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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凝固了片刻,我小心翼翼地说:“不过,我学过法语,自学的,但——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
武彤彤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再复习复习,以最快速度拿下自修本科,然后就可以考GRE和托福了。”
“那得多久啊?”我忧心忡忡。
“就看你了。一般的,考G和考T大约用一年到两年时间,最牛的半年能够拿下。”
“你呢?”
“你说呢?”她得意洋洋的样子。
“呵呵。”我揶揄道,“我忘了你是中国考试机器里锻造出来的标准件了,这时候优势显出来了。”
“咋说话呢?”她揪住我的嘴,“我没优势咋拿到十多个大学的Offer,个个全奖。你行,咋不给你啊?”
我偃旗息鼓不战而降了。武彤彤打开锁着的办公桌,拿出一本本砖头厚杂志大的考T考G资料,说:“你命好,遇到我,这些幸好没送人。你带回老家去先看着,不过你还要买一些‘纽东方’的最新资料,复习几个月,然后来北京‘纽东方’总部上个培训班,再复习两个月就可以去考啦。”
我把资料放进一个大袋子里,咕哝着:“口口声声谈稿子做生意找工作,原来是进京赶考来啦。”
“那可不?你那个小老板同学不是说现在是‘一切皆有可能’时代吗?”武彤彤笑说,然后正色道,“限你一年到一年半内拿下所有考试,否则你别去美国啦,那儿可不养闲人。我只给你这么多时间,我可等不起。”
“有期徒刑啊。”我哀嚎,忽然恍然大悟,“我咋糊涂了,既然你给我办陪读,我何必要考试呢?”
“我知道你不爱读书,或者说不爱考试,我把你办过去,你不读书咋办,天天给我捣蛋添乱,我还得把自己搭进去?这是终身大事,你这种人,我得防着点。”她冷静地说,又安慰我,“过去再申请也不迟,只要你过了这些考试,我明年就回来和你登记,然后咱们就远走高飞啦。”
我仰着脖子眯着眼睛做憧憬状:“从此——过上幸福而糜烂的生活啦!”
“流氓!”她嗔笑着扑向我。
“注意场合。”我躲着,“你疯了吗?”
“我就要,人生难得一回疯!”她起身,调皮地说,“我去上个卫生间。”
“我也去——暗中保护你。”我一脸坏笑,尾随而去。
“讨厌,What a voyeur! (你窥视癖啊!)”
在这所中国最牛逼的大学的办公楼,在一个僻静而闷骚的角落,我们的激情在沙发上、办公桌上、办公椅上、窗户边框和墙壁上迅速地酝酿着、炙烈地燃烧着、疯狂地释放着。武彤彤眼神迷离,嘴角抽搐却咬紧牙关。我能强烈感觉到她体内浑厚、炙烈而坚韧的括约肌充满节奏地跳动着,像一个频率不规则的活塞九浅一深,拼命激活承接着我的反作用力;她源源不断的爱液滋润着我干涸的灵与肉,我以能够集结的最大能量感应着她置换着她。我们黑洞一样的欲望吸盘似的吞噬着对方,直到耗尽最后一滴。在男欢女爱上,武彤彤最大的不同就是把它看成了一场考试或竞赛,聚精会神全力以赴,完全占据了操控权,自然少不了霸权主义行径(她偏爱女上位姿势),激发出我犹如被压迫阶级的羞辱交加的超强反击。
武彤彤扶住窗框,我在后面策马扬鞭。透过窗外高大榆树的细密空隙,可以眺望远处空旷而尘土飞扬的足球场上,几个赤裸上身的男生正热火朝天地展示他们失调的身材和拙劣的球技,皮球还没有突破禁区,几个观战的女生就拍着饭盒跺脚尖叫:“快射!快射!”
