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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一切由他了。
龙望潮泪中带笑地握住殷非墨的手。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秋雁横空,危峰乱迭,青霄万壑,亭亭插天。两人一路拨草寻路来到雁荡山,殷非墨忽然在一片树林前停下。「怎么了?」龙望潮看向他。「接下来的路崎岖难行,我抱着你走。」言罢,他猿臂一伸,揽抱起龙望潮,随即往树林中钻去。
他一踏入这个地方,万般过往的回忆便如海潮般汹涌升起。再也无法阻绝他压抑多年的思念。在沙沙树声间,他彷佛听见十多年前孟飞卿温柔的声音——「非墨、靖儿,别再捉弄我,快出来,回屋子吃饭了。」飞卿……我来见你了……
被殷非墨抱在怀中的龙望潮因刮面的山风而睁不开眼,他将脸埋在殷非墨怀中,双手紧紧抓着他衣服。
殷非墨,我忽然觉得好害怕……
此时此刻你心头想的,必不是关于我的事吧……
想到这里,他手抓得更紧了。
约过了一刻钟,忽然一个下坠,不消多时,龙望潮便听见殷非墨醇厚的嗓音响起。「到了。」龙望潮下了地,只见两旁山壁耸立,猿猴难攀;由于时至仲秋,壁上草树多已转黄;再仰头一望,顶上天空如新月一弯。
「这里叫初月谷。」
殷非墨说罢,又领着他往谷内走去。
走至谷内,赫然别有洞天。
但见一朝南大洞,洞口有一大碧潭,一半在洞内、一半在洞外,洞檐泉水散垂如帘,景色胜绝;洞外开绽各色野花,临潭处则有破旧的木屋三幢。
殷非墨推开中央一栋木屋的门,屋内陈设依旧;虽然九年未回,却整洁不沾尘埃。见状,他心下早已明白。
他转而走至左屋内,果见桌上搁着一个包袱、一瓮酒与一封信,上头笔迹再熟悉不过——
知你将回,故备上衣物食粮与一坛好酒,飞卿墓垄也已整理过。
想你心中已有论断,甚感欣慰,一个月后爻楼再重聚首。
殷非墨微微一笑。「我以前便住在这里,你就睡在这间房吧。这里有衣服和食粮,累的话便到床上睡,无聊的话就四处走走。」
他摊开包袱,心思缜密的贺靖不但准备了他的衣服,连龙望潮的也有,更不用说床上已铺好被褥。龙望潮的确也累了,他走到桌缘坐下,拿起桌上的食物吃着。「你不吃吗?」他看向不知正在想什么的殷非墨。「我不饿。」殷非墨将那几件衣服披挂起来后,只丢下一句:「你睡吧,我到外头去。」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外。
龙望潮心情烦闷。
心爱的被子自上回恶战后便消失无踪,加之睡在硬木板床上,难受得很,更没有殷非墨温暖的怀抱可以偎着,压根儿不可能睡得好。
如此睡了醒、醒了睡,直到半夜,龙望潮又醒来一回,见外头天色灼灼大亮若不是窗外悬着盏月,还以为已是白昼。
他眼神迷蒙的看着室内陌生的摆设,隔了许久才省悟这里是殷非墨旧时住处然而却不见殷非墨的人。
他起身推门而出,见月光如水水如天,淙淙水声伴着络纬秋啼,初月谷里静谧如世外桃源。
殷非墨人呢?
