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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王忠嗣被抢白了，脸上变色，却又发作不得，一时语塞。
“大帅不是这个意思，大帅是想知道得更清楚些。”亲卫见王忠嗣吃瘪，忙为他分辩。
“那也不是你这样说话的呀。”邵忠兀自不满。
“好好好，算我说错话了。”以王忠嗣的身份地位，当然不可能与邵忠这些小卒子计较，只能把一腔怨气往肚里咽，自承失误。
“什么叫算？你本就说错了。”邵忠揪着不放：“你信不过我们没事，信不过数十万兄弟，那就是大事。我不为我自己争，我要为数十万兄弟们争。”
“我错了，我错了。”王忠嗣眉头拧得很紧，成一个川字，不得不再度认错。
王忠嗣认错，这辈子好像还没有过，就是他在李隆基的高压下拒绝出兵石堡城一事，也没有认过错。
“这还差不多。”邵忠终于满意了。
“邵忠，你给我说说，这一战的经过。”王忠嗣语气放缓，生怕又惹恼了邵忠。
“是这样的。话说当初，大帅坚持不出兵石堡城……”邵忠心直嘴快，想到就说，一来就揭了王忠嗣的伤疤。
王忠嗣一张脸涨得通红，很是不好意思。
想想当初，他坚持不出兵攻打石堡城，那是何等的坚决，一口咬定石堡城打不下来，还要付出高昂的代价。然而，石堡城一战却证明了，他的判断是何等的离谱，唐朝是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却是远远没有达到他说的数万代价的程度。唐朝取得的战果，远远超出了王忠嗣的预期，不仅仅拿下石堡城，更是把大非川也拿下来了。
“邵忠，休要胡说。”亲卫为王忠嗣解围。
“本来就是嘛，做得就说不得？”邵忠才不理睬，接着道：“监军定计，从大非川出发，进攻积石山，弟兄们一路苦战，终于打通积石山，进入吐蕃腹地。我们在监军的统帅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路顺风顺水，吐蕃还没反应过来，就给我们打到逻些城下了。大帅，你说监军是不是很厉害？”
王忠嗣差点被这话给呛死。
积石山的困难比起石堡城还要大得多，积石山中的险关要隘很多，个个不下于石堡城，唐军能够攻下积石山，谁敢说不厉害。
“……”王忠嗣张大嘴巴，愣是没说出话，想承认吧，面子上过不去，不承认吧，又无法否认。
“要不是监军要减少伤亡，不与作困兽之斗的吐蕃狗打，我们早就打下了逻些，灭了吐蕃，哪会等到眼下呢。”邵忠的声调很高亢，尖细刺耳。
“呃，你们走吧。”邵忠太不给人面子了，听他一席话，王忠嗣的面子丢得精光，挥挥手，象赶讨厌的苍蝇一般把邵忠他们赶走，真的是太丢人了。
“吐蕃灭亡了！”
“活捉赞普、大论、小论、整事相……”
邵忠他们吼得山响，飞快的离了陇右，朝长安赶去。
听着邵忠他们的吼声，王忠嗣的心不住抽搐，紧咬着嘴唇，太过用力，嘴唇上渗出血水。
“我真的错了。”
王忠嗣在心里承认，在当初拒绝出兵攻打石堡城是一个天大的错误。若是他当初抓住李昌国的话，打下石堡城、拿下大非川、打通积石山、灭掉吐蕃的奇功就是他的。
想想当初，李昌国从安西都护府去往长安，路过陇右之时求见他，他不屑见面。这才过去多长时间，李昌国就建立如此奇功，把吐蕃给灭了。
“哎！”千古奇功啊，就此错失，王忠嗣的肠子差点悔青了。
雅鲁藏布江河谷，吐蕃百姓牧羊放牛，骑着骏马，挥着鞭子，唱着牧歌，牧歌悠扬动听。
这是一片方圆数百里的草场，在这里放牧的吐蕃百姓不少，有上百帐幕。
