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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大夫看着他,目光散乱得像张破渔网:“你怎么不问问云淼?”
“朕……”赵成岳四处看看果然没有云淼,近来总是这样,也没什么稀奇啊,难道还出什么事了不成?他随口应道:“是啊,云淼呢?”
卢大夫把手中的小瓷瓶呈到他眼前:“在这里。”
赵成岳吃了一惊,一时未能明白:“……什么……什么意思?”
卢大夫眼中闪过怨恨:“不懂吗?他为了你的三皇子……”
赵成岳周身一震:“你说绛蝶,他,他怎么样了?”他当即转身,朝着西厢房就狂奔过去。
一闯进门,赵成岳就被一阵难以忍受的寒气包围了。西厢房冷得像个冰窖,水晶棺被砸得七零八碎,里面空空如也。水晶石的碎片洒嵌在已凝结成墨绿色的苗药里,一地的狼藉闪烁,一地的彻骨严寒。
赵成岳呆了片刻,疯也似的跑转回去,一把揪住卢大夫的衣领:“绛蝶呢,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啪”的一声脆响,他这一揪,卢大夫手中握的瓷瓶摔了出去,灰白色的粉末洒了一地。
“你!”卢大夫满脸的震惊和仇恨,头被他铁钳似的的手扯的后仰过去,眼睛还难以置信地望向一地的灰末。
“快说,快说呀。”赵成岳使劲晃他。
卢大夫想要挣脱却无半分力气,被他牢牢制了半天,终于咬牙低语:“放开我,快放开我。他活过来了,如你所愿他活过来了。”
赵成岳如遭雷击:“你说什么?他在哪儿?”他一松手,卢大夫后退了两步,滑在地上。
卢大夫坐在地上沉重地呼吸:“在河边,我叫他去河边了。”他看赵成岳木在那里,又恶意地道:“你怎么还不走,还不去找他?他现在根本就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和几岁的孩子差不多,你再不去,掉到河里淹死也不一定……”
什么,赵成岳一惊,扭头就往外跑,侍卫阿穆被他撞得一个趔趄,看看这边,再往外看看,叫了声皇上,却不知该怎么做好了。
卢大夫爬到那摊灰末处,伸出颤抖的双手,执著地想要去收拢它们。地面不平,还粘着泥土,怎么拢也拢不完全,碎瓷片扎进他的手指手心,一颗颗血珠渗出来,慢慢地融进灰末中。
卢大夫欲哭无泪,喉咙底发出兽鸣般的声音。阿穆见状走过来:“卢大夫,您……您怎么了?”卢大夫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浮起一个笑容:“哼。是你,是你自己这么做的。是你问都不问他一句的,以后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
地上已经乱七八糟的骨灰终于还是被敛进另一个瓶子,装进早就收拾好的包袱里。行囊很简单,没有什么想带走的,只要离开,离开这里就够了……
赵成岳仓皇失措地跑到河边,石头上坐着的身影让他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好想要飞奔过去,却突然每迈一步都那么艰巨。灌了铅似的腿一步一步移到他的身边,声音飘出口腔,自己都听着陌生:“绛蝶。”
石头上的人回过头来,一张熟悉想念到牢刻在心头的脸,却用那样一种陌生和迷茫的眼神看着自己,默然无语。
“朕……朕……我……我……”赵成岳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一把把他拉进怀中。
怀中的人轻轻挣了一下,便不动了,由他就那么紧紧搂着。
野旷天低,寒风呼啸着刮来,像冰凉的刀刃在脸上擦过,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像拥抱着整个世界,仿佛有温暖的春天,从怀中开始萌生。
有村庄里的小姑娘,拿着木桶抹布,远远地向河边走来。
是要准备扫年吧?
除夕,快要到了。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