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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不要的话──”
“就回去做乞丐是不是?”我打断他。
“你明白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停了下来,看着我的眼睛里滴出大颗大颗的泪来。
两人就那样僵持着,眼泪滴到他淡赭色的胸膛上,凝成剔透的琉璃珠子,缓缓滚落,无影无踪。
我挣扎着从他身上爬下来,疼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捞住:
“元……”
我在地上站稳,拍开他的手,咬了咬嘴唇说:“让我扮女人是不是?好,我扮!”
他似乎对我的回答有些不可思议,直愣愣的盯着我。
我偏过头去,不让他看我。
他忽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硬将我的脸扭向他:
“元宝,告诉我,你想什么呢?”
怎么,心慌了?
我向他展现出一朵无害的笑:
“我想上茅房。”
丢下他惊愕的面孔,我拉开房门出去。
你以为只有你会变脸吓唬人?
我元宝略施小计就管保你三天睡不着觉!
你就琢磨去吧!
此时正是清晨,有两只鸟儿在柳梢之间啾啾嬉戏,像童年的我与凤梧。
东方依然有一颗星子若隐若现,我朝着它走一步,它就向后退一步。
我叫:“凤梧!凤梧!”
它便渐渐消失在乍现的晨光里。
我现在依然没有明白,自己已经是一个人了吗?
我现在依然在祈求着,谁再来呵护自己吗?
我是被宠坏了的,被父母,亲戚,朋友,甚至是自己的弟弟。
原来这就是死亡。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我,是的的确确死过一次的。
所以我失去了一切,就算重生,也如初生的赤子,一无所有。
我要如何的活下去,在这个陌生孤单的世界上?
不知不觉来到苗圃,老孙头已经在里面忙碌了,将一棵棵杂草拔掉,丢在苗圃外面的石子甬道上。
我蹲到他的旁边,奇怪的问:“前些天这些草不是已经拔过了,怎么这么快又长出来了?”
他手里的活不停,答道:“这种草生命力顽强,就算连根拔起,只要还有些许根须留在土里,马上又会重生。”
我听了心中不禁一动,拾起一根草来。
柔弱的茎叶已残破不堪,自那些破裂处,竟流出透明的汁液,像点点晶莹的泪,凝在伤口的周围,似在竭力的挽回着脆弱的生命。
现在的我,不正是这样的一株杂草吗?
望着苗圃里绚烂翠绿的名贵花卉,在那密密的枝条下面,正有青青的小苗,顽强的露出头来。
我像得到了依托,不觉间有了一个决心。
我要奋斗!
我要做杉菜!
重新成为有钱人!
飞上枝头做凤凰!
想到此,我给了老孙头一个热烈的拥抱,信心满满的往回走。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花潜这点儿羞辱算什么!
我想通这一点,主动找到金子,让她帮我打扮,她一开始张大眼,以为我神志不清。
我没好气地说:“这就是你的好主子好老板的吩咐,快点儿画吧!”
金子摇摇头,叹气说:“元宝,你到底又怎么惹着老板了?他平时不会这么欺负下人的……”
天作证,我哪敢主动去招惹他,躲还来不及呢!
我老老实实坐在家里,都会被陨石砸中!
我眼圈一红,控诉道:“你们都被他的假象蒙骗了,其实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大变态!”
“不,老板绝对不是这种人,绝对不是!”金子急了,朝我大声嚷。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我也急了。
事实摆在眼前,她怎么还不信?
“七年前,我九岁时父母都病死了,人牙子把我卖到妓院去,我要逃,被老鸨往死里打,幸好老板栏住,把我从魔窟里救出来,要是没有老板,我……”
金子哭起来。
他去妓院,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心里嘟囔。
金子抽噎着,继续说:“我现在还记得,当时老板把我抱起来,问了我的名字,二话没说就拿出二十两银子来为我赎身……”
我冷笑。
哼,我看他是知道你叫金子,所以买回来图个吉利吧?
就像他收留我一样!
“好啦,别哭了,我不说他了还不行?”
见金子是花潜的死忠,我也不再多费唇舌,催她给我化妆。这次她连头发也一并给我梳了个髻,再换上她的一套衣裙。我身子瘦小,穿着她的衣裳还嫌有些长,只好用手提着裙子的下摆。
金子抿着嘴笑:“元宝,你现在真像个俊俏的小丫环。”
我翻了个白眼,狠了狠心,踢里塔拉的走到屋外。
路过的下人们看见我的样子,都不禁捂住嘴乐,我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只看脚下的方寸。
既然涂了那么厚的粉,大概不会看出我的脸有多红吧?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暗自鼓励自己,抬起脚,刚迈一步,就被拖在地上的裙子给绊住,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
这下可好,前后都痛上了……
我一边将花潜祖上十八代外加邻居逐一骂遍,一边踉踉跄跄的往厨房走。
早上被花潜气的忘记吃饭,早就饥肠辘辘了。
一路上连滚带爬,不停的摔跟头。
远远看见厨房冒着白烟,闻到蒸馒头的香味,我一时兴奋,就要往前跑,不料一脚踩在裙摆上,身子几乎凌空飞起来,向前面的一根大柱子撞过去。
我闭上眼,等待头破血流的下场。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横空出来,一把捞住我的腰,我便中途改线,摔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小心点儿,你不要命了?”花潜斥责道。
我睁开眼,看见他关切的脸,没好气地说:“摔死正好,省的被人逼着穿这劳神子玩意儿。”
“你是元宝?”他惊奇的问。
“怎么,是不是我美的让你认不出来了?”
