钱,不够的部分求医生通融,让他以后打工慢慢偿还,好不容易医生点了头,答应帮我动手术。可我这病,并不是动过手术就能好的,从那时候起,我便成了医院的常客。而哥哥,从大学起便拼命打工赚钱,他的学费跟生活费还好,花在我身上的医疗费用才真正是天文数字。”她涩涩地,“为了我,他不得不放弃拿奖学金出国深造的机会,一毕业就拼命赚钱,白天上班,晚上还得兼差,那时候我真怕他身子撑不住,可他老笑着对我说没问题,要我尽管放心——”说到这儿,赵婉儿呼吸一紧,终于落下泪来,“人们总是以为哥哥这几年赚了很多钱,肯定是住洋房,开跑车,媒体也争着采访他这个黄金单身汉,可谁知道他的钱其实全花在我身上了——哥哥为我做的,真的太多太多了。”
而她竟还曾讽刺他从来不曾领受过经济压力!
悔恨,浓浓重重堆上于品甜心头,压迫得她几乎无法顺畅呼吸。
她真的太过分了,根本不了解真实状况,就凭着自我揣测胡乱责备他——一一想起年轻的他是如何东奔西跑筹措妹妹的医药费,如何日夜工作拼命赚钱,她便忍不住满腔怜惜与痛楚。
她真的、真的太过分了……
她真的,真的太过分了。
他一次又一次地求她,一次又一次地忍受她毫无理由的怒骂、痛打,一次又一次咬紧牙关,不让委屈的眼泪落下,只为了心底,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希望。
他希望她,别像那个男人一样抛弃他们,别像那么无情的男人一样,抛下孤苦无依的他们。
可她,却依然绝情地走了,留下他,和什么也不懂的妹妹。
妹妹,那小巧清秀的脸在冷冷的月光下显得多么可爱,多么动人,她弯弯的眉,红润的唇,还有那对那么清亮,那么透澄的眼眸。
她怎么舍得抛下这么一个玲珑剔透的孩子?怎么舍得抛下……他?
冬夜,气温虽然冻寒冷彻,可她头也不回的背影才真正让他如坠冰窖。
她说,她想起有点事要办,要他和妹妹在这里等她。
他默默听着,却明白这只是她的托辞。
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永远,永远……
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他的喉头,他想喊,想叫,想出声唤回那正逐渐淡去的背影,想开口求她,求她别抛下他们,可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喉咙,好痛,他的心,更痛。
瞪大眼,他看着那踽踽离去的背影,看着她逐渐在朦胧的视界里黯淡、逝去。他看着,看着,强迫自己凝定原地,不喊,不追。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才缓缓转身,望向躺在婴儿车里,浑然不解世事的妹妹。
“只有我们两个了,妹妹,从今以后,只有你跟我。”
他半跪在地,轻轻握住妹妹柔细的小手。
在这个冷绝无情的世界,他,只有妹妹了——
泪水,自他紧闭的眼睫滚落,缓缓地划过颊畔,直抵端俊的方唇。
于品甜望着,心脏重重抽疼。
他在哭吗?在梦里,哭吗?
跪下身子,她扬起手,不舍地顺着湿润的泪痕划下,
轻轻停落他冰凉的唇。
天气很好,午后暖暖的阳光柔柔地洒落,在他俊朗的脸孔上流动着好看的光影,微风轻轻吹拂,卷起他额前发绺。
这样舒适的午后,他一个人悄悄来到屋顶小憩,却在人梦时,流泪了。
希惟,希惟。
她在心底唤着,疼痛不已。
别哭,别哭,好吗?她眨眨眼睫,在柔软的唇碰着他时,眼眶不觉也湿润了。轻柔的动作惊醒了挣扎于半梦半醒之间的他,蓦地扬起星眸。两束清亮的目光直直逼向于品甜,她浅浅微笑,并没有因为自己趁着他午睡偷袭而感到羞涩或愧疚。他蓦地直起上半身,难掩震撼。“你什么时候来的?”“刚刚。”“你……,”他望着她,眼神难得地带着点不确定,“你刚刚做了什么?”“我?我什么也没做啊。”她装傻。“什么也没做?可是你明明,明明--”“就算我偷亲一下你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红唇微嘟。她实在该感到丢脸的,在偷吻一个男人后还如此理直气壮--,可现在的她,胸口填满了浓浓的情,心底压抑了深深的怜。她只想逗他开心,只想让他忘了方才的梦,忘了从前不愉快的一切。她,顾不得羞涩啊!“品甜,你……我……”他凝望着她,清澈的眸掠过一道道复杂神采,双拳缩了又放,放了又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悄然叹息,“算了,我先说吧。”他一愣:“先说什么?”
