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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硬如水-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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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拿手指去她小腹上轻轻地抚摸着,感到她小腹上的光滑急速地朝我手指上跳击着,颤打着。我这样摸了几下,她的脸色开始苍白了,目光开始火火辣辣了。我知道她在每次的事儿前,都希望我这样欣赏她的赤裸一会儿,希望抚摸她一会,希望我说几句她爱听的话。我说:“红梅,你越发动人哩,身子的哪儿都如玉一样。”她笑着软软地朝我倒过来,顺着我脱了上衣的光身滑倒在了麦秸褥子上。“我也好久没有那事儿了,” 她望着麦秸垛缝儿的天空呢呢喃喃说:“说了你不信,庆东有那病,只是半个男人哩,我自那次在墓里疯了以后,就再也不让庆东碰我了,他吃再多的中药,跪在我身边我都不让他碰了。”我微微怔起来,我想起那天程庆东在窗下熬药的模样儿。她说:“你怔啥?不冷吗?”我说:“庆东真的有那男人病?”她说:“他天天吃中药。”我说:“也好,桂枝死了,他又有病。” 说着我把我的衣服脱光了。我知道这时我该说一句谢她的话,说一句为了我她不让庆东碰她的感激话。可我看见她说出的那些话,每一个字都像雀儿样,卧在她黄白相间的脸上,等待着我去回应她,好使那些雀儿飞出去,使我们的渴求立马就满足。我已经把衣服脱光了,我啥儿也不想多说了,火山岩浆已经熔化了青石,到了地壳的表层下。我啥儿也不能再说了,来不及再说了。焦急使我没有说话的功夫了。我灼热的目光在她小腹下的私地燃烧着,那片金红黑黄的私地把我的目光一丝不剩地吸走了。我先朝她跪下去,一只腿在她的两腿间,一只腿在她的双腿外。我的膝盖碰着麦秸时,发出了燃烧的劈啪声,碰着她比麦秸更白的大腿时,她浑身哆嗦一下,把她脸上的鸟雀惊得扑扑棱棱地飞去了,使她的脸立马从苍白蜡黄中转成了热烫红润的兴奋色。她说:“爱军……支书……镇长……书记,我要死了哩,我要死了哩……”她的话使我奔腾的血液愈发地要冲出脉管疯狂了,越过堤岸、飞越肉体了。我已经感觉到我的手指、脚趾、手上都有血浆、岩浆就要喷出来。我慌慌乱乱、忙忙匆匆,粗暴地将她的腿分开,把我跪在她腿外的膝盖移进她的双腿间。不消说,又一个令人心醉、令人心碎的时候如期而至了;不消说,她殷红柔韧的叫声又将在天空如彩虹一样飞起来,又将照亮大地和山脉,鼓舞起我们革命中疯狂的意志和精神,然就这当儿,(天呀天,地呀地!)我们的身后有了脚步声,且那脚步声走着走着咚地一下立住了,不走了。(乱云飞,松涛吼,群山奔涌 /枪声急,军情紧 /肩上压力重千斤 /风雨如磐天地暗 /团团烈火烧我心……)我把头立马旋过去。程天青突然出现在了场边上。已经开春了,他仍然穿一件黑色制服老棉袄( 我小时候经常见他穿着这件袄,上兜里别着一根钢笔,笔卡儿在兜外闪闪发光),兜口上挂着一枝草棒儿。他的脸不算太脏,只是白多黑少的目光看着我和红梅,脸上的青色惊奇像树叶一样厚。我知道事情不好了,如革命的道路上遭到了敌人致命的伏击一个样。红梅是在我扭头的同时坐将起来的。又几乎与坐起来的同时,她把她的衣服抓在手里了。就是那一刻,如十里山脉一样漫长的一刻里,程天青盯着我,我也看着他。那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文字和图画。我不知道如何来应付这景况,不知道以后会发生怎样天崩地裂、乾坤翻转的事。寒气从我的脚底生出来,迅速地传到了我的手指和头顶,可热汗又分分明明地挂在我鼻尖上。