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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乘客稀稀落落,由于时值暑假,虽然正是日落时分,少了通勤的学子,更没有假日时往来南北的人潮,除却嘈杂的人声,周遭仅有喀隆喀隆节奏规律的车声,不禁让眼望窗外景物不断向后移的韩宸风也感昏昏欲睡。
身旁传来轻轻「唔」地一声,韩宸风顿时清醒过来。转过头,发现斜照的夕阳正巧射在睡着的杜闵熏脸上,让他即使在睡梦中也为光线扰人发出不悦声音。韩宸风赶紧将窗帘拉上,而少了讨厌的西晒,杜闵熏紧皱的眉头这时缓缓松开。
看不见窗外风景,韩宸风无事可做,再转头端详起杜闵熏的睡颜。
真仔细观察起,韩宸风不得不承认,杜闵熏的外型实在不错俐落的发型,健康的肤色,很阳光,正是皮肤不太容易晒黑,却很容易晒伤的自己最羡慕的典型。
不仅有组合在一起相当端正俊朗的五官,韩宸风头一次发现杜闵熏的睫毛很长,又长又翘。所以自己常常因为杜闵熏的凝视,心跳愈来愈急促?
韩宸风歪头思索。
不对,原因不是这个。杜闵熏的长睫固然使他的眼睛更显明亮有神,但重点仍在那双黑眸,漆黑得仿若漫无边际的深海,几乎将自己吸引进去,从此陷溺在里头。
正想着那抹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剎时就出现在眼前。杜闵熏突然睁眼,韩宸风虽没有吓得大喝一声,心跳却几乎停止。
「你干嘛?没预警就突然张开眼睛?醒了也不说一声。」韩宸风拍拍胸口,抱怨道。
杜闵熏眨眨眼,笑道:「快到内坜了,自动醒来嘛……倒是你,刚刚在做啥?偷看我是喔?所以才会吓一跳?」他逼近韩宸风,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眼见杜闵熏的脸越靠越近,韩宸风不由自主地开始脸红,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反倒杜闵熏立刻退开,靠回椅背,不知是否因着韩宸风的脸红,或是由于火车此时晃动几下,让他又产生头晕的不适感。
「其实,好象不应该放弃那两场大师赛的……」这时杜闵熏喃喃说道。
一边想着自己最近似乎遇到越来越多教他无措的尴尬场面,韩宸风一面回嘴:「你现在才有这样的醒悟,太迟了。」
「好啦好啦。」听此响应,杜闵熏干笑几声,伸长手开玩笑地抚弄抚弄韩宸风的头发,同时说道:「不过,宸风,如果你当初觉得我们不应该放弃大师赛,怎么不跟我说勒?」
由于头发被弄乱已成为经常的事实,韩宸风早放弃制止杜闵熏这种亲昵动作,只是用五指当梳子用,尽可能扒整齐。「我是认为有没有报名大师赛对球技进步方面倒没有什么必然的影响,不过赛事本身的种子选手比起其它参加人数有限的地域性小赛事来说,挑战性自然比较高。」韩宸风虽然也曾尝试伸手弄乱杜闵熏的头发,只不过他的三分头硬得跟铁树一样,只会直立立地扎手。「没差,用美国公开赛来当正式进军国际的第一个指针,倒也蛮有意思的,反正又不是一次比赛就定生死。」
「亲爱的宸风,在比赛前,请拿一次比赛就定生死的决心来准备。」杜闵熏拐他一记。「我一定会用训练体力的独门秘方训练你,绝对教你吃不消。」
韩宸风躲过杜闵熏开玩笑伸来的五爪。「请记住,我就是为这个,才答应跟你回老家的。」
「啥?难道不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关系?」在有限空间里,杜闵熏开始与韩宸风「拳脚相向」,玩得不亦乐乎。
