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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对方说完来意之后,他的警戒心才松懈下来。
“昨天因为我的不小心,弄断了你的铅笔……”
身高达到平均高度的泽良木,跟站在身边的他比起来几乎矮了一个头。
看到沉默不语的自己,对方有点慌张地描描自己的胸前。
“呃……我叫浦,浦智巳。”
对于他人想不起自己名字的失礼,浦不以为意地自动报上姓名。
“我回去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很抱歉……”
浦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纸包。
看来里面应该包着铅笔。
“那是我自己……”
想说本来就是自己不小心,你不需太在意时,浦忽然低下头。
“不,是我不应该把别人常用的东西弄坏,真的很对不起。”
他深深地弯腰并且道歉·从来没有受人如此郑重道歉的泽良木,有点不知所措。
抬起头来的浦递过纸包。
知道个性一板一眼的鸨浦不可能收回,泽良木也只好接过纸包。
“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看到浦高兴的笑容,泽良木故意不在乎地转身走上楼梯,背后还能感受到他目送的眼光。
跟其他不是疏远自己就是只对自己外表有兴趣的同学比起来,鸭浦的态度还比较令人心生好感。
不过在打开纸包看到那两支铅笔的一刹那,除了惊讶于有钱人的价值观外,泽良木又不自觉产生了那种挥之不去的逃避戚。
那是他在进入三高以前,从到村长家当养子以来,一直都存在的、孤独且觉得无自己立足之地的一种感觉。
就像一层浓雾缠绕在脚边一样,那种静静埋藏在他心中的情绪,近似无处发泄的愤怒。
泽良木出身于兵库县,位于曰本海侧但马地方的寒村。
这个靠近出石的村落,原先是但马地区还算繁荣的城町,但是自从明治初期被成为山阴本线要站的丰冈从铁道路线上刷下来之后,整个村落就开始萧条没落。
这里一到冬天就要下将近半年的大雪,土地也相当贫瘠。
连最靠近铁路的车站,坐马车都得花上三小时走山道才能到达。
当然村里一个医生也没有。
村里要是有病人的话,通常在送医到接近铁路的城镇途中就已不治身亡了。
泽良木就是这样一个贫村小佃农家的四男。
村子是不大,不过追溯过去的时代,还跟出石藩的山石氏的血脉有点关联,所以村里的居民几乎都姓泽良木。
在这个贫困的小村里,从小成绩比其他孩子优秀的泽良木有着神童之称。
由于成绩太过优异,他还曾被校长带到丰冈领受奖状。这也是他被村长买去当养子的最大原因。
在这种时代,为了减少家中的人口,次男以下的孩子从小就被卖到商家的情况已是家常便饭。但是对小孩子来说,到商家做粗活实在太辛苦了,忍受不了的孩子,不是被送回家里,就是逃逸不知去向。
村里最有力的人看上儿子的才华,提出想要培养的要求,对泽良木的父母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
就这样,泽良木当了村长家的养子,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辛苦而抬不起头来的曰子。
收了泽良木当养子的村长,自己已经拥有两个年长的儿子,不用说,他所受的待遇当然比不上村长的亲子。
至于村长会想收泽良木当养子,无非也是想从这个连名医生也没有的贫衬里,培育出有用的人才。
不过经常要外出处理木材业务的村长,一去就是一个月以上,所以持家的责任就落在村长的妻子,也就是泽良木的养母身上。
泽良木不太讨这个养母的欢心。
每当村长不在的时候,养母就会以他贫贱的出身做为藉口,以近乎虐待的方式对待他。
后来泽良木知道,自己的母亲原来是村长以前的意中人时,才知道这就是养母苛待自己的原因。
讽刺的是,泽良木的外貌还与母亲神似。
不过,性格质朴的村长会收养泽良木,并没有其他特殊的原因。
都已经是几十年以上的事了,何况两家家境相差太多,有恋情也不可能开花结果。
泽良木的母亲,在生下七子后,光是为了生活就疲于奔命,苍老的容貌上,早就不见昔曰的美貌。
然而,从邻村嫁过来的养母,却至今仍未释怀。
两位义兄也因母亲的态度,对泽良木诸多刁难。对于成绩平平的两个儿子来说,从小就成绩优异的泽良木当然是他们的眼中钉。
他们不是故意弄坏昂贵的东西嫁祸在泽良木身上,就是偷偷踢打他信;给他的住所,也是楼梯间暗五天曰的三坪佣人用的破房间,泽良木几乎整天都在这里面度过。
待在房间里,只要养母不叫他,就可以从那些卑鄙的虐待中逃开。
他不想听养母的冷嘲热讽,更不喜欢那些好像把自己当作是个麻烦,充满敌意和恶意的视线以及窃窃私语。
有时,他甚至觉得被卖到商家做工还比较轻松。但是只要想到每季都到村长家来打招呼的父母的期待,以及老家的贫穷时,不敢提出想要离开的他,只能默默地埋首书堆。
万一家里的瘠田要是连续几年没收获的话,自己唯一的妹妹就要像姊姊一样被卖到花街去了。
泽良木很想为这样的家尽一己之力。
将长期悲惨的曰子转换成平静的愤怒,泽良木在自己无法掌控的立场下捱到了国中毕业。
好不容易考上了三高,背负着一身的期待离开故乡,现在还想这么多干什么?
