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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在现实生活中,韩亦诗办不到。
一个礼拜有六天要到音乐教室教课,有四天要练乐团,她根本哪里也去不了。
而电视电影里的男主角,在伤了女主角的心之后,通常为了表现痴情,会风雨无阻地在女主角家门口守候,淋雨刮风都无所谓,如果能得肺炎人院、昏迷中还高喊女主角的名字更好。
可惜,楚正玺也办不到。
在他满满的行程中,想要挤出一点时间去找韩亦诗,居然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这是找不到?”国家音乐厅的后台,正准备要预演彩排的楚正玺,虽然一身笔挺的燕尾服,俊脸上却是满满的烦躁之色,
他瞪着一脸云淡风清的助理Max,“台北就多大,我不信你找不到她!”
Max被凶了,却一点也不介意,反而露出微笑,“楚指挥,我担任你的助理也快七年了,从来没看过你这么失常的样子。”
“你说什么风凉话啊!”楚正玺扯扯有点紧的领结,不耐烦地说:“我看我自己去一趟好了。”
“这可不行,今天是预演彩排,媒体记者都来了。”
这话不假,通常预演彩排是乐团发新闻稿、让媒体提前来采访的待候,如果指挥缺席了,那外面的艺文记者们该怎么办?
楚正玺发出暴躁的低吼声,像头困在笼子里的狮子一样,在后台小小的休息室里走来走去。
“你这么重视韩小姐,她一定会感受到的,不用这么患得患失吧。”Max衷心地说。
像楚正玺这样的条件,加上他多年来如一日的专注与痴情,天底下哪个女人不会被打动?
“你不懂。”楚正玺忍不住苦笑。“亦诗看起来虽然温驯,可是脾气很拗的,有时候脑筋就是转不过来,很难搞。”
虽然在苦笑,语气中却满满的都是心甘情愿,和无意中泄漏的宠溺。
乐手们纷纷上台了,首席带着各部乐器在对音,嘈杂热闹的声响传到后台,Max看了看表,“无论如何,先把这个彩排带完
吧,晚一点再过去韩小姐住处看看,也许她就会在家了,那你就找得到她啦。”
“她在家是一回事,让不让我找是另一回事。”楚正玺无奈地说。
Max又忍不住微笑。
台前一百多位音乐界的菁英,都得看他的眼色、手势行事,大批记者殷殷期待着他的出现,而他在后台,却被一个小女人弄得无计可施,犹如困兽一般。
“搞不好韩小姐过一阵子就自己来找你了,这也说不定。”Max笑着安慰老板,两人并肩走过后台走道,往台前移动。
楚正玺给了他一个“你在作白日梦吗”的眼神。
幸好当天的流程走场还算顺利,各声都表现都差强人意,记者们也没有太讨厌,勉强在预定时间内彩排完成了。
下了台,楚正玺接受几个记者的采访时,他一抬头,就看见助理Max远远走过来,脸上还带着诡异的微笑。
如果不是认识地这么久了,知道他沉稳的个性,楚正玺几乎以为他在挤眉弄眼。
“怎么了?”待他走到身边,楚正玺低声问。
“韩小姐真的来了。”Max笑意更深,把车钥匙交给他,“这边我来处理就好。你先走吧,我刚刚带她进去休息室了。”
楚正玺一听,好像着了魔似的,把还在聊天的记者们丢给Max,头也不回地抓过钥匙就走。
他三步并做两步,快速穿过狭窄的走道,来到他的休息室门口。
推门进去,果然,好一阵子避不见面的韩亦诗正在里面。
粉红色毛线衣配上灰色的长裤,窈窕身影中带着妩媚。楚
正玺贪婪地凝视着令他魂牵梦萦的娇颜。
但还来不及欣喜,他就立刻发现,她的脸色非常惨淡。
“怎么回事?”他大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臂。
他要很努力很努力,才勉强克制住自己拥她人怀的冲动。
“是柔柔。”韩亦诗仰起苍白到令人心惊的脸,好像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似的,困难地说:“她……我……我接到电话……要过去……医院。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医院?为什么?”楚正玺察觉她不停地发抖,诧异已经全部转化为担忧与关切。“她生病了吗?”
韩亦诗发出一个几乎像是动物受伤时的悲鸣呻吟,然后,只是猛力摇摇头。
“我跟你去。”他当机立断,轻拥着她的肩往外走。“不管怎么样,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先不要想太多。”
这话说得楚正玺自己都没把握。
如果真的没事,或是小事,亦诗怎么可能在刻意闪避了这么久之后,主动来找他,又怎么会是这样的神态?