4
在余下的日子里,我们马不停蹄地窜访了任何一方感兴趣的景点:颐和园、琉璃厂、雍和宫、东交民巷、崇文门教堂、鲁迅博物馆、沙滩北大红楼、段祺瑞执政府旧址、后海……我们看了两场电影,重温了《泰坦尼克》。我们去人艺剧场看了话剧《茶馆》,还专程到老舍茶馆吃点心,喝茶,看杂耍。我们去了三联书店、三味书屋和西单图书大厦,我买了一堆书,朗文词典、基础法语啥的。我们还去甜水园图书批发市场溜达了一圈。我们游荡了各大名校,拜访了她的几个导师,包含两个泰斗。我们啥都谈,惟一不谈的依然是文学。武彤彤只是笼统地说:“你就照自己的感觉写好了,怎么舒坦怎么来。”
我一脸坏笑地看着她:“噢,直到舒坦为止,那得累趴下了。”
她扑上来厮打我:“你怎么这么色情啊!改写色情小说算啦。”
开书店做小老板的事情早就扔进了忘川,情网困住你,时间就失去了意义。我们因地制宜竭尽所能精益求精争分夺秒,像填充黑洞一样徒劳地填充着情渊欲壑。武彤彤家人一再来电让她回家聚几天,她总是一天推一天,当她不得不走时,我掐指一算,正好三十一天,真到北京度蜜月来啦!
订了卧铺票后几乎不名一文。我给家人报了个信,说事情正在起变化,回家详谈云云。离开北京的前一个晚上,武彤彤和我彻夜未眠,如胶似漆,时而喃喃耳语,时而相拥而泣,时而狂风骤雨,直到火车要开的前一个小时还沉醉于最后的激情。当打车赶到火车站时,只有五分钟就开车了,我像亡命徒一样跑入候车室,检票已经结束,我在工作人员的呵斥下翻过检票栏屁滚尿流地跑进去,只听铃声大作,打断了武彤彤地叫喊:“小心——” 事后武彤彤告诉我,她突然不想让我走——最后那一次欢愉,她控制了床上的节奏。从学校去火车站的路上,她一直巴望着塞车。大不了赔你一张票,她说。
第6章
1
我把戏剧性的北京之行小范围地、简明扼要地给家人唠叨了一下,他们都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啦。但当我把武彤彤的照片拿出来时,他们的情绪又像开口向下的抛物线右侧一样坠落了。客气的,如我弟弟的新任女友,委婉地说:“理解,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不客气的,如我姐姐,拿出参照系:“还不如那个雪儿呢,真是漂亮无才女啊。”
浅薄粗鄙的,如我弟弟,直奔问题要害:“哥,我看你该增加眼镜度数了,一个不如一个了。”
尽管这些反应都在我意料之中,还是引得面红耳刺,我辩驳道:“还以为我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呢?别忘了我现在是下岗职工,说白了无业游民。她确实住在‘灭绝师太’楼里,但也是名校灭绝师太里的极品。”
“啥,师太?她多大了?”我妈被弄懵了。
“灭绝师太——”我弟弟绘声绘色地给她解释,“就是金庸的《倚天屠龙记》里峨嵋派掌门人。眉毛是倒立起来的,面带鬼相武功高强,心狠手辣,凡她走过的地方,飞沙走石寸草不生,比现代生化武器还凶。”
我妈听得目瞪口呆,十岁外甥女童言无欺,惊恐而欢快地手舞足蹈:“就是就是,看了觉都睡不着。”
我弟接着说:“男人听了她的名字腿肚子都要打颤,尿筋都要闪了。厉害吧,所以叫‘灭绝师太’。以前电视里放过,我有碟子,我哪天拿过来。”
“胡说八道。”我颜面尽失,绝地反击,“现在一些人别有用心地妖魔化女博士或女强人,第三性呀,灭绝师太呀,假小子呀,都是——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属于酸葡萄心理。”
我妈缓过神来,加上我弟在家的第三世界地位,就给我解围:“就是嘛,老幺说得也太夸张了。知识型、事业型女人个性强也是正常的,哪像靀城这些,弄得跟小妖精一样。人漂亮当不了饭吃,而且也就那十多年。我看她还不错,气质取胜,在电话里也很有礼貌,很有水平。”
“那也是,和哥哥说得拢,两个书呆子,一对呆夫妻。”我弟弟笑,“你们将来有小孩了,就叫阿呆。”
我姐姐理智下来:“也是,没十全十美的。再说还可以把你哥弄到美国去,也不吃亏。”
我这时再吐出疑虑:“但她要我读书,一读就是五六年,而且读那之前,还要考几个试,每个都要脱一层皮,一年半能够考下来就算天才了。”
我姐姐和弟弟都吓得摇头,吐舌头。我妈也愣了:“还有这回事?”