察觉茫茫苍穹下只有自己一人,纵使知道对方不会不说半句话便将自己丢下,但龙望潮心底仍旧升起一丝慌张;他踩在柔软草地上开始寻找殷非墨的身影,总算在右边一处花树交接的树丛后头找到那抹淡蓝身影。
他方要唤,却在看清情况后硬生生闭上嘴,只敢在十步远处悄声凝望。
只见殷非墨伏在一块石碑旁,双手紧拥着石碑,地上散落了几个空酒壶,空气里全是酒味。
清冷的月色下,殷非墨美丽的脸上爬满泪痕,眼底是他未曾见过的深情缱倦,只见薄红的唇开开合合,低醇的嗓音幽幽的说着话。
「重迈关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楼新垄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捕衣?飞卿,飞卿啊……」
注:贺铸 鹧鸪天•;半死桐
恍若青天霹雳,龙望潮浑身僵直,看着前头无法介入的一方天地,心头的苦闷全在此时此刻化作一股剧痛。
他屏住气,蹑声的退离树丛,直至退了一大段路,他才拔腿奔回屋里。
他料不到……料不到那飞卿已死。更想不到殷非墨会有如此温柔的表情、温柔的语气,那么痴狂的情感……从没出现在自己面前过。
他如何争得过孟飞卿?殷非墨整颗心都被对方带走了啊!
对于沈白的出现,他觉得气闷不快;而对于孟飞卿的存在,他只觉得绝望……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梦中的男人还是那般文秀俊雅,就连蹙起的眉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温存风韵。「我是你的师父,更何况我还是狐妖?你这样是不对的,非墨,你……」
十七岁的年纪,少年美丽绝伦的脸上有着令人胆战心悸的坚决。
「我不管是人,是鬼、是妖、是男、是女,孟飞卿,我殷非墨未有一日将你当成师父,我受够了每晚幻想着你在我身下承欢而不能真正拥有你。我爱你、我要你,你绝不可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更别想逃!」
男人被他荒诞露骨的言词激怒,扬手便给他一巴掌。
「你……太狂妄了!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徒弟,早知如此,我当初便不该救你……」
少年冷静地承受这一巴掌,脸被打偏,更红肿起来,凤眸里却因而燃烧起更旺盛的征服欲。
「那你大可再将我这条命收回去……」他缓缓向前几步,见男人竟被他逼得节节后退,少年不禁笑了。「如果你舍得的话。飞卿,我知你舍不得我。」夹带着嗫人情感的吻如滔天烈焰,瞬间将横亘在两人间的界线烧绝。自此以后,初月谷内再无师徒,只有耽溺在爱情欲望里的……两个男人。夜来幽梦忽还乡……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一把天火让初月谷内只剩触目惊心的血红,像野地里盛开的、满山满谷悲鸣的红杜鹃,在短短一瞬间开绽,旋即凋零。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然而若你归去,我又何去何从……
「非墨,别哭、别哭……」
身穿淡蓝绸衣的少年伏在满身鲜血的男人身上,像个孩子般嚎啕痛哭。
「飞卿,你是我活下去的理由,你若走了……我绝不独活,绝不!」
面色如雪的男人眸色一厉。「绝不准做傻事!我救你,绝不是要见你轻贱自己。」
「我不!不许你离开我,不许……你等着,生同衾、死同穴,我不会在没有你的地方活着!」
「……我是劝不动你了。好,我要你答应我,十年,为我在尘世多活十年,如果十年后你仍找不到替代我的人,再来黄泉找我,别说你连我这请求也不答应。」
「……好,我允你,我为你再多活十年,只有十年!」
……十年内你会找到活下去的理由,相信我,非墨,你会找到的……
梦里不知身是客,大梦一场、大醉一场,待醒来,依旧是冷落清秋时节,唯有冰冷的石碑上,刻着怨恨倜怅时所留下的几个字——