楚正玺的浓眉皱了起来,拥紧身旁人儿颤抖着的纤细娇躯。
不会有事的,只要他们在一起,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第九章
骊歌初动,离情辘辘,惊惜韶光匆促……
苍凉的小喇叭独奏,在告别式会场回荡,撞在每个人心上,在耳中萦绕多时,始终不去。
这首苏格兰古民谣,数百年来不知见证了多少分离,不管是用盖尔语,还是用中文唱出来,甚至是葬仪社的乐队应景的演出。
一直到现在,韩亦柔的告别式都过去两个月了,楚正玺脑海中还是常常响起这段旋律,甚至凌驾他正在研读的史特拉汶斯基火鸟组曲之上。
他读总谱读到分神,修长的手指忍不住采向桌边。
迟疑片刻,他从一叠叠乐谱、资料与笔记中,翻出那已经看了无数次的报纸。
北县昨晚发生一起死亡车祸,一辆小客车酒后失速,闪避来车,撞向马路中央分隔岛,驾驶韩亦柔当场死亡,车上另一名乘客方宏洋伤势严重,送往淡水马偕医院急救……
讽刺的是,在同一天的报纸上,也有楚正玺的新闻。
新锐指挥楚正玺带领国家音乐厅交响乐团,将在本月一十号举办的音乐会中,带给听众新的体验与感动……
报纸已经开始泛黄,边缘也卷起来了,楚正玺还是没办法
把它丢掉。
仿佛要借着一遍又一遍的确定,借着一点证据,他才能相信,两个多月前的那个夜晚,不只是一个恶梦。
翻阅的动作,在眼角余光发现似乎有动静之际,马上冻结,
他不动声色地用乐谱把那张报纸盖住。
书桌左侧的沙发床上,本来静静蜷缩着的人儿,此刻开始
蠕动。
本来以为只是翻个身,没想到,她突然醒了。
迷惘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后,她坐了起来,愣愣看着书桌前
挑灯夜战的楚正玺,好像还在梦中。
“亦诗?”楚正玺放下手连的资料,起身过去她身边。
他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握住她。
“怎么醒了?”他的声音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好像怕惊吓
了她似的,小心轻问:“要不要喝杯水?还是牛奶?我帮你热牛奶
好不好?”
韩亦诗还是望着他,眼神像是没有焦距。
“刚刚电话有响对不对?”她的嗓音还带着睡意,却清清楚
楚的问,“我听见了,有电话响。”
楚正玺浓眉一皱,“没有啊,你是不是作梦梦到?”
韩亦诗坚持着,她试图挣脱他的掌握,要起身去找电话,
“我明明听见了。是柔柔打来的,她一定又喝醉了要人家去接
她,我得马上去,不然她会生气。”
“亦诗!”楚正玺忍不住喝止,“你是在作梦!亦柔不可能打
电话给你,她已经不在了!你亲眼看着她火葬的!快醒来!”
被他这样一吼,韩亦诗只是震了一震,僵住。
慢慢的,她又坐回沙发床上。
“我知道你很难过,大家都一样,可是你已经这样两个多月
了。”楚正玺握紧她的手,逼切地望着她,“试着去接受好吗?亦
柔不在了,你不能像这样一辈子,她也不会喜欢看到你这样。”
韩亦诗好像没听见似的,只是忧虑地看看他英俊而焦急的脸庞,然后,又看看那张有些凌乱的书桌。
“你今天拿信了吗?”她忧愁地问:“我的信用卡帐单来了没有?柔柔这个月不知道又刷了多少钱?我音乐教室的薪水如果还没入帐,可能会不够……”
楚正玺挫败得几乎想要捶胸狂吼起来。
“亦诗,你醒一醒!”他抱住她纤瘦的身子,紧紧的压在胸
口,感觉全身都疼痛得像是要散开了。“快点醒来!别再弄混了,你刚刚只是在作梦!”
韩亦诗挣扎着,推着,打着,甚至张口咬他。“放开,放开我!柔柔不喜欢,柔柔看到我们这样,她会哭!她一定会!她还会骂我!你放手啦!”
“我不放!”楚正玺的声音都哑了,他紧紧箝制着她,几乎要让彼此都窒息。“你哪里都不去,只能待在这儿,我绝不会放开你!”
从韩亦柔出事以后,楚正玺就不顾一切反对,不管媒体对他和这对姐妹的情事多么有兴趣,坚持把韩亦诗带回自己任处。
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事事顺着韩亦诗的他,这次,他强硬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他要亲自照顾她,陪在她身边,陪她走过这痛苦如地狱的一段。
终于,怀中激烈的挣扎缓了下来。力气比不过楚正玺的韩
亦诗,虚弱地喘息着,任由他紧拥。
好半晌,她才困惑地问:“我现在是醒着?不是作梦?柔柔真的死了?”
楚正玺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点头。
韩亦诗安静下来,良久。
几乎让人以为她睡着了,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医院惨白的一夜,妹妹浑身血污的模样,警察,医生,记者,爸爸,妈妈,楚正玺……
都是真的。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她因为一直打不通楚正玺的电话,只好顺路在国家音乐厅下车,进去找楚正玺,这是她唯一清楚记得的事情,其他都是一片模糊。
葬仪社方面,是乐团同事李哥找他爸爸出面帮忙。楚正玺也一直在她附近出没。然后,是一个晚上好像老了十岁的爸爸、妈妈。还有记者,那些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那么多问题的记者,那些闪光灯好刺眼……
柔柔,不在了。
那个笑得最响亮,脾气最娇的妹妹,从小什么都要跟她争,什么都要向她借的妹妹,以后不会再来粘着她要钱,撒娇或耍赖要她帮忙了。
那天晚上柔柔还打电话来吵,要她去帮他们剧团伴奏好练习的。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不肯过去。婉拒之后,柔柔还好好发了一顿脾气。
然后,几个小时过去,她又接到电话,却是警方打来的。
怎么会这样?
如果她那天晚上答应过去剧团,是不是柔柔就不会在消夜时喝那么多酒,喝过之后,也不用开车,也就不会出事了?
如果她没有和楚正玺纠缠不清,她们姐妹也不会吵架,她也不会因为这样而不肯接柔柔电话,不肯过去剧团义务帮忙……如果……
太多的如果,又让她头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