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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远远望着那毅立于一株枫树下的欣长身影,那双暗沉的眸子眯了眯,眼底闪过一道快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光芒。
不加任何修饰披泄于身后的墨色长发,在满谷的赤红中,仿佛也镀上了层绯色,散发着暗红的光芒。一身胜雪的白衣也被周遭的景色晕染上丝丝绯红,透出些许的柔和,只有那负于身后的手与挺直的脊背仍一如往常透着几分傲然,几许疏离,几丝威严,不让人擅近。
突然,那仿如静止雕塑的背影轻动,微侧身,转过了头。
冷峻威严的五官,刚毅的线条因染上层层红影而柔和不少,微拧的剑眉下,一双深遂的眸子却让人如临严冬般冷冽冰寒,教人不敢直视!
冰寒的眸子在对上那削瘦的身影时,缓缓褪去了冷冽,光华流转间,紫色轻荡,深遂且柔和。并未言语,轻抿的唇仍是透着无情的冷硬,背于身后的手,却缓缓分开,朝着身后缓慢走近的人伸了出去。
不易察觉的加快的步子握住朝自己伸出的手,指节修长而优美,握于掌中,却是异常的契合,走至冷绝傲身边停下:“在看什么?”冷孤烟随口问道。
他本是少言之人,亦不在意周遭一切,可是眼前这男人,却比自己更甚至,若是他不开口,只怕对方会一直这般站到晚上亦不主动说话。
可是话问出口了,才自觉多余。这谷中,能入眼的,除了这满山红枫外,还有什么?
果然,冷绝傲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开口回答。
抬眼看着那刚毅的侧面,冷孤烟暗暗惊叹世间竟有如此丰神俊美的男子。俊美却不让人觉得娇气,与自身那不怒自威的凛冽贵气相结合,只能让人仰望膜拜这神仙般的男子。
而这样只可远观不可近亵的男子竟是他的父亲甚至爱慕之人,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相信。
不知是否冷绝傲的缘故,以前除任务外他从不作任何多余的思考,可近来却慢慢去思考一些平时绝不会想的东西。
比如,为何冷绝傲是他的父亲,却如此年轻?就算没有过往的记忆,却也知道父子之间年纪相差甚远,他们二人看起来,实在不像是父子,可若说不是父子,这极为相似的外貌又该如何解释?
不是没想过询问,但话到嘴边时,转念便又咽了回去。是与否,又有何干系?眼前这男人,不论是谁,他都想要和他在一起,不是么?
近来自己越来越奇怪,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明明知道想那些没什么用处,却不自觉的,便去想了。就像此时,从未在意外表像的他,竟对着那俊美的侧脸移不开眼,真是让他自己都莫明其妙!
“说。”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间响起,仅只是一个单字,无头又无尾。
微瞪目,片刻便又恢复,移开眼,望着那炫人眼目的鲜艳赤红:“不知该如何开口。”静默半晌后,微哑的声音响起,本该是迷茫的话语,那语气却是与之不符的淡定。
收回眺望的目光,转回到身旁明显削瘦不少的单薄身影上,斜飞的剑眉微敛,随即又不着痕迹的舒展,刚毅的薄唇抿出个柔和的线条:“那便想清再说。”冷绝傲淡道,并不急于去催促询问。
“傲,你做梦吗?”看着那缓下冷厉的的脸庞,冷孤烟抬头询问,淡淡的语气里夹杂着几丝疑惑迷茫。
莫明的询问让冷绝傲挑了挑眉,眼底却是沉静一片,无惊无诧,“偶尔。”然后在那双暗沉下来的眸子注视下,淡淡的回道。
“我没有,这会不会就是我的梦?”垂下眼转望向他处,冷孤烟低喃道,似询问更似自问。
一切的一切,都太过不真实了些,这两日细细思索了一番才发现没有了过去作为后盾,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都是那般让人无措而留恋。
他从未做过梦,那会不会连自己身在梦中都不自知呢?
否则,这一切是否太过美好了些?