“的确让我惊艳。”他食指勾起我的下巴,“果然还是女装适合你。”
“哼!”
我横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迈步,又是一个大跟头。
他忙将我扶起来,卷起裤管一看,两个膝盖上各一大块青紫,看得人触目惊心。他倒吸了一口气,将我打横抱起来便走。
我两脚乱蹬,大叫:“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他停下脚步,皱着眉说:“我只不过是带你回房去涂药,你乱想什么呢?”
我气红了脸,咬牙说:“谁乱想了,快放我下来,我要去厨房。”
“去厨房做什么?”他嘴上问着,已将我抱进厨房里。
可恶,这不是故意给我难堪?
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来这里要东西吃?
我怕被人认出来,将头缩在他的怀里,用手指指热气腾腾的蒸笼,小声说:
“馒头……”
他嘴角微动,显然在笑,对厨房里的一个下人说:“拿两个馒头给我。”
厨房里的厨师,烧火工一看老板竟然抱着个姑娘进来,都呆在当场,听到他的吩咐才醒悟过来,忙掀开蒸笼的盖子,挑了两个又白又大的馒头递过来。
我的脸依然窝在他胸膛上,只伸出两只手来接住。
“够了吗?”他低头问我。
我点点头,只盼他点儿带我离开,谁知他像知道我的心思似的,故意重重的说:
“那我们就回房去吧,我都快等不及了,元宝。”
与此同时,我听到锅碗瓢盆掉到地上的声音,恨不得用手里的馒头塞住他的嘴。
他貌似亲昵的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走到外面,留下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
我看着后面的厨房距离越来越遥远,心想,恐怕这辈子我都没脸再去了……
可恨啊!
我狠狠咬着手里的馒头,把它当作某个恶劣的大混蛋。
回到房里,他刚将我放到椅子上,我就扑楞一下站起来。
屁股疼……
“你怎么了?”他奇怪的问。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
他也不再问,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将我抱起来,自己做到椅子上。我膝盖的关节搭在他的腿上,后背被他的一只手臂撑着,刚好将受伤的屁股悬空出来。
“疼吗?怎么不小心一点?”他从小瓶里倒出白色药膏,小心翼翼的涂在伤处。
“疼死了!”我夸张的说。
还不都怪你!
“这样吧,你以后不要穿这套衣裳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
我竖起耳朵。
毕竟坏人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啊!
还没来得及感动,又听他恶魔般的声音说:“我叫人给你裁一身合适的裙子穿。”
啊──
我内心一声狂吼,几乎捏烂了手里的馒头。
什么叫做本性难改?
眼前就是标本!
上完药,他又将我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说:“你这几天仔细养伤,老孙头那里先不要去了。”
我面朝下趴着,不理他。
假慈悲!
我算看透你了,你不过就是想等我养好伤,再尽情欺负我!
他见我不说话,大概以为我睡着了,便出去了。
这儿是主子的卧房,没人敢在附近喧闹,房间里寂静无声。
寂静的,连钟表的嘀嗒声都没有。
我怀念自己房间里的那个太阳形状的小闹钟,那是凤梧用他第一个月的薪水买给我的礼物。有时候的夜里,我会嫌它嘀嘀答答的吵个不停,顺手丢进垃圾桶里,早上醒了再捡回来。可现在,我才发现我是那么的怀念它,怀念我曾拥有的一切。
那些,都是我不曾珍视的。
为什么现在我要受这种罪,被人这样没尊严的耍弄和打骂?
因为我穷!
因为我没钱!
我握紧拳头。
我要想办法赚钱,赚很多的钱,重新回到以前的日子。
想当年我爷爷就是白手起家,我元宝一定也可以!
我就不信我一个现代人,斗不过这些古人!
我绞尽脑汁盘算着如何挣钱,忽然想起金子曾经说过的话,立刻有了主意。
哼哼,花潜,你花钱的时候到了!
第六章
养伤的这些天,我除了解决民生问题几乎没离开过床。
花潜也由着我,甚至还找了个小丫环伺候着,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过着猪一样的生活,很快就得到了猪一样的下场——瘦巴巴的身子渐渐充盈起来,皮肤也有些水分了。
总之,被养得白白胖胖的,让我不禁怀疑花潜是不是打算等我彻底好了,就将我杀了吃肉。
更可怕的是,他忽然恩准我可以不再扮女人了,叫我汗毛倒竖,不知他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这天,听说他出门去谈买卖,我悄悄从床上爬下来,打算实行自己的计划。
蹑手蹑脚的来到书房门口,我向四周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