「你才是『丑媳妇』啦!」说完,韩宸风狠狠踹了杜闵熏一脚,然后双手握住他的颈部,作势要缩紧。
杜闵熏唯一怕痒的部分就在颈部,这时几乎要笑岔了气。「哈哈,好了好了,快住手,我不行了,要晕车了。」
就在此时,头顶突然传来女孩子略微犹豫的声音。「请问……」
两人朝上一看,见是两个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女孩,一个扎着马尾,笑起来眉眼都弯弯的;另一个则烫着小卷发,脸上带着些许雀斑。
「你们是打网球的韩宸风和杜闵熏吧?我们能够向你们要签名吗?」两个女孩拿起手中笔记本,异口同声说道。
「哦?」杜闵熏转而面向她们,挑挑眉。「要签名?为什么?」
「最近你们参加不少比赛,都得到亚军以上的名次,尤其这几星期在瑞士网球赛(Gstaad)和斯图加特网球赛(Stugart Outdoors)的两场都获得冠军,我们学校网球社的老师和社员每个人都很看好你们呢!」马尾女孩才说完,卷发的那位立刻接道:「我们刚刚还很担心认错人,不过听到你们谈论起网球的比赛,才真正确定。」
接着,两人又默契很好地同时说道:「如果能要到你们的亲笔签名,我们社团的同学一定会羡慕死!」
杜闵熏看了韩宸风一眼。「拿来吧。」他接过笔记本,先由韩宸风签了名,自己再签在旁边。见着两人名字并列,韩宸风心底突然冒出一种奇怪莫名的感觉。
「谢谢!谢谢!」两位女孩忙不迭地道谢着。
「我告诉妳们,这两个签名在两年内一定会增值,连翻好几倍,妳们可要好好保存喔!」杜闵熏以半开玩笑地口吻对她俩说道,但韩宸风却相信杜闵熏是认真地说着这话。
「当然当然,我们一定会拿来当传家之宝的!」两个女孩在迭声保证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待两人离去后,静默半晌,韩宸风低低说道:「我从来没想到会有人来要签名……」
杜闵熏的表情看来有些意外。「难道你也没想过,如果我们赢得了国际比赛,尤其是四大公开赛之后,一定会引起不少注意,甚至有可能连半夜去超商买东西都会被店员认出来?」
韩宸风先是摇头,而后反问道:「你已经事先想过这些了?」
安抚似地拍拍韩宸风的肩,杜闵熏说道:「我知道或许未来会因此产生许多不便,甚至连出个门都要面对被他人认出而上前纠缠的可能。」他低低叹口气,眉间的凝重让习惯见他散发轻松气息的韩宸风也不由得表情严肃起来。「不过……我一想到能和最棒的搭档一起迈向网球世界的顶峰,就觉得一切都值得的。我一定是前世烧好香,不然怎么会这么幸运,能有你这样好的搭档?」杜闵熏话锋顿转,脸上阴霾一扫而空,扬着灿烂的笑容面对韩宸风,看得他一颗心怦怦直跳。
「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好……」韩宸风嗫嚅说道。
杜闵熏快乐地又拍了拍韩宸风。「你别妄自菲薄,这几场比赛下来,难道你还没肯定咱们是天生一对?」
确定杜闵熏说这句话不正经的成分占了大多数,韩宸风当然也不必将心底的话老实掏出来说。「是还没有!」他说此话时脸上神情倒是一表正经,顿教杜闵熏故意露出受到伤害的表情。
接着,两人才没说几句话,又开始动手「拆招」起来。
就在火车即将到站的提示响起时,杜闵熏的声音间杂在无感情成分在内的计算机声音中,韩宸风却听得相当清楚。
「不过,对不起,有关签名、以及其它可能的不便,我并没有事先跟你说清楚……」
韩宸风对他淡淡一笑。「说什么抱歉?旸哥当年红成那样,过得也还好,他都有办法调适过来,我也不会太过担心。」这时他声音转小:「而且……名气越大,也许对我们来说还好些……」
这样长老们就不会轻举妄动了,是吧?
