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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 山 易by 吕希晨-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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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多!」 


  「值得。」凤怀将舔去他淌出的泪液,笑得无悔。「让你为我落泪、对我说这些话,就值得了。」 


  「傻子!」龙渊恼怒吼道。 


  「你也不聪明吶,龙渊。」 


  他为他改朝换代、篡谋江山;他为他拋开国仇、甘作人臣——谁都不是聪明人。 


  「我不走!」虎口锁紧凤怀将颚骨,他要他看着他,读懂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我不走!若你不想让我再尝死别之苦就活下来,无论用什么方法,为我活着!记住,你死,我绝不独活!无论如何,不准你丢下我!不准……」 


  「龙渊……」 


  「我曾对你说过,誓死相随,不离不弃。」昔日的承诺,如今,多了一层新意:「生相伴,死相随。」 


  他的承诺令他想笑,也想哭,难以取舍到最后,凤怀将索性抱紧他,不再言语。 





  承天王朝 皇龙七年 


  「可恶!可恶的中书令!可恶的宰相王仁!.可恶!」 


  偌大的火气一路从太和殿杀到干清宫外,火源来处,是当今皇后墨兰芝,身后跟着的韶以若始终面挂淡笑,显然不把一国之母的怒焰放在眼里。 


  摒退太监宫娥,两人这才先后步入干清宫,正好撞见龙渊侍候完凤怀将服药。 


  「龙渊参见——」 


  墨兰芝挥手阻止。「没有外人,不用客套。」咚!一声重重坐在椅上。 


  呼!真真气死她! 


  龙床传来声,不一会,苍劲有力的笔迹扬在三人面前。 


  怎么回事?白纸上,写着这四个字询问。 


  看看墨兰芝似乎没有回答的打算,韶以若只好代言,步至床侧,字字清晰缓道:「兰芝依皇上旨意减赋两年,却被中书令及王宰相讥女子无才竟也敢议政,所以——」看向气红脸的墨兰芝,她忍俊不住,噗嗤笑出声,马上招来一双火眼金睛怒瞪。 


  「以若!」受朝臣的气已经够难受了,她还落阱下石! 


  「这是事实。」韶以若笑说:「政事早由龙渊一手掌理,妳只是照做而已。」 


  这几年,凤怀将的身子骨每况愈下,宫中的珍贵药材,也只能缓和他恶化的速度,拖到第三年,病情已经恶化至口舌,无法说话自如,只能以笔代言。 


  不得已之下,只好由皇后出面掌政,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而实际上真正批阅奏章、决定朝政大事的,是龙渊。 


  皇龙五年起,几乎所有的国家大事都由他掌管、作决定,除了没有黄袍加身,龙渊的权力实与天子无异。 


  凤怀将视线来回巡看两人,会心一笑,执笔又写: 


  勿恼,中书令与王相心直口快,儒气虽重,却是人材。 


  「我知道,所以才没当场动起肝火,只是——」墨兰芝正色看向天子。「以龙体欠安为由,让皇后代天子上朝虽然可行,但也只能救一时,不能救一世,虽然经过这几年励精图治,天下局势已趋安稳,但东宫虚悬,皇上后继无人,朝中百官无法安心,终究是个隐忧。」 


  朕知道。此事朕已有所安排。 


  「安排?」墨兰芝、韶以若异口同声。 


  朕已差墨凡庸下江南寻凤骁阳。 


  「找他作什么?」墨兰芝质疑:「难不成他能帮你变出个太子——」不会吧! 


  会意的不只是墨兰芝,其余二人亦同时看向龙床上的天子。 


  在三人六目注视下,只见当今皇上从容不迫地扬起一抹微笑。 





  午夜梦回,凤怀将没来由地怵然醒觉,望着烛影幢幢的寝宫,脑海一片空白。 


  冷汗湿透一身,明明没有恶魇入梦,他却感到阵阵惊魂,夜行鬼差索魂的预感愈发强烈来袭—— 


  是了,他离去口是无多了。 


  思及此,凤怀将消瘦的痛容更是惨白,苦笑染唇,却是无声。 


  翻身望向枕边人,后者因为他的蠕动有了反应,双臂像是怕他离开似地将他紧紧收在身侧。 


  两片胸膛的贴近更能感觉彼此的气息。 


  低沉有力的呼吸意味着生命的强韧;不像他,浅薄得连自己都难以察觉。 


  拉拢凌乱的衣襟,一夜的索欢让他觉得疲惫,但也无法拒绝。 


  在他同样渴求且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之后,如何能抑? 


  他是,枕边的龙渊亦是。 


  你怎能这么平心静气看着自己大限将临! 


  好几次,龙渊这么问他,带着愤懑不甘。 


  之所以知道他激动,是因为他说话时颈项青筋直暴、脸色潮红,全是他气出来的。 


  平心静气?呵,龙渊太高估他了。谁能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时平心静气来着?他凤怀将纵然拥有奇才,也是一介凡人,贪生怕死的凡夫俗子吶! 


  他不想死,但不得不死。 


  违天命,起战祸,造杀孽,灭国邦——如果作尽恶事还能安然苟活终老,这天也未免太无理了。 


  这是他该付出的代价,也是任何人都担不起的代价。 


  帝王之路本就血腥密布,历朝历代没有一任开国君主双手不染鲜血,他凤怀将不过也是其中一名,有何怪哉。 


  他甘心受之,但仍不免有遗憾。 


  如果能再久一点,再拖一些时日,再开口唤他一声龙渊…… 


  如果能…如果能——千百个「如果能」,已是他的「不能」。 


  「啊……呃……」凤怀将启口试着发声,然僵化的唇舌却不听他使唤,用尽全力也只是细若游丝的粗嘎呻吟,低弱得连枕边人都察觉不到。 


  末了,他放弃地闭唇,在熟睡的龙渊松了臂弯后,缓缓撑起上半身,靠坐床沿。 


  这样的举动终于扰醒枕边人。 


  龙渊蓦然睁眼,一醒,就是全然的清醒,不带丝毫惺松。 


  他几乎是吓醒的,不是第一次,而是在数不清次数的恶魇来袭时条然惊醒。 


  他不敢真的熟眠,怕在他不知不觉中,鬼差使来勾定心上人的魂;怕这几年夜夜拥入怀里的人在他隔日醒来时已呈僵冷。 


  他怕!怕自己错过终有一天会来临的死别! 