我以为我就要崩溃了,身上的骨头就酥软了,可程天青那当儿忽然轰地一下朝着我和红梅跪下了,头像捣蒜一样朝我们磕着头说道:“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姑女都死了,你们千万不要枪毙我……我认罪,我认罪行不行?看在我是老党员、解放前就参加革命的份上就饶我这一回……”(他真的为党和老一辈革命家丢尽了脸。)我松了一口气,开始不慌不忙地穿着衣服,对红梅说了一句“不要怕”,然后衣服穿好了,扣子系齐了,从从容容走出麦秸垛,到仍然跪在那儿磕头的程天青面前,泰山压顶般立下来:“你看见啥儿了?”他说:“我认罪,我对不起毛主席,对不起党中央,我用毛主席的书纸给孙娃擦屁股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把声音抬高了:“桂枝她爹,我问你看见啥儿啦?”他依旧不抬头,依旧把头压在地上捣蒜说:“饶了我吧,看在我解放前给八路军送过信的份儿上……我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说着说着他不再磕头了,而是跪在那儿一下一下朝自己脸上打起了耳光来。我说:“饶了你这回,不管桂枝怎样反革命,不管你怎样反革命,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你也算做过红生、红花的外爷,你就回家吧。”他不再掴打自己了,怔怔地抬头望着我。我说:“走吧,去把那头麦地的羊给我赶出去。”他呆呆地给我磕了一个头,哆嗦着起身走掉了,朝远处麦地的绵羊那儿走过去。他走了,我回头去看一直站在我身后的红梅时,她脸上的惊恐、蜡黄还如窗帘一样在挂着。“他要说出去你我这辈子就完啦。”她说。我想了一阵,望着顺着田埂走了老远的程天青的后背唤:“程天青,你要啥也没看见,你就活在这世上;你要看见啥儿了,你要说出一句啥儿了,你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反革命,怕革命就不会让你活在这个世上啦。”我以为他不会听见我的话,可他听见了,淡下脚,转过身,老远老远地朝我和红梅深深一跪一磕头,又起身走去了。初春的日光里,有几丝冬末的寒味,从那边山坡下、水渠里过来的风,凉凉地从我们身上掠过去。程天青走去了,但留下的余悸使我俩再也没有那事的兴味儿。我们坐在麦场边的石磙上,望着田野,望着被程天青赶着的羊,望着每一块田地上面向东方的口号牌、语录牌,我和红梅的手紧紧地捏在一块儿。她说:“爱军,得想个法儿,既不影响你我的前程,不影响你我的革命形象,又能使你我想到一块了就能到一块,想有那事儿就能如夫妻样随时随地去脱衣裳做事的法儿哩。”我没有接着红梅的话说啥。我把目光从远处的田野上收回来,无意间瞟了一眼我和红梅刚刚钻过的那个麦秸垛的缝。这一瞟,一个惊人、伟大、雄奇的计划在我的头脑产生了。云开日出霞光照,千年铁树开了花。我感到我的脑里先是有“当”的一响,接着就是一声轰隆的巨鸣,就在那一瞬之间,那个庞大的、不可思议的计划在我的头脑里有了轮廓、有了形物、有了开工的日程。3  桐树上的思想我决计要从我家挖个暗道通到红梅家里去,使我两个足不出户就能随时随地如夫妻样见面做事儿。当这个计划如霞光一样闪现时,我心里狂跳了一阵儿,但我没有立马给红梅说。也许,这是我们情爱生活中最为壮美的一页,不到万事俱备我不会轻易说出口。然自这个计划在我头脑中形成以后,每每想起,我就会心热肺烫,热血沸腾。我没有立刻把这个计划付诸行动,我先把县里在我们大队召开的现场会弄得圆圆满满,写了三份经验材料:一份是《“三统一”使群众的思想红起来》,一份是《“一帮一”红一线;“一对红” 红一片》,最后 一 份 是《 关 于 程 寺 究 竟 是 封 建 余 毒 还 是 文 化 遗 产 的 思考》———因为所有的参观者,都对二程寺建筑的雕梁画栋,描龙绘凤,感到美丽而又不适,甚至寺庙上的许多房瓦、青砖上都有明清时期的龙头兽脑,这显然与革命所需要的破旧立新、纯洁环境的要求相距甚远。