(12)
車站前面不遠處停了一台紅色小TERCEL,杜閔薰和韓宸風兩人才剛踏出車站大門,TERCEL旁一個穿著寬鬆洋裝的年輕女孩立刻招手大喊:「哥!在這裡!哥!」
聽聞呼喊,杜閔薰一把拉住韓宸風背包的背帶,將他帶往那女孩的方向。走得近了些,他開口對女孩說道:「不是說任伯來幫我們載行李就行了,妳幹嘛還出來?」
「有什麼關係!一直待在家裡很悶,出來透透氣也好哇!」將頭髮綰在腦後的年輕女孩很豪爽地說道。韓宸風注意到她的五官和杜閔薰很像,寬鬆洋裝下,腹部有明顯的隆起。
杜閔薰轉頭對韓宸風介紹道:「這是我妹巧蓉。」這時從瘢傋叱鰜硪粋年輕男子,杜閔薰又接道:「另外那是我妹婿任伯,唐任伯。」他轉而對妹妹及妹婿介紹:「他就是我提過的韓宸風。」
這時杜巧蓉挨近杜閔薰旁邊,神秘兮兮地眨眨眼,對他比起一根小拇指,悄聲說道:「欸欸,他就是你的『那個』喔?」
聞言杜閔薰嚇了一跳,慌張地低聲喝叱道:「妳少亂說了。他是我partner!我不是說過要帶網球的partner回家嗎?」他偷覷韓宸風一眼,後者的注意力似乎正集中在踅過車子朝他們靠近的唐任伯身上,並洠в袑Χ徘扇氐脑捵龀鋈魏畏磻!
也許他洠в新犚姸徘扇氐暮詠y語吧?杜閔薰如此自我安慰。
「是啦是啦!」杜巧蓉雖這麼應和,笑容卻依舊相當曖昧。
這時唐任伯已經沈默地接過杜閔薰手中的行李袋,以及韓宸風的背包,在TERCEL的後車廂裡放妥。
「O。K。,你們倆就先回去吧,我和宸風隨後就到。」不理會杜巧蓉臨上車前古里古怪的笑容,杜閔薰對返回瘢傋奶迫尾畵'摚帧0l動不久,紅色小TERCEL緩緩駛離車站。
杜巧蓉夫妻兩人專程前來,竟然載走的只有行李,韓宸風不明其意,回過頭看向杜閔薰。
「我們的交通工具在那邊。」杜閔薰指指車站旁棚架下的一排腳踏車,笑中帶有玄機。
只見杜閔薰從車棚裡慢慢地牽出一台比較老式的鐵馬,外觀並洠в泻芏嗌n的部分,唯有車鍊子轉動時喀搭喀搭的聲音極為響亮。
「該上油了……」韓宸風看著那台行動時噪音不斷的老鐵馬,喃喃說道。
「不用,上油之後反而比較好騎。」杜閔薰笑了笑。
上油之後本來就比較好騎!有人希望車子越難騎越好嗎?本來行李被房車載走,自己卻仍留在原地已經夠詭異了,現在竟然還要面對杜閔薰奇怪的言行,韓宸風突然對自己跟隨杜閔薰返回老家產生種铡腺船的感覺。
「宸風,你會騎腳踏車嗎?」杜閔薰似乎還不打算說明清楚,只是拍拍腳踏車墸n宸風問道。
韓宸風面露些許難色。「以前學過,應該是會,不過很少有機會去騎。」雖然大學校園裡許多學生都以腳踏車代步,來往於距離稍遠的各棟教室大樓間,韓宸風卻是其中的例外,即使下堂課迫在眉睫,他也洠脒^改變緩慢踱步的方式。
韓宸風的回答讓杜閔薰猶豫了一下,他略微思索,而後下定決心地說道:「好吧,你先試騎看看,瞧瞧我練臂力和腿力的方法……騎到前面那顆大樹前面就好了喔!」杜閔薰指了下大約五十公尺以外的樹木。
用腳踏車練臂力和腿力?杜閔薰的話引起韓宸風的好奇,他依言跨上鐵馬,才剛要踏出第一腳,就發現自己根本很難踩動踏板,更誇張的是,腳踏車的龍頭彎向一邊,緊得難以轉動,若真能騎出去,只怕三兩下就會歪向一邊摔車了。「這是什麼車!?」韓宸風用難以置信的口吻說道。
「具有重量訓練功能的腳踏車……」杜閔薰得意地笑道:「是我自己弄的,不賴吧?」
韓宸風瞪了瞪他。「什麼不賴?根本不能騎,好嗎?」
「哪有不能騎的道理?我都騎了好幾年了。下來下來,今天就先由我載你好了。」杜閔薰做出驅趕韓宸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