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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记吃痛,散涣神智突地收拢,殷皓皱了眉头,没多久便尝到血味。
「再憋气,用不着我出手,你这位天恩王朝的第一战神就要死于非命了。」调笑的嗓音微带起伏,不若素日镇定持平。
吃惊过度的殷皓仍然开不了口,目光诧异,表情惊骇无比。
这反应,凤怀将并不意外,早预料到的事。
然随他惊骇表情同时袭来的心痛,却清晰得不容自己忽视。
「这就是我的私心,龙渊。」走到这地步,是该有个结果了。
「半个时辰之后,穴道自会解开,这回轮到我跟你说!从此只是陌路人。」抱拳向他一拱,凤怀将自以为从容的淡笑竟添愁肠而不知。「你执意走你的路,我也有我的作法,今后就各凭本事,各比高下。你应该知道怎么离开,恕我先行一步,不送。」
转身离去,殷皓没留,凤怀将亦没停步回首。
门扉一开一合,门里门外,从此只是陌路人……
当叶辛办妥主子交代的差事回转东宫,就见自己的主子站在窗前,手指来回抚弄下唇,看似陷进他人难以介入的思潮当中。
立在暗处等待,直到主子声音响起。
「办得如何?」
「照殿下吩咐,每户二十两。」
「嗯。」殷浩虚应一声,心神回到被打岔暂上的思绪,不再理人。
「殿下……有心事?」叶辛斗胆探问,实在是疑惑,虽说他从未见殿下展颜开怀过,但从来不曾这么——该怎说?困惑?
「是否有什么事困住殿下?需不需叶辛为殿下分忧解劳?」
「不,你先退下。」他说。
但他还有事……叶辛张口欲言,最后摇头,选择沉默。
「想说什么就说,跟随我多年,你应知除了主仆之情,我对你亦有朋友之义。」
闻言,叶辛松了口气。「请恕属下斗胆,此次抚恤的户数超过以往甚多。」他的说法语带保留。「其余的不必属下多说,殿下应该知道这表示——」
扬掌阻止他再说,殷皓喟然叹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意味此次在东市被斩首的百姓也比以往更多。
这些百姓何其无辜,只因被巡城行走窥听见与人议论朝政,就被强扣上谋反的罪名斩首东市。
他很清楚,增加多少人,就表示朝廷失去多少甚至超乎被斩首者之数的民心。
但他……无能为力。「还有其它事吗?」
「……没有。」心事重重的殷浩没有发觉心腹的语气迟疑,而叶辛也不再多言,一声告退,悄然离开东宫。
你确定自己真的尽孝了吗?让你的母后愧对于你,放纵你父皇欺压百姓,导致朝政日坏、民生凋蔽,你确定你自己真的牺牲忠义成全了为人子的孝节?
倏地,殷皓忆起凤怀将犀利的逼问,踉跄退步。
如果能坦荡说是,至少他今生无憾,但事实就如凤怀将所说,他殷浩如今的作为什么都不是!
枉顾忠义,未尽孝道——受制的困兽终究只是困兽,里外不是人,忠孝皆不全!弄到众叛亲离子然一身的下场,是他自作自受,让在乎他的、关爱他的人,为他伤心,对他失望透顶,最后拂袖离去。
在乎他的、关爱他的人……殷皓的手不自觉按上嘴唇的伤口,结痂的伤口粗糙,碰触时微微刺痛。
这私心恐怕会让你就此真的决定与我恩断义绝——原来他指的是这层含意。
恩断义绝?殷皓苦笑。
若真能做到,他何须孤身在此望月嗟叹?到他这年纪尚未娶妻纳妾的太子,翻遍历代史册,何曾有过?
并非刻意,只是蓦然回首时,惊讶地发觉自己孑然一身的事实,惊觉自己隐隐约约在等待什皮,又像在为谁守候什么。
而答案,就在凤怀将对他做出这举动之后浮现,是惊心,也是恍然大悟。
这些年来,他等着守着的就是——
呵!在他唇上留伤的人傻,在这萧索东宫自困愁城的他也傻。
自嘲的笑声有苦有涩,慢慢的,收拢成发自内心深处的喟叹:「我们都很傻……」
是的,他们都很傻。
风萧萧,马嘶鸣,将士气如虹;旌旗扬,枪矛立,战鼓彻天响——
洪祥十九年,浩浩荡荡的大军自北都城以西十里处的军校场出发,由天恩王朝素有「战神」之称的太子殷皓领军,此番出征,目标是西南方的宛国。
可笑的是,这场仗只是当今圣上一时兴起的念头,为顺遂其天下共主野望的决定。
军威浩浩,是苛收重税的成果,这一点,领军的殷皓比谁都清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速战速泱,避免战事日久加重百姓税赋。
讽刺的是,「战神」之名,也由此而来。
也许有人视若珍宝,但他不屑一顾。
「禀殿下,正东二十尺外有一人策马跟随。」副将策马接近道。
殷皓闻言移目巡看,马背上的身影令他吃惊。
他举高右臂喝令军士停步,霎时间,铠甲兵刀相击声整齐划一地安静下来。
从不曾在将士面前流露情感的殷皓,乍见那道身影,几乎是立即的,无法克制自己奔向那身影的冲动,双脚猛力夹击马肚,座骑惊痛立起前蹄嘶鸣数声,疾奔向东。
愈见清晰的人影,是他以为不会再相见的人。
另一方,凤怀将稳坐马背,等待他前来。
对他,凤怀将纵然有许多话想说,但等人真的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不知为何,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这心境殷皓也有,只是出征在即,不说怕今后再无机会,所以再无措也必须开口:
