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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卖,我不想卖。”
人都有倔强的地方,叶承安决定的事,更没法劝,张颂扬放弃,他不怕别的,他怕叶家老太太留下的这块儿地,害了小安,承安,真的能安吗?他隔着桌子,抓了叶承安的手:
“去看医生吧!我跟他联系过,不错的人,不会为难你。小安,你得好好活着,我才甘心换路。”
其实不是迷途知返,是被动的,不得不放弃而已,这有时候也是幸运。哪天象叶承安这样,失去“放弃”的能力,爱,便是不能医治的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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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展澎似乎预料到了张颂扬会来找他,甚至这是他回国的一个主要任务,张颂扬变了很多,严肃没有表情的时候,跟五年前那个蹭吃蹭喝,嘻皮笑脸的男孩儿,判若两人,顾展澎在那总是明亮的眼睛里,看见了,阴霾。
“你喜欢他吗?”开门见山地问,“还是给他喜欢得狠了,觉得不回应会内疚?”
顾展澎没回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并用手势询问他是否介意自己抽烟。
“也给我一支吧!”张颂扬伸出手,“有时候给叶承安那混蛋逼的,吸毒的心思都有。”
说着,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缓慢地吐着烟圈,闷在心里的话闷得太久,竟不知道如何开始,没张口,已觉得隐隐做痛:
“刚到英国那段时间,小安身体恢复得不好,我以为他因为不舒服才一直闷闷不乐,并没怎么在意。直到有天回家,他站在窗口,窗户是开的,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心里特别不踏实,叫了他一声……他回头看着我的神态,就象……要跟我告别。我扑过去抱着他,很长时间不敢放手。从那时开始,觉得他精神状态可能并不如之前想的那么乐观,他自己也意识到了,所以主动去看心理医生,换了几个,不见什么好转,他也烦了,脾气很不好,要么几天也不说话。”
“发病的时候什么状况?”顾展澎问的时候,揣在裤子口袋里的手,忽然抖个不停。
“他说是,控制不住……”张颂扬狠吸了两口烟,眼眶发红,“控制不住脑袋里‘活不下去’的想法。”
顾展澎多少猜到这样的答案,想起那天晚上,小安发病的时候,猛吞药片强迫镇定。那一刻,自己又把他推进绝地了吧?
“医生说,身体状况不好的人,对意识控制都会比较弱,建议先养好身体,可他的精神状态根本不允许,那段日子似乎陷入恶性循环,身体和精神都在崩溃,后来有个医生出了个主意,让他在失控之前,在跑步机上跑步,跑到累的什么也不能想。这本来是个不错的方法,开始的时候,他跑不到十五分就累得喘不过气,身体上的疲惫,拖跨了他疯狂的想法,可他跑步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我在旁边看,都有些害怕,最后那次……他跑了……整整四个小时,我去拉他,想强迫他停下来,他拼命地反抗着,就好象,垂死的野兽,又想活下来……最后,他倒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对我说,‘张颂扬,我没救了。’后来还是接受药物治疗,受不住的时候,让他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顾展澎终于明白张颂扬的转变,多少也是叶承安逼的,他本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富家少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却独立照顾着病乱的叶承安,五年,就这么过来了吧?
“他现在好多了,”张颂扬继续说,“所以我不想他中断看医生,可他不会听我的,你帮忙劝劝。这世界上,除了你,他看不见任何人。不管他这病是因为谁,是怎么造成,你都是唯一的解药。只要你可以继续关怀着他,给他点儿支持和鼓励,他还有重新找回快乐的可能,其实他,除了那病,是个很值得去爱的人,而你对他,也不是没有感觉,那么就请你,保护他,照顾他!在他活不下去的时候,拉他一把!”
顾展澎许久没动,象被风化的一块石头,叶承安的脸四面八方包围上来,他的眼角眉梢,一笑一颦……就象五年前刚刚分开那段,睁着眼,闭着眼,都觉得他在盯着自己。
晚上,叶家大宅只有叶承安的房间亮着灯。顾展澎推开门,小安正站在短梯上,翘着脚够书架顶层的书,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连问候也没有,继续一本一本地找。
“在想什么?”顾展澎忽然问,“奔跑的四个小时里,你在想什么?”
手停了下来,翘着脚根也慢慢站回来,却再没转身,昏暗灯光里看不清的背影,动也没动,楞楞地,沉默片刻,才缓缓地,一字一句:
“想停下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停下来,可是,做不到。”
你知道溺水的感觉吗?不管你怎么挣扎,哪怕彼岸看来近在咫尺,那其实也是,永生不能穿越的距离。而我,已经身在旋涡,顾展澎,你,在彼岸吗?