没有牧羊放牛的吐蕃百姓聚在一起，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算算时间，赞普率军攻打唐军，快要成功了吧？”
“那是必须的。大吐蕃什么时间吃过亏的？唐军只能在河湟之地耍威风，他们抢了大吐蕃的大非川，他们一定守不住，大吐蕃一定会夺回来。”
“这次，唐军不知死活，来到大非川，那是自寻死路，赞普一定会打得他们匹马无还，就像当年薛仁贵一样惨败。”
唐军的行动很神速，很快就把逻些围住了，再也没有消息透漏出来，这些吐蕃百姓得到的不过是旧闻，他们还不知道，吐蕃已经灭亡了。
“隆隆！”正议论间，只听一阵惊天动地的蹄声响起。
只见一队军队正朝他们营地驰来。这支军队盔明甲亮，不计其数的旗帜在风中飘扬，猎猎作响，上书一个“唐”字。
“快瞧，大吐蕃打了胜仗了，缴获了唐军的旗帜，凯旋归来了吧。”
“还有好多的盔甲，这肯定是唐军的盔甲，如今成了大吐蕃勇士的奖赏。”
“走，迎接凯旋归来的勇士们。”
吐蕃百姓还在做着白日梦，以为是吐蕃打败了唐军，抢了唐军的盔甲和旗帜在显摆。这种事情，以往又不是没发生过，而是发生过很多起。
吐蕃人对唐军的盔甲情有独钟，谁都知道这是当时最好的盔甲，若是能拥有一副那是无上美事。再打着唐军的旗帜显摆，这就是衣锦还乡。
“勇士们，欢迎你们归来！”
“凯旋归来的勇士们，欢迎你们！”
吐蕃百姓欢天喜地的赶来，如同迎接老祖宗似的，满脸的笑容，嘴角都裂到耳根了。
“我们是唐军，他们竟然迎接我们，是他们疯了，还是我们疯了？”
“吐蕃狗还在做白日梦呢，他们的梦该醒了。”
唐军看在眼里，惊在心头，好一阵惊诧。
逻些被唐军攻破，吐蕃灭亡了，赞普、大论、小论、整事相这些大臣给唐军活捉了，吐蕃灭得干脆彻底，这些深山老林中的吐蕃百姓竟然还在做白日梦，以为吐蕃大败唐军了，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要不是唐军亲眼见到，打死也不会信。
“我们是唐军，你们被俘了。”唐军拔出横刀，泼风般冲过去，把这些吐蕃百姓围住，大声吼道：“归顺大唐，饶你们不死。若敢说个不字，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莫要逗了，你们哪是唐军呢。”吐蕃百姓仍是不信。
“你会信的。”唐军手起刀落，一颗人头滚落。
“真是唐军。”吐蕃百姓呆若木鸡，不敢不信。
第四章 完美胜利
长安，玄武门，龙武军把守，戒备森严，水泄不通。
在玄武门外，围着很多百姓，他们个个伸长脖子，睁大眼睛，打量着龙武军，不住地做着各种动作，那意思就是“有没有消息？”
龙武军的军纪极严，轻易不能与百姓说话，只能微微摇头，以此来回答百姓的询问。
瞧他们的动作，非常熟练，不知道历练了几百几千遍。
自从逻些被围的消息传来后，长安百姓就在盼着胜利的消息，一有空他们就会赶到玄武门外，等候捷报。
他们的心情非常迫切，恨不得立时得到消息。然而，一场灭国大战，哪是那么容易完成，更别说吐蕃这样的万里疆域大国，更不是说灭就灭的，他们一等没有捷报，二等没捷报。
尽管如此，他们的热情丝毫没有减弱，反倒是越来越炽烈，用他们的话来说，越是如此，吐蕃灭得越彻底。
没过多久，逻些大火的消息传来，长安百姓好一阵兴奋，因为这会大大缩短吐蕃灭亡的时间，赶到玄武门守候的百姓就更多了。
龙武军暗中统计过，每天赶到玄武门的百姓不下十万人次，有些人一天要来好几次。不为别的，他们只想在第一时间听到捷报。
“这次，吐蕃是灭定了。逻些被大唐数十万大军团团围住，吐蕃狗是插翅难逃，除了被斩尽杀绝，没有别的结果。”
“那是，赞普、大论、小论、整事相……他们一定会被我们活捉。他们被围在逻些城里，想逃也没地方可逃，除了做俘虏以外，没有别的出路。”
