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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同爆炸般的巨响中,那池水砰地焦干了。红发少年跃出池子,伏在地上不断喘息着。在掉下来过程中,他们三个不断扭打,结果入水的时候孔雀在中间,白虎在最上面,朱雀被压在了最下面。对火鸟来说,将全身浸入冷水中实在是不怎么愉快的体验,可以说差点就溺死了。
朱雀抬头看见了僵持在一起的孔雀和白虎,长枪一挥,便追了上去。
孔雀以一敌二,自然毫无胜算,但她只以脱身为目标,而且朱雀不希望伤害到她一丝一毫,就算白虎想出手攻击她,朱雀就会反过来阻止。这样,孔雀一个劲地逃跑,朱雀和白虎在后面不断追赶,沿路不知道破坏了多少人类的家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类被吸进了孔雀的肚子里,成为她肚中亡魂。
不知不觉,人类的城镇渐渐远去了,戈壁滩上的炎暑也被远远地被撇在后边,雪山寒气迎面扑来。万仞高山山脉屏立城北,龙走蛇舞,山光映雪。冰峰高矗蓝空,闪射着强烈的冰光,群峰被一缕缕云纱缭绕着山腰,积雪的峰巅像白玉的群岛浮出在海蓝色的天际春天融化的雪水会从高悬的山涧,从峭壁断崖上飞泻卜来,而严冬的此时,这飞流直下的千尺银河就被凝固在了那里,闪耀着冷峻的寒光。
孔雀朱雀和白虎的到来打破了雪山的宁静。
孔雀和白虎所制造的寒风打着尖厉的呼哨,把雪原上平展展的积雪,吹成一条条巨龙,贴着雪地滚动。狂风暴怒了,像百万雄狮在怒吼、奔腾,把千百条白龙卷上天空,整个空间迷漫着白色的粉末,如烟,似雾,却没有烟雾的柔软,打在脸上像针扎。刹那间天昏地暗。唯一可见的亮光便是从朱雀身上散发出来的高热所形成的光。
孔雀扑扇着翅膀,她已经很累了,长时间的剧烈运动早已经耗光了她的体力,但是她不能停下来。一定要逃走,她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
白虎越来越烦躁了:这样下去什么是个头啊?如果不是看在朱雀的面子上,他老早就把这不知好歹的小东西解决掉了!那里用得着拖到现在?
凝神,汇聚全身力量,爪子收紧,就在他即将像压紧又突然松开地弹簧那样跳起来攻击的时候,那巨大的孔雀突然发出尖锐的悲鸣,直直下坠。红色的液体从它的脊背上洒出来,就像下起了红雨一般。
朱雀和白虎大惊,急忙跟过去查看,却见一人站在雪山峰上,丈六金身,头打螺髻,双耳垂肩,仪态端庄,面目慈祥。孔雀就躺在他脚前,脊背上破了一个大洞,血水哗哗地淌着。
得把她带回来。朱雀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却不知为何移动不了半分,仿佛被什么镇住了一般。再看白虎,情况更严重,他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双眼死盯着前方,而且居然在微微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只听那人笑道:「我是西方极乐世界释迦牟尼尊者,阿弥陀佛。我在这雪山顶上,修成丈六金身,早被她也把我吸下肚去。我欲从她便门而出,恐污真身,是我剖开她脊背,脱身而出。孔雀性最恶,能吃人,四十五里路把人一口吸之,害命杀牲,造下无边之孽,罪盈恶满,致有地狱之灾,永堕阿鼻。」
朱雀大惊,猛力挣脱那看不见的束缚,就要上前,却被无形地力量压倒在地。
那人又道:「但我从孔雀腹中出,伤孔雀如伤我母。」
那人抬手,一团金光将孔雀笼罩住,缓缓升起。孔雀渐渐恢复成小女孩的模样,同时背上的伤口也逐渐愈合,恢复到看不出一点伤痕。
「故此留她在灵山会上,封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不生不灭,不垢不净,永伴清灯黄卷。」
眨眨眼,她在光球中逐渐坐起,惊恐地扑光球壁上,朱雀在外面看着她,眼光正对着自己。那人的话她虽然只听了一半,但从这情势看,很明显对方指的是自己。什么「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说的好听!不就是要她当尼姑吗?
「朱雀彤,朱雀彤!这是你早就设计好的对不对?」她敲打着光球球壁,「你这奸佞小人居然陷害我当尼姑!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得好死!尸骨无存!」
托起光球,那人驾起祥云缓缓离去。我以甚深般苦,遍现三界。根本性原,毕竟寂灭。同虚空相,一无所有。
压制着朱雀的力量消失了,但是他依旧伏在地上。
这样也好,被那个人带走,就可以远离即将发生的变乱。任何事都不能伤害到她了……
狂风暴雨中的落叶终于有了安全的栖身之所。
*****
奔丧中的白龙天虹突然得到报告,说精卫女娃失踪了。顾不得父亲刚刚过世,天虹穿著孝服就带上大队的兵士出去寻找。
天虹焦急不已。
精卫身上带着他的擒心锁,如果发生了危险,就会感应到。以往,她一直在他身边,从来不曾远离,也不曾发生过什么危险。有的时候会有尖叫传来,等他急忙赶去一看,却不过是因为被毛毛虫之类的东西吓到了而已。擒心锁的力量就在于一个「心」字。戴上了它就等于是拴在「心」上的一根绳子,既能牢牢绑住,也能将各种感情的波动传送过来。所以天虹一直很放心,反正如果有危险,擒心锁也一定会通知他的。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精卫女娃的意识幷不清晰。正如一个梦游中的人明明正朝火堆走去,却幷不能意识到危险,也就无所谓恐惧不恐惧。如果她的感情不发生波动,那天虹也就不会感应到那危险。
他尝试着感应,只有一片空白。无论他怎么呼叫,也得不到一点响应。把每个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依然没有精卫的踪迹。
究竟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找不到呢?
