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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就让这样的材料作为一个有关中纺问题的权威性的材料,并依此向省委省政府汇报,你可真的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这不正是你们自己派出去的工作组调查出来的材料吗?既然是你们自己整理出来的材料,那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何况现在所有的人都觉得是你们想要在中纺找出什么问题来,是你们在借中纺的问题想整出什么别的事情来,所以你们在这个问题上肯定会下大力气,下真功夫,全力以赴,绝不会手软。而如今,由几十名干部组成的工作组整整查了近二十天,材料整理出来了,你们又怎么能说这不是你们闹出来的,这个材料本身就有问题?
如果按这个材料来看,那么中纺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那些工人们揭发的问题原来都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都是没有根据、违背事实的,甚至是不负责任的!几乎就差这么几个字了,你们工人揭发的这些问题其实全都是对公司领导的诬陷和诽谤!
难怪严阵会在这份“调查报告”上批示出这样的话来。得意和骄横之气溢于言表,而且可谓是一箭双雕、唾手可得。既让你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有话说不出来,还让你在工人们面前抬不起头来,让工人们觉得你根本就是同他们一伙的。
人家是左右逢源,应付裕如,你却是两头受气,里外不是人。
特别让人感到严重的是,原本问题最多最大的“新潮”有限公司,凭空侵吞了数千万人民币的一个黑窟窿,连他们自己都谈虎色变的地方,如今竟让你们自己派去的人查得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数千万人民币的损失,却只查出来一个责任问题!
数千万人民币的亏空,查出来的竟会是正常亏损!
数千万人民币啊!当它一笔一笔地被侵蚀,被鲸吞,被巧取豪夺,被贪为己有,被挥霍掠夺得干干净净的时候,却能心安理得、灭绝人性地说这都是正常的、合法的,既不算经济问题,也没有腐败行为。
尤其令人感到痛心的是,这是在你认为有严重问题的情况下,由你派出的工作组,在经过近二十天的审核调查后得出来的这么一个结论!
所以也就可以说,是你自己把这一切触目惊心的经济问题,变成了完全合法的正常亏损。把如此严重的腐败行为,轻而易举地解脱为一般责任问题。
任何人都可以这么对你说,这全是你干出来的!全是你幕后操纵的结果!
这个责任你逃脱得了吗?省委万书记不是要见你吗?当你见了万书记的时候,你怎样才能把这一切解释得清清楚楚?
你看报告上说得多么轻巧,多么轻松:
“……公司领导是负有一定的责任的。”“……如此严重的亏损,也就是必然的了。”“……破产倒闭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了。”“……问题是有,但不能以点代面。”“……亏损就是亏损,负债就是负债,不能把亏损和经营不善完全看成是由于腐败才引起的。……所以这种说法既不是负责任的,也同样不是从实际出发的。”
闹了半天,还是那么一句话:
你们工人干的那些事情,尽管合理但不合法;人家领导干的那些,顶多也就是个合法不合理。
合理亏损。就这么几个字,便堂而皇之地把那数千万人民币的流失轻轻一笔勾销了。
还有什么腐败能比这种腐败更让人感到可怕,更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你怎么给万书记,怎么给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交待?怎么给中纺的几万干部和工人交待!又怎么给全市300多万人民交待!
难怪杨诚会骂娘!
李高成头痛欲裂。他觉得自己的两只眼睛里好像在滴血,眼前的这份调查报告似乎变成了红乎乎的一片。
杨诚说得对,确实得赶紧采取措施,否则可真的就要前功尽弃、全线崩溃了。
他看了看表,还不到11点半。得想想办法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了,才能把眼前的这些问题理出个头绪来。
他竭力想让自己放松一下,倒了一杯水,然后一边慢慢地喝着,一边在桌子上的那堆信件里翻着。
他翻出了一份电报,儿子明明的。
“爸爸妈妈,学校于2月8日(腊月二十)放假。我到同学家去一趟,
可能要晚回几天。家里和办公室的电话都打过了,就是找不见你们,你们
大概大忙了。请多多保重身体。回去见。”
他叹了口气,儿子向来这样,大大咧咧的。然而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是这么地想念孩子们,女儿两个月前回来过一趟,而儿子则快有半年没见面了。
紧接着他愣了一愣,他看到了一封女儿的来信!
从邮戳上看,是四天以前的信件。他感到了一阵少有的激动,拆信时差点把里边的信纸都给撕坏了。
爸爸:
……
爸爸你给我说老实话,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和妈妈到底是怎么了!
我要你说实话!我们还有8天才放假,请你现在就给我写信!现在就
给我说清楚!!!
这几天,我几乎天天给家里和办公室里打电话,昨天我凌晨两点四十
给家里打电话,家里都没人接。保姆吱吱唔唔的,但我听得出来,她在给
我撒谎!
爸爸,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妈妈为什么一直不回家?
这么些日子了,你们为什么都整天不在家?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要你说实话!!
现在就给我写信!!!
就现在!!!!!!!!!!
……
李高成默默地看着女儿梅梅划出来的那一溜惊叹号,突然意识到今年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一个怎样的春节!
