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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惟呢?怎么没见他来看你?”
“他昨天晚上刚刚来过。”提起最疼爱她的哥哥,赵婉儿忍不住又笑开了,“怪不得他昨晚来时,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原来刚跟于小姐吵过架。”
“他们俩,阿,每次见面都吵。”纪礼哲无奈摇头,“偏偏说也奇怪,两个人老是碰在一起,连那天晶甜上医院看病都能巧遇。”
“这就叫缘分哕。”赵婉儿眨眨眼,“有缘千里来相逢嘛。”
“那也太巧了吧?品甜告诉我,她连晚上加班都在公司大楼巧遇希惟好几回,简直就像他算准了时间出现在她面前似的。”
“呵呵,说不定真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
“肯定是哥哥故意等于小姐下班哕。”菱唇调皮地扬起,“要不他干吗三天两头就往翔鹰那儿跑?我知道哥哥还有很多别的案子,怎么就对这一个特别热心?”
“咦?”纪礼哲讶异地挑眉,“我还以为是他卖我面子,才对翔鹰的Case特别热心呢。”
“面子?”清脆的笑声轻轻洒落,“哲哥哥,你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嘿,原来那家伙竟是重色轻友?”
“我想是。”赵婉儿抿唇,“只不过没想到哥哥有一天也会这样。”
“我还以为这家伙会永远装酷呢。”纪礼哲也跟着笑。
“我们的计策成功。”
“没错,没错。”
浑朗的笑声扬起,与清雅的女声交织成悦耳的重唱,让刚刚踏进房里的男人俊眉一扬。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什么计策成功了?”
“啊,哥哥,是你。”
“希惟,你来了。”
乍见正在八卦的主题人物出现,两人都是一惊,连忙凝住算计的笑容,假装若无其事。
迅速的变脸反教赵希惟起疑,攒起两道剑眉,“怎么?这里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秘密?两个心虚的人闻言,迅速交换心照不宜的一眼。
是啊,这可是两人的大秘密呢,无论如何不能让赵希惟知道。
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被最亲近的人给算计了——
◎◎◎
于品甜有种遭受背叛的感觉。
当她决定透过翔鹰的内部网路对全体员工宣布她提出的全面减薪方案时,是曾经料想到会遭受阻力,也猜到许多员工会反弹,可她没想到,她最信任的得力心腹就是第一个公开反对的人。
她瞪着面前长发盘髻、面容清秀的婷婷女子,“玉婷,你的意思是——”
“我反对你的提案,于经理。”刘玉婷扬眸,坚定的眼神直视上司,“这个提案既不实际,也不公平。”
于晶甜闻肓,长长叹息,伸手揉了揉疲倦的眉心,“为什么?玉婷,你应该是最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的人啊。”
“我确实了解,但我不赞成。”刘玉婷嗓音清冷,“凭什么为了保住那些多余的人,就要我们连带牺牲?”
你怎能如此肯定自己就是被牺牲的人?
于品甜瞪着下属,有股冲动想出口斥责,但终于,还是咬牙忍住。
不错,就算裁员,相信赵希惟也绝不会拿刘玉婷这个人事主任动刀,毕竟她是真的有才有能,工作效率又高。
玉婷说得没错,如果实施全面减薪方案,她就是那个被连累的人。
“玉婷,能不能试着想一想?有很多人虽然不像你这么有能力,可他们也很认真工作,这么多年来,翔鹰也是因为有了他们的付出,才能一路蹒珊,却还是一路前进。我们不能因为现在遭逢了危险,就一笔抹煞这些人先前的努力……”
“于经理,你这种说法只是妇人之仁。你身为人力资源经理,就负有为组织除去肉瘤的责任,不能因为你心软就让我们全体陪葬。”刘玉婷慷慨陈词,语气激昂。
“那么,你是坚决反对了?”于晶甜嗓音紧绷。
“不错。而且如果于经理仍然一意孤行,我会发动罢工活动。”抛下冷冽的宣称后,刘玉婷转身就走。
于品甜愕然瞪着她迅速淡去的背影。
眼眸,逐渐爬上磨人的酸涩,她眨眨眼,拼命想眨去令她心灰的刺痛感。
难道她真的错了?难道她——真是整个翔鹰集团惟一赞成全面减薪的人?
难道她——真如赵希惟所说,只是个天真得无可救药的傻子?
她的胸口,好苦,好涩,好疼……
“我早说过了,没有人会赞成你这个提案。”平板的男声忽地响起,恍若利刃,一刀刀割着她已然脆弱不堪的心,“怎么?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是何滋味?”
“赵希惟——”望着缓缓踏进她办公室里的不速之客,于品甜没力气反驳,也没力气赶他出去,她只是望着他,望着他宛若罩上一层薄纱的刚硬脸孔,“你……来干什么?该不会专程来看我笑话?”她问,嗓音有些沙哑,有些破碎,更多的,是满满的苦涩。
赵希惟听了,心脏一扯,密不透风的心墙缓缓裂开一道细细的缝,“你干吗——心情这么低落的模样?”他一顿,清清低哑的嗓子,“你不是一向精力充沛的吗?”
“我能不能请你出去?”面对他的质问,她只是嗓音暗哑,伸手支颐,“我的头有点痛。”
“头痛?”他忽地上前一步,伸手覆住她前额,“又发烧了吗?”
“没有。”她头一偏,躲开他的碰触,“只是头疼而已。”
“要吃药吗?”
“不必了。”
“那我倒杯温开水给你?”
“我说了不必了!”她忽地拉高声调,瞪向他的眸藏不住恼怒,“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算我求你?”