“是啊,天上哪会掉柿饼啊!”我接着说,“这还没完呢。考完试只是万里长征走完第一步,你还得选专业,和美国大学教授套磁——也就是拉关系,然后准备申请材料,找人写推荐信,一封一封寄过去,人家要不要你还难说呢。为了增加几率,你得寄十几份,每份上百美元,也就是咱们八九百块。从考试到拿到Offer——也就是录取通知书,再到签证,两年内能拿下就算吉星高照啦。还不说这几年不但挣不了钱,还得倒花两三万呢。加上前面考试的钱,没三四万拿不下来。”
“天啦,我听得脑袋都大啦。”我弟弟说。
“咋这么贵啊?”我姐姐大吃一惊。
“GRE考一次就要一千多,考托福一次也是六七百,很多人考好几次。还要去北京培训,一个班就是一千多,GRE和托福两个班都得上,有的人上几次,还有上千元的资料费,北京几个月的食宿费,北京和靀城的交通费,十多个美国学校申请费,还有去领事馆的交通费和签证费,签证一次就一百美元,连签三次能过关算幸运……你们算算要多少钱?”我一股脑地列举出来,再补充说,“即使过去了,读三四年或七八年书,拿到学位才能找工作,找到工作两三年才能拿绿卡。”
“啥叫绿卡?”我妈问。
“简单说,就是美国户口。有了那玩意,你才能在美国合法地生活工作。”我说。
我姐姐眼睛都大了:“天哪,差不多要十年!这代价也太大了,你自己好好考虑。”
“这和十年有期徒刑有啥区别?我算是被考住啦。”我仰天花板长啸。
无论文化高低职业贵贱社会属性,但凡中国人总是不可理喻地认为,读书就是走正道,甚至不计后果。果然,我妈沉思了一会,说:“这个我支持,你以前读书就不认真,要不也不会考到那个学校。这也是个机会,几年也值得,老婆也找到了,总比白晃下去好。至于钱的问题,想办法吧。”
“我不适合读书,我适合写书。”我大言不惭。
“写书?你写的书在哪?这次有眉目了吧?”我妈数落我。
“编辑很喜欢,但要修改。我可没时间耗在那上面了,爱出不出。”我无所谓的样子。
“我忘了问了。”我妈迟疑了一下,问,“去美国读书可以要小孩吗?”
“当然,出去之前就要结婚嘛。嗨,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说。
在我和我妈的影响下,家人迅速统一了思想。我也马上制定了详尽的计划:每天七点起床,晚上十二点睡觉,一周休息一天……看着这个计划,我觉得头皮发麻,后脊背凉飕飕的。
一切皆有可能?我一塌糊涂的生活似乎不可思议地发生了逆转。长期动荡不安的生活,已让我滋生了不可遏制的种种胡作非为的危险苗头,如果就这样烂滚龙一样滚下去,迟早会走上不齿于人类的不归路。我为迎接大洋彼岸的新生活做好了思想上的准备,只等一年后彤彤来接我。告别青春以来,我再次对生活充满了玫瑰色般的梦想。剩下的,就是重新拿起书本,一路考过去。这事不好玩,但很多时候事情一旦开始,你TMD就得硬着头皮玩下去。我还有点自知之明,这绝对是我自救于水火通向幸福的末班车了。
我完全恢复了当年高考时的状态。闭门不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