神啊!请保佑她平安!千万不要让她出事!
由于施加结界者的死亡,原来坚固无比的巨大水幕一下子就崩溃了,被封锁了整整七年的披香殿终于重见天日。
天寒在披香殿内找到了全身沐浴在夜明珠光辉中的凤凰。他呆呆地看着许久未见的人儿,竟然忘记了要赶紧带他出去。
凤凰靠坐着,垂着头,半开半阖的眼睑,散发着沉静恬然的气质。在黑暗中封闭了七年,竟然一点也没有憔悴。天寒伸手,轻轻顺过他耳前的金色长发。七百年了,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垂髫少年,父亲也已仙逝,而凤凰却依然与七百年前初见时完全一样。神族的寿命算是很长了,可是仍然逃不过生老病死,惟有凤凰,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也许被囚禁太久了吧,此时的凤凰美则美焉,却呆坐着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没有丝毫生气。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来,天寒凝神仔细查看,赫然发现:面前的这个躯体不过是个空壳子!是具仅仅只有呼吸的行尸走肉,内里幷没有灵魂存在!
凤凰的灵魂哪里去了?天寒又惊又喜,呼吸不禁急促起来:那些文献上的记载幷没有欺骗他!
*****
雪山上,伏着的朱雀站起来,回头瞄一眼白虎,孔雀的事既已解决,朱雀这个时候又想起自己是为了什么而追出来的。白虎被他一瞪,也醒过神来,看朱雀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不等朱雀开口,就要逃跑,可惜被一把拉住。
「我又不会吃了你,跑什么?」朱雀生气了,一把拧住白虎的圆耳朵,「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问就问吧,君子动口不动手。」白虎龇牙咧嘴中。
「你说『我就是凤凰』,那是怎么回事?」
「啊?我有这么说过吗?什么时候说的?时间?地点?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朱雀大怒,揪着白虎的耳朵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开始吼:「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真的退化成猫咪了?」开始摇晃虎头,「不要以为装傻可以糊弄过去!」
既然跑不掉,白虎决定装傻到底。
刚才就是因为一时激动而说漏了嘴,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克制不住了!一定要忍住!就是把嘴撕烂了也不能说!骂也没关系,打也没关系,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嘛!想我兽族,哪家夫妻亲热的时候不是打架打个半死?越打感情越深嘛!啊!彤那软绵绵的小拳头落在我身上……
嘶!白虎吸口水中。
白虎一副想入非非的模样让朱雀起了一身鶏皮疙瘩,认真检讨自己是不是下手真的太轻,于是凝聚力量准备给予重击。
这个时候,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动了朱雀,一下就使他扑倒在雪地中,被倒拖出丈余远。白虎吃了一惊,从遐想中回过神,急忙就想去拉他。
「不用紧张!是天寒在叫我!」
朱雀叫道。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定下神来,明白到是怎么回事:自己是偷跑出来的,而且为了孔雀的事情又拖了很久,天寒一定是发现自己不在了,于是通过戴在朱雀手上的擒心锁来呼唤。拉力只是这么一下,接着就安静了。但也不保证会因为等得不耐烦而强制把他拉走。
他得赶快回去,否则会不好解释为什么出来这么久。
「我得走了!这次算便宜你了!」朱雀跃到空中,「下次一定要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一道红光向着天宫而来。
穿过南天门后,朱雀看到了无数的丧幡,纸钱如同雪花般在半空中飞着,每个人都穿上了丧服。有点讶异,随即了然,除了那个人以外,没有谁的丧礼可以这么有这么大的排场。
对天帝的逝去,朱雀幷不感到悲伤,天帝常俊早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死是迟早的事,他只是想着:先前常俊曾经带他进入过披香殿,幷对他说一旦自己死了,这水幕结界就永远也解不开了,凤凰将为他陪葬,现在天帝死了,那凤凰……
一边想着,一边被引领到祥隆宫。
「你终于回来了。」
看到朱雀的出现,天寒掩不住的一脸笑意,快步迎上去,拉着他就往里走。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朱雀正疑惑间,已被带入了内室,眼前赫然一亮,耳中仿佛听到了若有若无的音乐声。一名金发美人躺靠在座中,即使不言不语也不动,依然能看到光芒的碎屑在他身上闪耀。
「族长……」
看到许久不见的凤凰,突如其来的冲击让朱雀有点发晕。常俊果然骗了自己,说什么他一死结界就解不开了,结果原来是施术者一死就崩溃了,凤凰也就被带了出来。天寒就是为了这个而高兴,就是为了这个才催促自己赶快回来……
「父亲他阳寿已尽,已然逝去。因为如此,我们才有再次相见的机会,我很高兴。虽然为人子者有点不该,但我不想隐瞒自己的心情。」天寒扶着朱雀的肩膀,将他带到凤凰近前。
没去注意天寒究竟在说什么,朱雀只是看着近在眼前的凤凰。自从上一次见面已经有两年了,凤凰还是和上次见到时一样,毫无生气。
「族长怎么了?」
其实他想问的是:为什么带我来看?我知道凤凰出来了你很高兴,可是不用特地叫我看啊!何必特地让我来看你们的卿卿我我,难道还想要我笑着祝福你们不成?
「还没有发现吗?」天寒叹道。
发现什么?朱雀仰头去看天寒,那金色的眼睛中写满了无奈,仿佛正看着因逃学被抓到还死不承认的孩童。
天寒伸住食指,在朱雀额头上轻轻一点:「你,就是凤凰啊。」
仿佛一个炸雷在朱雀脑中炸开。
天寒在讲什么?为什么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