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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没说完,只见李昌国微微一笑,接着道:“自己倒!”
“呃!”
安禄山自作多情了,原本以李昌国是向在示弱,要请他喝茶,哪里想得,李昌国纯粹就是在耍他。
“嗯!”李昌国眉头一掀,朝茶盅一瞅,竟然喝光了,把茶盅朝安禄山面前重重一放,道:“斟茶!”
“你要我给你斟茶?”
安禄山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比见了鬼还要让他难以置信。
他是怒气冲冲而来,准备找李昌国问罪,哪里想得到,李昌国压根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要他斟茶就是把他当作佣仆使唤。安禄山扪心自问,他这辈子敢把他当作佣仆使唤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杨贵妃,一个是李隆基,就是他惧怕的李林甫也不行。
“我要剜你的心下酒!”安禄山气得直蹦,每蹦一下,地面就在呻吟。
“你为我斟茶,向我致歉,我就饶你一命!”李昌国双手放在腿上,弹了弹袍衫上的灰尘,睨着安禄山,云淡风轻地道。
“你饶我一命?哈哈!”安禄山给气乐了。
安禄山是杨贵妃的义子,是李隆基的宠臣,身佩两镇将印,自重一方,谁敢如此说话?就是李隆基和杨贵妃也没有这样说过,李昌国是第一人,安禄山是当笑话听的。
“不信,是吧?”李昌国盯着安禄山,眼中厉芒一闪,道:“安禄山,你肚子里装的是什么?”
“谁个不知,哪个不晓,装的是对陛下的赤胆忠心!”安禄山头一昂,胸一挺,得意非凡的道。
李隆基曾经问安禄山,你这么胖,肚子里装的是什么?
安禄山趁机大拍马屁,说“更无余物,正有赤心耳”。一句讨巧的话让李隆基颜大悦,更加器重安禄山了。
这事传遍天下,谁个不知,哪个不晓?
“放屁!”李昌国眉头一掀,宛若出鞘的利剑,冷斥道:“装的是祸心!谁个不知,哪个不晓,安禄山装傻充愣,乃是一绝,你瞒得天下人,却瞒不过我!”
这话打中了安禄山的要害,眼中凶光一闪,用力一拔,横刀出鞘半尺。
“莫动那个!”李昌国右手食指朝安禄山一指,冷冷地道:“我从安西都护府一直打到龙武军,还从未败过。你那些曳落河在我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在我眼里,你安禄山虽然胖得像猪,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你若是敢拔刀出鞘,我就要让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李昌国的勇猛早就传开了,安禄山也有耳闻,就连郭子仪郭无敌也奈何不得李昌国,安禄山虽然武艺不凡,自忖不是对手,迟疑着不再拔刀出鞘。
如此做,无异于向李昌国示弱,矮了气势,安禄山冲屋外吼道:“来人!”
他的话刚出口,只听李昌国冷不防地道:“安禄山,若你没有祸心,为何每次经过龙尾道时,总是左顾右盼?你那是轻天下,以为天下可取,心生觑觎之心。你瞒得天下人,却是瞒不过我!”
安禄山早有不臣之心,却是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反,是以,每次经过龙尾道时,总是左顾右盼,那是因为他轻天下,以为天下可取。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从未对人说起过,就是他惧怕的李林甫也不知道,竟然给李昌国一口道破,安禄山如同给雷霆击中,脑中嗡嗡直响,肥胖的身躯摇摇晃晃,手指着李昌国,半天说不出话来。
“节度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李昌国,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对节度大人不利,拿下了!”
几个曳落河冲进来,把安禄山木桩似的样儿看在眼里,冲李昌国咆哮起来。
“滚!滚!给我滚!”