“那不一定，要是他们抹脖子的话，就太可惜了。”
“你这什么话呀？只要有监军在，赞普想抹脖子都没机会。你也不想想，监军是何等了得，他是天上神仙下凡呢。”
“就是哦，你看看监军打的仗，哪一仗不是困难重重，而又是天大的胜利。鹰愁崖够险够绝了吧，就连汉代的霍去病都止步于此崖下，监军却能爬上去。还有石堡城，王忠嗣是天下名将却不敢打，监军就能打下来。积石山够难打了吧，比起石堡城难上百倍千倍，华夏数千年没人打下来，就是秦皇汉武也不能，监军却是打下来了。赞普想在监军面前抹脖子，想都莫想，监军不会给他机会的。”
李昌国的英雄事迹早就广为流传，百姓一提起就是没完没了，一桩桩，一件件，细细道来，竟然没有一件遗漏。
“对，有监军在，赞普是逃不掉的。”
“抓住赞普，灭了吐蕃，那就是完胜，比起卫国公当年灭突厥还要完美，完美得多呢。”
“卫国公夜袭阴山，端了颉利的老巢，却是放走了颉利。颉利东躲西藏，大唐追击长达数月，方才在碛口擒住颉利。若是在逻些抓住赞普，这一仗比起卫国公夜袭阴山灭突厥完美得多呢。”
李靖夜袭阴山灭掉突厥，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件大事，广为后人传颂，却是有着遗憾，那就是没有在阴山抓住颉利可汗。颉利可汗听说李靖亲自来了，吓破了胆，以为李靖率领唐军的主力杀到了，要不然的话，李靖不敢有那么大的胆冲入他的老巢。颉利可汗扔下十几万大军不管，自顾自逃命去了。
当他后来得知，李靖只率了三千精锐端了他老巢时，颉利可汗是后悔不已，却是无可奈何，只得逃亡，东躲西藏，这里求救，那里求援。在唐朝的高压下，周边少数民族不敢收留他，颉利可汗只得向大漠深处逃，却在碛口被活捉。
这一战，唐朝虽然以完胜告终，然而，在长达数月的追击过程中，唐军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若是李靖在阴山抓住颉利的话，唐军就不会有如此代价。
这虽是一个小小的遗憾，却毕竟不够完美。
若是吐蕃一战，当场就抓住赞普，那么，此战就真的很完美了，太完美了。
“吐蕃灭亡了！”一个沙哑而又蕴含无限喜悦的声音远远传来。
“你们听见了吗？好像有人在吼叫，说的是吐蕃。”声音隐隐约约，听不太清楚，百姓很是惊疑。
“没错，是说的吐蕃。好像是说吐蕃灭亡了。”有人的耳音不错，听得清楚。
“吐蕃灭亡了！”陡然间，百姓爆发出惊天的吼声，吼声直上云霄。
他们日盼夜盼，盼的就是吐蕃大捷的消息，虽然听太清楚，只要与吐蕃有关，想来必然是喜事，庆祝了再说，肯定错不了。
“让开，让开。”龙武军呼啦一下就出动了，风一般冲过来，驱赶着百姓，大声吼道：“清道，清道，快快闪开。”
不仅百姓在等待、盼望吐蕃大捷的消息，就是龙武军也在盼星星盼月亮般盼着，哪会错失为报捷的兄弟清道的机会。
百姓本想迎上去，一听龙武军的话，立时自发的朝两边闪开，让出一条通道。如此大喜之事，绝不能耽误了，得第一时间为报捷的兵士让出道路。
“活捉赞普、大论、小论、整事相……”声音再度传来，却是清楚了许多，听得明白。
这消息比起适才的消息更加详细，百姓听在耳里，喜在心头，仰首向天，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吼：“活捉赞普、大论、小论、整事相……”
人人欢天喜地，脸上的笑容叠了一层又一层，吼得山响，眼里却是涌出激动的泪水。
这是完胜，是百姓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