爱人孟飞卿之墓
「飞卿……」
拥着粗砺透寒的墓碑,殷非墨将唇贴近,表情虔诚而肃穆。「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你开心吗?可是未来却已不是我所能预料的。」
天边透出一线曙光,殷非墨站起身,一件长衫却自他身上滑落至地面。
他拾起它,想到为他披衣的那人见到这情景肯定又哭肿眼,眉头不禁一拢。
第六章
秋日山里的清晨,就连呼吸的空气都像带着寒霜般冻人。
坐在水潭边,龙望潮将巾帕放入,捞起的时候又因冰冷的温度给冻得猛甩手来回数次,最后终于一咬牙将沾水的帕子往自己脸上一盖——好、冷、啊!上下牙齿都冻得喀喀作响猛打架。
可是,昨夜哭了太久,眼睛都肿成核桃大,不冰敷又不行。
不久,帕子上的凉意逐渐消退,他拿下它,想起连着三天赶路都没浴身,脱下鞋袜想来个濯足,偏偏一沾水就像被烫着一样,猛地一缩——
当殷非墨找到龙望潮的时候.就是见到这幅情景,龙家四少像条被捞上岸的虾子猛跳,裸足踩在地上,不但没洗干净,反而变得更脏。
虽然雁荡山位在浙江东南,气候已较金陵温暖,但时序已至秋末,山里的气温又比平地要冷上好几分,草尖树梢在秋日清晨都会结上一层薄霜。
过惯舒适日子的龙望潮自然难以适应。
见龙望潮看看脚底板,不死心又坐了下来要将双脚浸入潭水中时,殷非墨走上前将那对可怜的脚丫子握住。
「干、干嘛?」
龙望潮缩了下身子,瞧见殷非墨在看自己,忙将脸垂下,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红肿的双眼。
「想浴身?」没漏看龙望潮那对核桃眼,殷非墨只能在心头叹口气。
说了跟来只会更伤心难过,这不就是了吗?
「……嗯。」被殷非墨握住的双脚升起一股热麻感,龙望潮涨红了脸应了声。
他忙不迭的将脚缩回,以免再这么下去,身体又要起了不该起的反应,就连思想也会偏向邪恶一途。
自己……真是可悲啊,就算昨夜才看见残酷的事实,现下被这么一碰,脑子又开始晕颠颠,心头也升起想与对方欢爱的渴望……唉,这就是男人哪!
「将鞋穿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噢。」
殷非墨的声音拉回龙望潮游走的思绪,他连忙把鞋穿好,随着殷非墨绕过水帘,往里再走了一小段路,路越走越狭,最后弯身钻过一个小洞,又见一片新天地。
只见面前景色豁然开朗,一条溪流潺潺而过;而四周落英缤纷,柳条低垂,兼又杜鹃、紫薇、桃李,灿然开绽。
龙望潮看着眼前不合时宜的春景,不禁呆了。
指着临近溪旁的一个小池,殷非墨道:「那是天然的温泉池,就在里头洗浴吧。」言罢,他率先解起衣带。
「……等、等等,你干嘛脱衣服?」只有自己一人要洗,不是吗?
「这温泉可不是你一人的。」殷非墨好笑地睨他一眼。「怎么,全身上下都被我摸遍,看遍,还用得着害羞吗?」
微昂起头,他像是在回想一样,黑眸闪烁的促狭流光让龙望潮不用听见接下来的话,便先脸一红。
「我记得你左大腿内侧有颗黑痣,肚脐下方也有两颗。说起那话儿的长度……」殷非墨拉长话尾,意味深长地瞅着龙望潮闻言赶紧捣住的下半身,似笑非笑地摸着下巴道:「没反应的时候,长约是我一根拇指长,宽嘛,是两根半指吧;至于有反应的时候;唉,没差多少,大概是比我的中指长了一指节,大小嘛,三指就绰绰有余。」
详细描述完毕,最后再附加一记嗤笑。
那记讽笑成功踩在龙望潮敏感的自尊心上,立时引来他羞恼的嚷嚷:「听你、听你在放屁,本四少有那么小吗.」
「不都自称是「小」神龙了?」
一语双关,直教龙四少气结。
「胡说八道,我、我非要你改口!」
男性自尊岂容践踏,龙望潮一把扯下衣带;气愤令他忘记在光天化日下裸身的尴尬,没多久便将衣服脱个精光。
熟料殷非墨瞧了,竟发出「啧啧」几声,一脸悲悯。
「原来是我多算了啊……」
「你、你……」什么多算?明明是少算!少算了好几分!
殷非墨没再多说,也跟着褪去长衫,赤条条的走入温泉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