被握着的手传来被压挤的感觉,冷孤烟皱眉抬起了头,对上的,是冷绝傲深沉的暗紫双眸,“傲?”有些疑惑的,冷孤烟轻唤。
“要试么?”微凉的手指在微带苍白的唇上勾画,低沉的嗓音幽幽响起,带着几许深意。
“……嗯。”并非没看出冷绝傲的不同平常,冷孤烟仍是点了点头。若真是梦,更怎样美好,他都不要!假的就是假的,沉迷于假像中的人是愚蠢的,是懦弱的,他从不逃避现实。
看着那神情坚定的脸庞,冷绝傲是说不出的复杂,似欲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什么也没说,俯下身便覆上了那仰起脸的唇。
不若以往那般举止轻柔,甚至可说是粗暴。
被迫卷起的舌被那缠吮挤压的麻痹刺痛,不等冷孤烟反击,便被松开,紧接着,唇瓣上传来尖锐的疼痛,淡淡的血腥味,合着吮吸漫进口中,让冷孤烟狠狠的蹙起了眉头。
他讨厌血的味道,很讨厌!
“疼么?”深谙何为点到即止,片刻后,冷绝傲便移开了唇,看着那被咬破下唇的地方,轻眯起眼轻问,随意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是否晴朗般。
眼底闪现不悦及微恼,抬眼看着那面沉似水的脸庞,冷孤烟并未回答,只是用着锐利的目光盯视着那张脸,仿佛要在上面找出什么蛛丝马迹般,不肯遗漏任何一丝表情。
冷绝傲亦不再开口,坦然迎视着那锐利如刃的眼,大方的任他看着。
“嗯。”最后,冷孤烟收回逼视,淡应一声,却有着几分气闷。
似乎得到了极满意的答案,轻抿成线的薄唇轻浅的勾了勾,深遂的眸底亦荡出几分笑意:“梦,无痛感。”在冷孤烟微诧的注视下,道。
闻言,刚褪去锐利的眼内出现几分薄恼,“你在耍我?”冷孤烟沉问。
轻一扬眉,“何时?”冷绝傲淡问,眼底还真有几分疑惑,完全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妥。
“我不喜欢你用这种方法告诉我。”沉下眼,神情阴鸷,语气森寒,冷孤烟道。
分开相握的手退后一步接住一片落到身旁的枫叶,细细看着那火红枫红上细细的脉落,眼神悠远而沉静,仿佛身处一人之境般,完全无视了一旁冷孤烟的存在,因此也未理会冷孤烟的略显不悦的告知。
明明两人仅隔了一步之遥,却让一旁的冷孤烟有种触摸不到的隔离感。咫尺天涯,正是此时两人的真实写照。
看着那沉静的男人,冷孤烟上前一步抽走了他手中的红叶,手,再度相缠,“你在气什么?”抬头望着面深似水让人看不清想法的脸庞,冷孤烟半是不解半是微恼的问道。
被戏耍的人,是他,为什么到头来气的,竟是戏耍他的人?
“你曾应我,不再不安。”垂眼看着被紧紧扣住的手,眉头深蹙,冷绝傲道,微沉的语调显示出主人的不悦。
“我在不安?”若说之前是气恼冷绝傲故意借由戏耍他为他解惑,此时冷孤烟就是纯粹的惊讶与不解了。他那是在不安吗?
对上那双惊讶的眼,冷绝傲淡然不语——答案早不言自明,他又何必再多费唇舌。
未得到回应,却也从冷绝傲的态度中知道,冷孤烟蹙起了眉,眼露疑惑,垂下眼思虑片刻,再抬起时,又是一片淡定:“对不起。”微哑的嗓音响起,语调轻淡却真切。
自薄唇间溢出一抹叹息,冷绝傲敛了不悦之色:“我要的,非你道歉。”移开眼,如是道。
“我知道,仅此一次。”绕过两侧,环上冷绝傲的腰际,冷孤烟道,那是他对他的承诺。
看着埋首在胸前的冷孤烟,冷绝傲有些痛苦的闭上眼,良久后才淡淡的应了一声:“嗯。”垂于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搭在了冷孤烟的肩背上。
冷孤烟认为这是梦,他又何偿不这么认为呢?能够这般宁静相处的时刻还剩多少,他很清楚。虽非坐以待毙之人,此时,除了等,他却真是束手无策!