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安禄山突然冲他们咆哮起来,怒火万丈,好像见到杀父仇人似的。
“……”
几个曳落河直接无言,这马屁拍到马腿上,把安禄山那副想杀人的样儿看在眼里,大是惊惧,屁滚尿流的逃了出去。
第四十七章 吓个半死(下)
李昌国说出了安禄山心中最大的秘密,若是给曳落河听去,那还了得?是以,安禄山把曳落河吼了出去。
安禄山就是安禄山,虽然为后人痛恨,毕竟有胆量之人,仔细一想,这太示弱了,冷笑道:“我对陛下的赤胆忠心,谁个不知,哪个不晓?就算你乱嚼舌头,陛下也不会信。”
这是大实话,要是李昌国眼下能说动李隆基干掉安禄山的话,李昌国也不会把安禄山引到自己的府里了,直接上书便是。
“王忠嗣不愿为陛下攻打石堡城,我安禄山愿为陛下分忧,愿领兵出战石堡城!”安禄山头一昂,胸一挺,颇有几分得色,道:“同为假子,陛下自然知晓哪个假子更忠心!”
王忠嗣是李隆基收养的假子,安禄山是杨贵妃的义子,算来算去,都可以说是李隆基的假子。而王忠嗣因为不愿出兵攻打石堡城而逆了李隆基的旨意,若是安禄山领兵出战的话,李隆基肯定会认为安禄山这个假子更忠心。
“哈哈!”
李昌国仰首向天,大笑起来,手指着安禄山,道:“安禄山啊安禄山,都说你狡诈多智,果是不假!我问你,真是为陛下分忧,而不是冲着王忠嗣的四镇精锐去的?”
“我……”
安禄山此番进京,就是冲着王忠嗣的四镇精锐来的,若是他领兵出战石堡城的话,王忠嗣麾下精兵都归他统领了,安禄山的实力就会急剧膨胀。
“你安禄山轻天下,以为天下可取,早就在做准备了。”李昌国脸色一冷,犹如万载玄冰,幽幽道:“昔年,你为了夺王忠嗣之军,借口出兵灭胡,要与王忠嗣会盟。王忠嗣洞察你之阴谋,提前到来,而又提前离去,让你扑了个空。自此以后,你就惦记上王忠嗣麾下的精锐,我没说错吧?”
王忠嗣佩四镇将印,手握唐朝一半军队,而且全是精锐,这让很多人眼红。尤其是早有不臣之心的安禄山,更是眼红,一心想夺王忠嗣之军,为此,他没少花心思。
以请盟为由,实则要夺王忠嗣之军。哪里想得到,王忠嗣棋高一筹,答应会盟,却提前来提前去,让安禄山的心思白费了。
“你究竟是谁?”安禄山额头上的汗水冒了出来,死盯着李昌国。
“我是陛下钦命的亲勋翊卫羽林郎将李昌国呀!”李昌国微微一笑,调侃道:“一个不入你安禄山之眼的小小五品将军。”
“那你怎么跟我肚子里的虫子似的,我的心思你全知晓?”安禄山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跟水一样朝外渗,声嘶力竭的吼起来。
与李昌国见面没多长时间,可是,对于安禄山来说,那是他这辈子最为倒霉、最为难熬的时刻!
他心里的想法李昌国全知道,他在李昌国面前跟个透明人心的,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嗯!”李昌国眉头一拧。
“啪啪!”安禄山肥胖的右手重重打在肥脸上,自责不已,道:“瞧我这破嘴,怎么说话的?您哪是虫子,您是神仙临凡,您有未卜先知之能,在您老人家面前,我安禄山……”
一连串的马屁话冲口而出,比起在李隆基面前一点也不逊色。
李昌国听在耳里,明知道这是恭维话,却也有几分飘飘然,安禄山的马屁功夫还真不是盖的!
“砰!”
让李昌国没有想到的是,安禄山突然朝地上一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安禄山体重超过三百斤,比猪还要肥,可是,在地上滚起来却是极为利索,哪像胖得像猪的人,不愧有“其疾如风”的典故。
“安禄山,你这是耍死狗赖呀!”
李昌国的下巴差点砸中脚面,他绝对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安禄山竟然耍赖了,要不是亲眼得见,打死李昌国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只听安禄山呼天抢地道:“天啊,我这都是造的哪门子的孽,先有十郎,又有李将军!”