他默默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一种下意识在告诉他:
既然什么也躲不过去,那么该来的就让它们都来吧。
三十七
中午李高成和秘书吴新刚一块儿在家吃的饭。
市政府食堂的饭其实也不错,主要是太累,不想去。住了一段医院,又是个焦点人物,打招呼的人肯定多。光应付也够劳神的了。他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抛头露面,说不定会无端地招来许多事情,他得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而且家里好多天也没回去过了,说什么也得回去看一看。
孩子们马上都要回来了,他得想办法让人把家里收拾收拾。
保姆小莲见到他回来时,竟显出吃了一惊的样子,好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他突然觉得一个家要是没了女人,真的太不像个家了,他回来时竟然没意识到应该先打个电话。妻子不在,所以也就没意识到要打电话。
小莲是妻子左挑右选才挑中的一个年轻保姆。朴朴实实的,干活非常利索,脑子也好使。在妻子精心的调教下,不论是做饭还是做家务,都没得可说。尤其是炒得一手好菜,让所有来的客人都赞不绝口。妻子曾经答应过她,等过一段后,给她解决户口和工作。所以她在家里干得相当卖力,而且听话、忠诚、可靠、安分。家里即使没人的时候也一样会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平时忙,有妻子管着,所以很少跟保姆谈过什么。虽然也有勤务员和警卫,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她一个在家里,想想自己觉得也够惭愧的。
“……小莲,春节是不是把你爸你妈接来?”吃饭时李高成很诚心地问了一句。
“不用!”小莲像是吓了一跳似地说,“家里可忙哩,今年我二哥结婚头一年,我大姐的对象也要过新亲,正月里要来登门拜年。事情可多啦,爸和妈想来也来不了的。爸和妈都说了,让我在这儿安心干活,只要李市长和吴局长的年过好了,他们也就没什么挂念的了。”小莲也一样说得非常真诚。
“这几天家里都什么人来过电话?”李高成故意显得不经意地问。
“吴局长前些日子天天都要来好几次电话,大前天还来过两次哩。就这两天没来电话。”小莲好像知道李高成问的是什么意思,回答得很得体、也很清楚,“还有明明和梅梅的电话,梅梅几乎天天打,刚才还打了一个。”
看来儿子和女儿确实都打了电话,也确实一直找不见他们。
“还有别的吗?”李高成又问。
“别的可就多啦,重要的我都记在会客室电话旁的记事本上了,不重要的我就没记。”小莲的样子就好像是一个出色的秘书,话说得既简明扼要,又掌握得很有分寸,一另外还有寄来的好多东西,信和电报我都放在了你的床头柜上,别的我都放在了会客室里。对了,还有好多人来找过你,我也一样都记在记事本上了。”
“挺好。”李高成由衷地夸奖了一句,“这两天家里人少,你就多操点心吧。”
“……李市长,”小莲欲言又止地叫了一声,好半天没出声。
“说话呀!”李高成默默地看着她。
“李市长,梅梅这几天在电话上可厉害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李市长……”小莲憋了好一阵子才很费劲地说出来,“……你去把吴局长找回来么,都这么多天了,应该你去叫么。吴局长每一回打电话都要问你的,还说让我好好照顾你。李市长,吴局长我清楚,不论是干什么事情,她都要为你考虑的。有好多事情你没想到的她都想到了,真的,有好多事情我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李市长,你去叫吴局长回家吧。我爸我妈也常吵架的,吵吵就过去了,哪像你们,平时总也好好的,一吵起来真是吓死人……”
从小莲吞吞吐吐的话里,李高成隐隐约约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过他没有再问,小莲也没有再说。
吃饭的当儿,秘书吴新刚给他说了一个消息。
吴新刚从魏省长的秘书那儿得知,上午的省委常委会开得非常激烈,而且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开完。这次常委会主要是定各地市市领导班子的问题,本来矛盾就非常尖锐,但没想到常务副省长王育民一〃奇〃书〃网…Q'i's'u'u'。'C'o'm〃上来就提出那30万元贿款的问题。说这件事已经在社会上吵得沸沸扬扬,人人皆知。不管是真是假,都已经让政府妥尽了脸面。所以这件事情一定不能再压了,一定要尽快查个水落石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应该给群众一个交待。他说不管这30万究竟是行贿还是受贿,但一个堂堂共产党的市长,能让人把30万元人民币直接送到家里去,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可疑的事情。如果他们之间关系一般,如果他们之间不是很熟,他们能坐到市长家里去吗?又怎么能把30万元当面放下来?又怎么敢一次就放下30万?风声紧了,查得严了,于是就把这30万交了出来。如果始终没有人检举揭发呢?如果始终没人知道呢?是不是就永远放在家里了?这岂不是不言而喻,非常清楚的事情?有人说那录音带是假的,是伪造的。就算是假的,就算是伪造的,只从在你家里拿出30万这一点上来看,就是不能原谅和无法原谅的!这本身就是一桩发人深省的腐败行为!所以他建议立刻严厉追究,一查到底,查到谁就是谁,不管他的后台有多硬,背景有多深,势力有多大,官位有多高,该撤职的就撤职,该法办的就法办,绝不姑息,绝不迁就!
常务副省长王育民是一个疾恶如仇、极有个性的省委常委,他在常委会上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并不希罕。但令李高成感到震惊的是他这番话的内容,以及他的这种假设。想想也确实如此,正像老百姓说的那样,如今有钱也送不到人家手里,能送进钱去的人才是真正有关系、真正有能耐的人!这30万岂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