“傲。”紧了紧环在冷绝傲腰间的手,冷孤烟低声唤道。
冷绝傲并未言语,只是无声等待下面的话。
“你的气乱了。”冷孤烟也不介意,只是抬起头,告知道。虽然在有限的记忆里只相处了一个多月,冷孤烟还是发现了冷绝傲细微的变化。
看着那闭着眼神情漠然的脸庞,敛去光华的暗沉眼眸内出现几丝关切担忧,还有恼意。
能让那个遇事冷静自若的男人乱了气息的,目前为止似乎只有自己。而他,又在担心些什么?他的病早在几天前便好了,不是吗?
没有周车劳顿,在这气候宜人的山谷里静养了半月有余,冷孤烟在路上感染的风寒早已好了,所以,冷绝傲不会是在为他的身体担心。那么,是在烦恼什么?他丢失的记忆?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冷绝傲只是不予回应。
见冷绝傲没有说话的意思,冷孤烟再度垂下了头,相贴的身体温意相融,奇异而又眷恋的温度让冷孤烟不愿意撒手,萦绕于鼻翼间的,是淡淡的皂角清香。
“属下无能,翻遍医室所有典集亦未找到有关忘忧的文献资料。”走到院内那正等着她回复的冷峻男子身后,何荧道,语带懊恼,最明显的,却是畏意。
离忘忧成形之期越来越近,她这边却仍是一无所获!半月前冷绝傲将单莲动调去七星门,自己却带着她与小烟来到这。本来她是奇怪的,为何堂主竟会突然来这,而这又是什么地方。
但在看到冷绝傲熟门熟路的到了这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山谷时,了然。曾听闻冷绝傲师承外邦,想必这便是他当年的修行之地吧。跟了冷绝傲十几年,从未见他离开过炽炎国,而他却对此处那么熟悉,自然是曾经待过一阵。
当看到那一室的医集药典时,何荧的心情已不可用言语笔墨来形容,就像剑客对宝剑的追求,她有幸能够一窥当代神医所留下的遗典,岂能不惊喜交加无语名状?
可是,她花了大半个月时间寻找,却没找到有关蛊中之王忘忧的半点相关文献手札!显然有关忘忧的资料早已被移走!
负手于身后,背对着何荧的冷绝傲并没有因这结果而做出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的望着那被满谷的赤红染红了半边天的苍穹,静的连丝生气都感觉不出!
而何荧,却因那冷峻男子周围仿凝滞下来的空气而汗湿了内衫!体内血气也因为那无形释放的真气鼓动而翻涌着,仿佛要与之共鸣般,叫嚣着要寻找一个出口!
此等情形已是超出了何荧的意料,心知如此放任下去情况不妙,何荧强忍着冲上喉头的腥甜张口:“堂……”
“傲!”却有一个声音,更快的打断了她。
第二十五章
不寻常的气压让冷孤烟自房内赶出,越靠近前院,体内的血液也跟着翻腾起来,直往喉头冲去。强自稳下紊乱的气息,冷孤烟皱眉喝道。
仿佛静止的身影不可察觉的一滞,转眼,立于院中的欣长身影便不见了踪影。
凝滞着空气的压力蓦然消失,跪于院中的何荧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四肢无力的撑着地才不至于让自己更加狼狈。
“怎么回事。”并没有紧跟着冷绝傲离去的方向追去,冷孤烟蹙眉走到半趴半跪在地上的何荧面前,沉声问道,语气迷惑而愠怒。
“咳、咳咳……”咳出咽喉里残留的血,何荧根本无暇回答冷孤烟的质问,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