十郎,是安禄山对李林甫的称呼。
李林甫虽是千古有名的大奸臣,却是有雄材,是安禄山唯一惧怕之人。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安禄山并没有把李林甫放在眼里。李林甫老奸巨猾之人,不动声色,而是命人把另一个宰相王鉷叫到面前,唤来使去,跟佣仆差不多,王鉷不敢有丝毫怨言。
安禄山看在眼里,惊在心头,对李林甫的态度越来越恭敬。
李林甫一直忙着,故意把安禄山晾在一旁,直到火候够了,这才与安禄山说话。
这次谈话是安禄山一辈子的恶梦,自此以后,他就惧怕李林甫了,无比的惧怕。惧怕到何种程度呢?
据说,安禄山每次入京,必去拜访李林甫。李林甫若是不见他,他就在地上打滚,呼天抢地“十郎不见我,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直到李林甫见他为止。
因为两人的第一次谈话,安禄山心中所想,李林甫全知道,在李林甫面前,安禄山没有一点秘密可言,跟个透明人似的。
自此以后,安禄山对李林甫是又敬又畏,是以,安禄山早有反心,却是没有下定决心,因为他怕李林甫。直到李林甫死了,杨国忠继任宰相,安禄山嘲笑杨国忠无能,并且起兵造反了。
今天,安禄山与李昌国的见面,与他和李林甫的初次见面如出一辙,让他心惊胆跳,如同做恶梦,在李昌国面前,安禄山跟个透明人似的,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十郎已经够可怕了,李将军更可怕!我没有秘密了,我没有秘密了!”安禄山双手抱头,在地上滚得更加厉害了,眼泪都流出来了,边哭边嚷:“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死定了!死定了!”
脸色苍白,如同在土里埋过似的。
“我有那么可怕么?”李昌国抚着脸颊,咕哝道:“我又不是青面獠牙的魔鬼,又不会吃人,咋就把胆大妄为的安禄山吓得半死呢?”
“砰!”
李昌国右脚在安禄山的大屁股上重重一踢,道:“起来!”
刷!
安禄山动作异常敏捷,跟装了弹簧似的,一蹦就起来了,站得笔直,如同标枪,肥脸上尽是笑容,如同见到老祖宗似的:“您老人家叫我起来,我就起来!”
第四十八章 哥舒翰进京
“安禄山,你属蛇的吧?”李昌国翻翻白眼,这个安禄山就像蛇一样,太会随棍上了。
“您老人家金口玉言,您说禄山属什么就属什么。”安禄山一脸的亲切笑容,比起见到李隆基还要亲切,点头哈腰,道:“您说属猫就属猫,属狗就属狗,属猪就属猪!”
李昌国摇摇头,见过拍马屁的人,就没有见如此会拍马屁的大王,嘴里有些渴,朝茶盅瞄了一眼,只见安禄山颠儿颠儿的抢将过去,提起茶壶,小心翼翼的为李昌国斟好茶。
还未容李昌国伸手来端,安禄山一双肥手端起茶盅,举在面前,半躬着身子,毕恭毕敬递到李昌国面前。
瞧他那小心翼翼,恭敬万分的样儿,李昌国心想就是训练有素的昆仑奴也是比不了安禄山吧。昆仑奴在当时是最好的佣仆,以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出名,与眼前的安禄山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
“滋!”
瞧安禄山那副样儿,恨不得亲手给李昌国喂到嘴里似的,李昌国有些消受不了,接在手里,轻呷一口。
安禄山脸上掠过一抹失望之色。若是李昌国让他喂,就太完美了,这马屁就更加到位。
李昌国放下茶盅,右手在腿肚子上一捏,并没有别的意思,哪里想得到安禄山竟然蹲下身,把李昌国的右腿抱在怀里,轻轻揉捏起来。
“咝!咝!”
莫看安禄山胖,一双肥手却是功力非凡,这揉捏的功夫很是了得,李昌国禁不住呻吟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