  凉冷的手掌忽地拍上他脸颊,回过神,是对着他扬笑的俊雅面容,无声地以行举表示对他的关注。 


  「我没事,我没事……」抓住颊上的掌贴着摩蹭,他想分些体热给他,甚至分些阳寿给他,如果可以的话—— 


  但事实往往残酷,这几年,他只能在一旁看他病情恶化、日渐消瘦,别无他法! 


  片刻,凤怀将抽回手,往床边小几移去,小几上是为他摆设的文房四宝。 


  龙渊见状,也跟着起身,为他磨墨。 


  沙沙沙——是磨墨声,也是振笔声,环室回荡。 


  我死后,你可回宛国事母尽孝,成婚生子,我不会怪—— 


  啪!未写尽的字立刻被沾墨的砚扫成粗黑墨迹,再也看不见原先写的字。 


  凤怀将挑眸,目光含带责备地睨着他。 


  「不能同生,但求同死。」虎口牢扣凤怀将双臂,龙渊说得激动,也愤怒。「不准你丢下我,不准!」 


  面对他的暴怒,凤怀将异常地抿起笑纹,相当开怀地笑着。 


  「文韬?」龙渊质疑地唤着。 


  我只是写着玩的,目的无它,就为等你这句话。 


  「文韬……」这回,是拿人没辄的低叹。 


  而这低叹,最后吞没在凤怀将安抚意味浓厚的吻中。 


  面对他的挑逗,龙渊瞬间感到无比燥热,很快的,反客为主,揽他回龙榻,两人维持半坐的姿态彼此吮吻。 


  怕吻不够似的,交贴互缠的唇瓣不曾分离,紧紧吸附着彼此。 


  蓦然间,凤怀将气弱地顿了住,往后倾倒进龙渊实时勾起的臂弯。 


  「怎么了?」焦心取代了情欲燥焰,布满龙渊的脸。 


  凤怀将摇头作为回答,双手托捧他的脸凑近身,眼对眼,极近极近地凝视几乎快要贴上的阳刚面容。 


  是烛光黯淡使然吗? 


  为什么他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的停顿与注视透着古怪,令龙渊眉心折起疑云波澜。 


  「你在做什么?」 


  凤怀将先指自己的眼,再指向他:看你。 


  仅此一意,其余的,他选择隐瞒。 


  在他还看得儿的此刻,他只想看他,将他的脸、他的神情牢牢记在心里。 


  「你可以看着我,只要你活下去,就能一直看着我。」至今,他仍然无法接受。 


  即便已许下同死的誓言,即便亲眼目睹凤怀将一日比一日消瘦,龙渊还是不愿承认这件事实。 


  「答应我!」他要承诺,哪怕它无法实现,哪怕此举荒谬可笑至极! 


  凤怀将不是不懂他的意思,只是不能。 


  不能骗他,亦不能欺骗自己。 


  一步步接近阴冥的死法或许残酷,但他在接受天命后从中找到些许值得庆幸之处,庆幸还有一段时日能与他共度晨昏,庆幸最后才目不能视。 


  这样,他才能看他久一点。 


  这样,他才不会在两人死别时,看见他悲痛的神情。 


  「文韬。」龙渊不安地唤道。 


  每当凤怀将沉默或不再动作,一股惊恐便莫名龚上龙渊的心口。 


  那是一种眼睁睁看他离去却无能为力的恐惧。 


  「不要留下我,千万不要。」得不到虚幻的承诺,他转求最终的同死,只求这项。 


  凤怀将拍他臂膀,示意他放开自己,随后转身,执笔再写: 


  我可允你,也早已允你。 


  不同生,求同死,葬同穴,可好? 


  「好!好、好……」龙渊点头如捣蒜,猛地拉他入怀狂吻,边吻边说好。 


  若凤怀将还能听,必会听见那一声声狂喜的「好」字里带有多少悲泣哽咽。 


  可惜他听不见,仅能从龙渊的笑脸中得知「喜」的部分。 


  至于「悲」的那面—— 


  也只能交由更深的夜去承受了。 





  皇嗣断绝,后继无人的恐慌,在数月后,随着墨凡庸归来得到完美的解决。 


  这趟出差,他带回令满朝文武又惊又喜的大消息! 


  太子凤煜,是皇上微服出宫时在民间与一名女子邂逅所生之子。 


  据说,当年皇上回宫后,曾派人南下欲接这名女子回宫,怎料对方下落不明,多年来暗中查访,终于在杭州找到这名女子,才知龙种遗落民间。 


  可惜找到时,该名女子已重病垂危,死前嘱托,务必让幼子认祖归宗。 


  皇上知悉后即刻派人将龙子迎入宫中,取名煜,并同时策封为东宫太子。 


  想当然尔,这事一度引起文武百官质疑,但经过办差使之人——北武郡王墨凡庸——信誓旦旦的陈述之后,终于弭平疑虑,确认太子身分。 


  皇上有后,朝臣们的心大抵安定了下来。 


  而年仅五岁的太子凤煜俊秀可爱,聪颖机灵;甫入皇宫一月,已习会大半宫廷仪礼,显出其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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