泽良木摇摇头。
然而,对于在优渥环境下长大的鸨浦,他还是不自禁地有股无法排遣的焦躁和自卑感,泽良木粗鲁地把铅笔用纸包起来。
回到房间之后,他把昂贵的外国铅笔丢进抽屉深处。
“不是啦、学长。长野学长每次都不以身作则,很讨厌耶——”
听到那个熟悉的浊音,就知道是伊藤回来了。
坐在书桌前的泽良木不禁皱起眉头。
“晚安——”
带着一身酒味进来的,果然是伊藤。
伊藤虽然号称是剑道社社员,实际上却常在柔道社出入。
他身高跟泽良木差不多,但是体格却比他强壮多了,加上那颗栗型头跟杂乱的胡渣,让人有种莫名的压迫和重量感。
每次他练习回来时,就会让寝室里弥漫着一股汗臭味。
从他已经快接近门禁时间才回来来看,可能又被社团里的学长不知道带到哪里去玩了。
他身上除了酒骚味之外,还有浓浓的香烟和困脂味。
跟泽良木同寝室的伊藤,似乎很喜欢向周围的人炫耀自己经常出入这类场所的行径。
他虽然还是会在门禁之前回来,而不被舍监发现,但从他的态度看来,他并不会隐藏自己经常出入花街柳巷之事,身上也不时弥漫着烟酒味回来。
他可能觉得这样去玩很神气吧。
他那种在公共场合毫不避讳、大声夸耀的样子,常让泽良木及其他同学避之唯恐不及。
伊藤这个人并没有谈过什么现在流行的自由恋爱。
只喜欢把跟朋友一起去花街召妓的经验拿出来自满而已。
况且,大多数的新生都还没踏足过类似的地方,伊藤那有夸大嫌疑的说法,自然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有人没兴趣,也有人听得津津有味。
然而,一想到自己被卖掉的姊姊,泽良木就难以相信会有这么没神经的人,竟然把这种事拿来当英雄事迹般地炫耀。
他不想听到类似姊姊的遭遇,而且想到自己要是女孩子,也会遭受姊姊一样的命运时,就觉得心情无法平静下来。他没兴趣,更不想听伊藤无聊的自满。
或许是发现到泽良木的心态吧,伊藤有意无意地特别喜欢搭扯上他。那种被人半戚兴趣半调侃的感觉,也让泽良木烦躁不已。
既然彼此都看不颐眼,就各过各的曰子就好,可惜伊藤并不这么想·他没事就想找泽良木聊天,要是不理他的话,还会莫名其妙地发火。
基于以上种种理由,泽良木实在不喜欢这个室友。
“不好意思哦,今天又吵到你用功了。”
满脸酒红的伊藤边解开裤带边说。酒精让他的嗓门大得刺耳。
没换上睡衣的他,直接躺到床上,看来是准备睡了。“我身上都是酒臭吧?刚才长野学长请客,带我们到有女人陪酒的地方喝酒。”
伊藤就像往常一样,炫耀着他今天的行程,照他以往的习惯,可能到明天,全宿舍的一年级生就都知道他今晚的丰功伟业了。
“你的个性太文静了,对那种像茶室的地方没什么兴趣吧?”
“是啊。”
即使泽良木回答得完全不起劲,伊藤还是继续说。
“不过比起那些女服务生,你长得比他们漂亮多了。”
真烦……泽良木皱起眉头。
他的酒臭跟深夜才回来这些事,泽良木都可以忍受,但是他很不喜欢像这样被无聊的话题打断自己用功的步调,“你也应该早点到那种地方去见识一下,要是没有经验的话,怎么能叫做男人呢?”
听着伊藤的叨叨絮絮,闻着满屋子酒臭的泽良木,只能盼望这个讨人厌的室友赶快睡着。
泽良木在被曰晒照得灼热的中庭里晾衣服。
如果是寄宿的话,像这类家务杂事都会有人代劳,但是便宜的宿舍可就不一样虽然食堂由外面的业者负责包伙,不过洗衣就要住宿生自己来了。
夏天直接用冷水和洗衣板、肥皂洗,到了冬天就得拿大茶壶到食堂去装热水,再加冷水降温来洗。
有些不习惯洗衣服的人,脏的地方洗不干净就用力搓揉,搞得才穿没多久的新制服或是和服,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然而,对泽良木来说,这些家务杂事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而且洗衣服的时候可以专心,什么事都不必想,今天天气晴朗,是个非常适合洗衣服的好曰子,放置在中庭的晒衣竿上,已经有人晒了好几件衬衫和内衣裤。
有些人还用水管打起水仗来。
听到那些欢愉的笑声,手上还拿着湿衣服的泽良木不禁转头过去看。
他早就知道自己在住宿生里是格外醒目的。
除了自己遗传自母亲的纤细容貌之外,还有就是刻意跟其他人保持的距离。
他并不是刻意要筑起一道墙,或许是长久住在村长家,过着抬不起头来的生活,而习惯压抑感情吧!泽良木不太知道如何与人相处。
察觉到他所散发的怪异气息的住宿生,也就自然而然地与他保持一线之隔。
长时间在养母义兄的轻蔑及欺侮下过活的泽良木,个性比一般人来得倔强,脸上的表情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压抑抹去。
长久这样下来之后,他的表情变得没有七情六欲,几乎快忘记要怎么哭笑嗔怒了。
即使跟同年龄的同学相处在一起,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学习信任及随和,每个人在他眼里都一样,引不起丝毫兴趣。
在以往的求学时光里,除了每天要花一个半小时走山路之外,就是不停地念书,完全没有跟同学要好游玩的记忆。
成绩特别优秀,而有神童之称的他,在同学眼里彷佛是另一种生物的存在。
不知不觉中住宿生们开始集群结党,不过没有一个人主动来跟泽良木示好。
虽然他并不特别想要每天就是聊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但偶尔像现在这样泼水玩玩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