「你,来送行?」
凤怀将先是讶异他的主动,而后启唇:「是,也不是。」终究做不到真正的绝情,听见他又奉旨带兵出征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来见他。
战场无情,刀剑无眼,被称为「战神」的他毕竟也只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也会死,谁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面。
不知该怎么开口,殷浩咳了几咳,凝色道:「关于那天在你——」
孰料凤怀将巧合地打断他的话:「这把剑虽非昔日欧冶子与干将为楚王所铸的名剑龙渊,但也是万中求一的名剑。」长手一拋,将剑去向他。
殷浩虽愣,却也接得正着。
拔剑出鞘,剑锋锐,剑背泛寒光,殷皓试着挥舞,超过一般剑身尺寸的巨剑看似沉重实则轻灵,试剑几招,最后以迅雷之势收回剑鞘。
「是把好剑。」但比起剑,还有更重要的事。「文韬——」
「就不知你是否肯收。」再一次,堵他说话的意思明显。
殷皓不笨,当然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更清楚凤怀将不想让他开口就一定能让他开不了口的本事,索性不说话,解下自己腰间佩剑丢给他,系上他所赠的。
凤怀将接过,扬起相见后第一道笑容;可惜,让藏不住的担忧减去三分笑意。
为防他又抢话,殷浩说得极快:「我不介意你那日所为,你我也绝非陌路人。」未来也许依然不明,但在那日之后,他心中已有隐约的轮廓浮现。
至少,在他俩之间,他已有定论。
「文韬,此剑暂交予你,他日我必登门讨回。驾!」
不待他响应,殷浩长喝一声,骏马立刻奔往军队方向,留下几缕黄沙尘土卷起的余韵,未多时,军伍浩荡前进,领军者不再回头。
他走得快意、走得豪气,那间,让凤怀将错以为昔日借居西绍王府,那个神情豪迈自信的龙渊回来了。
可惜他很清楚,方才一瞬,只是短暂的错觉。
战场风云起,烽火由此生,他知不知道此次派他出兵除了征讨宛国、扩大版图,还有另一层更阴险的计谋直逼向他?
将在阵前操干戈,官在朝中使奸计,战死沙场的名将史册罗列,多不可数,但探究其中的原因,绝大多数并非敌军勇猛难敌,而是反遭己方贪图安逸、争权斗利的朝廷冗官所害,不是以莫须有的罪名构陷入狱,就是暗施诡计使其粮草不济,最终饮恨黄泉。
他明知却还执意奉旨出兵,这种愚孝愚忠,他说什么都不赞同。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凤怀将凝视手中佩剑,苦苦一笑:「若你为君,我为臣——当年你问我如果不是又如何,那时我答不上来,现在却很清楚。」
做不了君臣,他们就只能是敌人……他不得不这么做。
车行渐远,另一道马蹄声自北都城的方向而来,吁的一声,策马停在凤怀将身边。
来人相貌俊美无俦,虽是脸上带笑,却让人望之怯步,不敢接近分毫。
「你逆天违命就是为他?」冷声一哼,凤骁阳纵声大笑:「说什么忧国忧民?说什么为天下苍生?到头来还不是你私心作祟!」
可笑!太可笑了!「为他,你作诗流传民间传诵吟唱,让皇上对西绍起疑心,逼爹不得不为自保而谋反;为他,你私下与三郡合谋,甚至用尽心机,拉拢北武郡王;为他,你使计让皇帝将若瞳远嫁北辽国,使计陷我非挑起凤显的担子不可——一切的一切,就为了殷皓这个不知变通的愚蠢太子?」
「住口!」凤骄阳的讥笑刺得做狼狈不堪,反怒叱道:「改朝换代对天下苍生有利无弊,只要慎选明君——」
「北武郡王墨武是明君?哈!」滑天下之大稽!「凤怀将,我不杀你是为遵守与我娘的约定;我助你,是因为我绝不会让这个狗皇帝将若瞳远嫁北辽;至于强行使天命运转所付出的代价——别说我没提醒,也许是赔上千万百姓的性命。」
凤怀将闻言,脸色为之苍白。
千万百姓的性命……他有预感逆天行事势必付出代价;但当从凤骁阳口中说出可能的事实,才真正骇动了他。
「怎么?怕了?」冷绝阴狠的讥笑传进凤怀将耳里,如针刺在心头。「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也逆天,怕吗?」
不料他有此反问,俊美脸孔上的残笑转而阴沉。
凤怀将不再看他,转而远眺逐渐消散的黄沙尘雾。
他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辜负当年凤骁阳他娘的美意及殷殷叮嘱,他终究还是选择走到这步田地——
决定开启天命枢机,利用凤显改朝换代!
抬眸望天,乌云由天际向北都城蜂涌而来,犹似即将接踵而来的巨变。
天,开始变了……
第五章
殷皓率领十万大军经过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总算走过一半的路程,扎营安南山背,待明日午时整军继续朝宛国前进。
将军营帐里,殷皓站在桌前,低首审阅天恩王朝与宛国交界处的地形图,一手按图,一手执朱砂笨,沉思半月后抵达与宛国接壤的边境,该以何种阵形攻击最有成效,最不会损伤手下将士。
此时夜深人静,除燃烧中的火把霹啪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