我非常想砸了二程牌坊和二程寺,让革命的风暴在程岗镇横扫一切。然果真对它进行风暴洗礼,不仅不符合 60 年代初省里对它颁发的省级文物保护规定,更重要的,砸了二程寺,就等于砸了占程岗大队四分之三人口的程姓人的头(这一点王镇长他妈的说得对,我不能在程岗因二程寺失掉了群众基础———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动力。群众是社会发展中真正的英雄,失掉了群众的支持,就失掉了革命最起码条件。“二程牌坊” 之战不是一个教训吗?) 我希望我在砸掉二程牌坊和二程寺前,能得到上头的一个红头文件,或是一句口头通知,成为我毁掉这一切、砸掉旧世界的有力支持和保护。我在《关于程寺究竟是封建余毒还是文化遗产的思考》 中列举了二程牌坊和二程寺九大罪状:(1)二程牌坊和二程寺的存在,昭示着程颐、程颢的“ 程朱理学”的黑色旗帜在红色革命中公然的飘扬;是和革命形势的公然相抗。(2)二者的存在,吸引了许多朝拜者,毒害了方圆数百里人民群众的思想。(3)增加了迷信活动( 春节前后偷偷烧香、上供者络绎不绝)。(4)牌坊与程寺庙上每一块砖瓦上都散发着封建余毒的恶臭。…………
  (9)砸掉牌坊与寺庙,无异于捣毁了“ 程朱理学” 的司令部和指挥中心,必然会使毛泽东思想的伟大旗帜在耙耧山脉高高飞舞,万代飘扬。将这三份材料各复印几份派人送到县委,又寄往地区日报和省报以后,农田的追肥施过了,能灌溉的一部分水田浇过了水,革命和生产都告一个段落时,我开始落实我雄奇的计划了。我在某一天我娘领着红花出去时,红生上学时,爬到了我家院里的桐树上,以我在工程兵服役间学到的开山凿洞的基本知识,让目光从桐树叶间穿过去,以石大狗家房后的榆树为第一标杆,以程翠粉家的一棵椿树为第二标杆,以程天青家门口的老槐树为第五标杆,我目测到从杂姓街我家到程前街红梅家的直线距离大约 550 米,其间要穿过程寺后节大院的一个角,穿过第 2 生产队队长石二狗和 17 户程姓人的家及程后、程中和程后三条街。若地道的通道以半米宽、一米高来计算,地实土方量是 275 立方,若虚土土方量的增土比例最少按 1∶ 1。 5,那虚土土方量就是 415 立方米。再在 550 米通道的中间———程中街的大街下挖出一小间能放一张床的房子来,大约 3 米宽,3 米长,2 米高,那间如我们洞房一样地下房间的地实土方量 18 立方米,虚土土方量是 27 立方米。这样,即便地道笔直,没有一点误差,地实总土方量 300 立方米,虚土土方量为 450 立方米。若我白天抓革命,晚上搞生产( 挖洞),按每夜挖出最大地实土方量为 0。 7立方计算,就是说我要打这个爱情的地道需要 420 天。420 天就是将近一年半。那么,这一年半我要出门开会呢?我要晚上在程岗加班工作呢(如三夏大忙或组织党、团员政治学习),我若生病发烧呢?若计算不周,地道挖偏误工呢?就是说,我以最快的速度,每夜挖洞不止,最少需要二年时间。( 这二年内,我还必须达到另一目的,当上镇党委书记。)二年时间似乎十分漫长,仿佛是不见日光的一个长长黑夜,可那对于一个被爱情膨胀起来的革命者又算什么呢?抗日战争不是打了八年吗?解放战争不是打了四年吗?我自己服役四年,其中在一个工程上不就挖了一年零八个月的山洞吗?只有被战胜的意志,没有战不胜的困难。这是谁的话?是我在部队上写的豪言壮语还是我在报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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