“我好象喜欢上你了。”趁着勇气还没消失,她不顾一切冲口而出。
他愕然,久久,不发一言。
莫非被她的大胆吓呆了吗?
于品甜在心底自嘲,闭上眸,深深呼吸,“我喜欢你,希惟。”
他瞪视她,呼吸**,胸口漫开难解滋味半晌,才哑声一句,“你……没发烧吧?”
期待了半天,竟等来这样的回应?
失落、惆怅、不安,缓缓堆上心头,她咬住下唇,“我没发烧。”
“那你……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为什么不能说?”她有些委屈,“我说的是实话啊。”
“可是你……我——”
“你不必这么紧张!”他惊愕犹豫的反应刺伤了她扬起眸,倔强地瞪他一眼,“我又没要求你回应我!你不喜欢我也无所谓,反正我……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而已,你不一定要做什么——”一股酸涩刺痛她眼眸,她忽地站起身,“算了,你就当今天什么也没听到好了。”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去。
他连忙展臂拉住她,“别走。”
“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嗯。”
“可你不是一直认为我是个冷血动物吗?”他问,嗓音有些压抑。
她心一扯,转过身,迷蒙的眼眸真诚地凝望他,“是我错了,希惟,我以前……对你有偏见。”
“你怎么知道是偏见?”他粗声道。
“我知道。”她微微笑,“因为一个对妹妹那么好的男人不可能冷血无情。”
“你——”听闻她直率的言语赵希惟似乎有些尴尬,脸颊微微泛红,他别过头,呐呐地,“你根本不明白——”
无措的反应再度勾起了于品甜满腔柔情,她扬起头,温温柔柔凝睇面前总是装着酷脸的男人,“我明白,希惟,我明白。”他心跳一乱:“品甜……”她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唇,“你不必说,不必勉强自己回应什么。”
他蓦地伸手抓住她手指,湛眸幽深,神思不定。
她微微地笑,笑容清浅、温婉,睇向他的眸子满蕴柔情。
他心一紧,终于守不住一贯的淡然,叹息一声,伸手捧起她秀丽容颜,温热的方唇俯下,轻轻擦揉她温软红唇。
她心悸莫名,完全忘了呼吸。
他慢慢地、悠悠地、好整以暇地亲吻着她,品味着她,直弄得她神魂颠倒,娇柔的身躯软软地瘫在他怀里。
“希惟……希惟——”她轻轻地喊,沉浸于激情中的嗓音柔细妩媚,轻易可迷乱任何一个男子的理智。
包括赵希惟。
他,早就不知所以了,除了更加用力地抱紧她,更加急迫地亲吻她,更加狂野地想将她整个人揉入自己体内,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只有她。
他的眼里,心底,只容得下她。
“品甜——”他喘着气,呼吸急促。
而这声压抑着渴望的低喃更加引爆了两人的激情,愈发急切地探索着对方的唇,对方的颈,对方的胸膛……
他们吻得那么激动,那么投入,完全没发现楼顶人口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面容沧桑的妇人。
她悄悄躲在门后,窥视着激情拥吻的两人,满是皱纹的嘴角,缓缓爬上一抹欣慰的笑痕。
一阵强风吹来,摇落几片树叶。
赵婉儿怔怔望着窗外一片片往下坠落的树叶,怔怔地。还只是春天啊,那么青翠澄绿的叶子就这么落下了,轻轻地、缓缓地,坠落地面。
看来,单薄纤巧的树叶,终究抵不住强风摧残,即便在生机洋溢的春季,也可能就这么结束了生命。
生命,果真是脆弱的……
涩涩的滋味在胸间漫开,她蓦地收回眸光。
正怔忡不定时,一个沙哑的嗓音柔柔拂过她耳畔。
“怎么?今天不看书吗?婉儿。”
她扬起头,在瞳底映人一张慈祥和蔼的女性面容后,唇角不觉攀上甜甜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