“不行。”他干脆地拒绝,面无表情,一面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包药囊,“吃一点。”
“百服宁?”她瞪着递向她的成药,“你还随身带药?”
“做我们这一行,工作压力大,头痛是常有的事。”赵希惟冷冷应道,转身从热水壶替她倒来一杯温热的开水,用力搁到她桌上。玻璃杯在桌上敲出清脆声响,令他气势更加迫人。
于品甜不觉微微一缩。
“吃药!”他命令她。
“吃就吃嘛。”她连忙取出一颗药,“干吗像管小学生似的?我都已经是将近三十的女人了。”最后一句是嘟哝着说出口的,混着温水,在她唇里迅速回旋。
两秒后,她仰头,一口将药粒咽下。“现在你可以走了吧?”喝完整整一杯开水后,于品甜感觉自己似乎得回了一些能量,低落不振的精神也稍稍高扬了一些。
他不理她,索性在她办公桌对面的沙发坐下,悠闲地翘起两条长腿,“所以我不是事先警告过你了吗?你这个方案只会让自己陷入无人援手的绝境而已。”
“哼。”她撇过头不看他。
“瞧瞧,现在不只那些鹰派的高级主管杯葛你,就连你亲手带起来的下属也反对你,其他员工更是议论纷纷——你再不识相一点,我怕连礼哲也保不住你。”
“我不需要他来保我!”听闻赵希惟嘲讽的言语,于品甜明眸一眯,燃起两簇愤怒火苗。
“我知道,你是依恃着自己对翔鹰的贡献不怕那些高级主管鼓动礼哲炒你吧?”他嗓音清冷,“可你别忘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重情义,这世上有太多人过河拆桥。”
她不语,以沉默表达对他的抗议。
他撇嘴,冷冷继续,“就说那些你亲自招聘进来的人才吧,虽然礼哲说只要你一走他们全会跟着递辞呈,可我看就未必,人嘛,谁还不是为着自己的利益打算?谁还讲义气情谊那一套?我看……”
“你看什么?”听到这儿,于品甜再也忍不住出声反驳,“瞧赵先生这么感叹的模样,难不成你之前被人背叛过?是你的亲人,还是好友?不过也难怪,像你这么冷漠的一个人要让人跟你讲感情义气也不容易。”她尖刻地说,可话语一落,立刻感到后悔。
她实在——不该这么说话的……
于品甜咬牙,抬眸正想道歉,却在接触对方阴冷的眸光后全身一颤。—她从来——不曾见过他这么阴沉的眼神,就算他之前对她再怎么冷淡,再怎么毫不客气地嘲讽她,那对深不见底的黑眸也不曾如此晦暗,如此冰寒。
他深深地看她,良久,良久,阴沉漠然的眼神看得她一颗心紧紧绞扭。
然后,他忽地起身了,“随便你怎么做吧,算我多管闲事。”
“赵希惟!”冷涩的嗓音扯得她心疼,不觉站起身,追上他挺拔的身躯,“对不起,我——”她扯住他衣袖,咬着唇,不知该如何解释,“如果我冒犯你,我道歉,我不是……不是有意的……”
“你没冒犯我。”他冷冷截断她,身子一动不动,既不迈开步履,也不回头看她,“事实上,你说得很对。”
“我说得对?”于品甜一愣。
他的意思是——他真的曾经遭人背叛?
“我现在才明白,说不定真是我的错。因为我对那个人而言,也许只是个多余的累赘。”
语毕,他轻轻拨开她的手,大踏步离开。
“赵希惟——”望着他僵然挺直的背影,她心一绞,不觉疼出两颗眼泪。
她伤了他。而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因此好疼,好疼——
◎◎◎
他的心,好疼。不知怎地,他以为早已不懂得疼痛的心,竟在听了她无心的言语后,重重受了伤。
不知怎地,那个愚蠢的女人就是有让他心烦心酸心痛的能力。
简直——该死!
握紧拳头,赵希惟狠狠捶了一下墙,疼痛,锐利地剌入他手骨,可他浑然不觉,因为更痛的,是他一颗紧紧绞扭的心。
她说得没错,他是曾经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当时整个人宛若跌落冰窖的寒凉至今偶尔在他梦中席卷。
他很怕梦见她,很怕梦见那个他曾经深深爱过的人,很怕在梦中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转身,而仓皇无助的他,只能默默望着她离去。
他真的、真的、真的很怕梦见她……
“可恶!”凌厉的诅咒忽地自薄唇间进落,他仰头,将玻璃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转过身,他来到整洁得几乎一尘不染的客厅,俊拔的身躯深深躺落单人沙发。
这不是个很大的客厅,事实上,整间房子大约只有五十平方左右,凭他在业界响亮的名声,人们或许会以为这样的居家空间无法彰显他的身份。
以他身为亚惟顾问创业合伙人兼总经理的身份,加上上万的年收入,该值得更宽敞、更豪华的房子。
可他,却住在景美一间普普通通的公寓,装潢、布置,再简单不过,除了必要的家具没任何一件多余的东西。
墙上没有挂画,地上没铺地毯,玻璃书柜里没有精致昂贵的摆饰品,整间屋的风格俐落、简洁。
比起于品甜情调温暖的住所,这里,像是旅客暂居的旅店,而且,还不是很舒适奢华的那一种。
那又怎样呢?
一念及此,赵希惟自嘲地一撇嘴角。
反正他从不把这层公寓当‘家’,也不认为自己未来会有机会拥有任何一个‘家’。
这里也好,出差时住的饭店也好,都只是提供他落脚休息的地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