这世界上很有问题,是无解的,苦难的是,不能因为没有答案,就扔在一边不去理睬。顾展澎没有把握,自己的做法,是不是解决的最佳方案,要是能为这样的选择买保险,他是愿意的。只是保险公司保财产,保健康,保寿命,唯独不保幸福,也许这又是一个错误的开始,可他别无选择。
与叶继岚说“我想代替叶家照顾小安”的时候,她并没有过激反应,反倒相当平静,是说了句,“你觉得应该,就去做吧!”顾展澎见了以前认识的一些心理学专家,了解了些叶承安病症的大概,他想,叶承安本身没有经历过正常的家庭生活,也不清楚想要的感情,是什么样一种形式,也许就象多年前他们之间保持的关系,就能满足他精神上的渴望吧?
顾展澎尝试这各种方法,表达自己对小安的注意和关怀,会勤打电话,偶尔下班会带他出去吃饭,周末有空的时候也会到大宅,有时候看他画画,听他弹弹琴……就象回到两人初相识的那段时光。叶承安不是傻瓜,他清楚,三个人当中,顾展澎是唯一有良心的,所以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两全的方法,以为可以两头都不伤害。若自己和叶继岚,都还剩一点良知的话,也不会明知徒劳无功,也冷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如此摆弄。虽然叶继岚的心思,小安心知肚明,可有那么两三次,他竟有些模糊,自己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你快乐吗?是,真的,快乐吗?”
面对小安茫茫的提问,顾展澎无力笑了……短暂的秋天,转眼就没。枯萎的冬季到来的时候,不知道该回头怀念上一个金秋,还是向前,期盼下一个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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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继岚负责的地产开发计划的二期,因为叶承安拒绝出让部分土地而无限期搁浅了,这给董事会留下不太好的印象,本来有意支持她竞选下任主席的人,也开始说的婉转。她更收到消息,叶承安在联系银行,如果他抵押房屋,换取资金来投资,那本来还多少算叶家的财产,多了银行的介入,更难收购了,她因此有些心焦,本来以为拖着,到叶承安无法负担的时候,不得不出让,靠着顾展澎跟他的关系,怎么也不会便宜了别人。可如今看来,小安在另辟他路,而他出主意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的丈夫呢!叶继岚向来自视很高,而且凭借她对顾展澎的了解,就算他真爱上了叶承安,也只会在心里忍着,不会背叛自己。可这仍然让她觉得不舒服,她不喜欢输,连扯平的结局也无法接受!
寒流来了,从秦医生办公室出来,叶承安冻得连打了两三个冷战,才觉得身上稍微适应了点,顾展澎的车子正停在路边,他连忙钻进去。
“这里不让停的,你不怕人罚你?”
“我算准了时间,知道你不会在秦医生那里耽搁。”
“嗯,谁愿意跟医生多聊?跟做作业一样,写完马上跑。”
不知道是不是秦医生的治疗真的起了作用,还是自己与他的相处有帮助,顾展澎觉得叶承安的精神状态好了些,至少在自己看得见的时候,他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少。车子穿过市区,转上山路,山下一片崭新的度假别墅区,越往上走,环境越安宁。
“感觉很好吧?”顾展澎向外望去,冬日,松柏还是绿的,就是颜色有些沉。“这么大一片山林都是你自己的。”
叶家人在本市发迹的时候,城市还没有这样的规模,山顶一片地也没象现在这样炽手可热。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起这个话题,虽然顾展澎是无心,叶承安直接想到生意上的事了:
“你想我卖吗?”
“嗯?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执意不肯卖。你好象并不怎么怀念在这里长大的时光吧?”
叶承安不说话了,顾展澎以为他生气,连忙也不提了。
从车子里下来,叶承安上了台阶,站在客厅门口,忽然对身后的顾展澎说:
“每次进门,会想起你第一次来见奶奶,坐在背对着门口的沙发上。我看见你的背影,想起在我面前摔倒的那个笨蛋;我房间的那个阳台,可以看见车子开进来,我知道你每次都会把车子停在同一棵树下的位置;客厅的窗户前,我画画的地方,你有时候会说我画的人比例不对,还取笑说脖子粗,好象得了甲状腺肿大……院子的路,我们散步过很多次……全世界只有一个地方,可以看见那颗叫做“小安”的星星,就是这里,在你身边的时候……如果把这里也卖了,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也许哪天,我从这里离开,便是向那彼岸而去了。”
顾展澎一把抱住小安,紧紧地,他的喉咙酸痛着,眼睛疼得厉害,可心里的难过怎么也宣泄不出来,硬硬地憋在那里,挤压着已经变形的心脏,疼着,爱,也不能回应,象是走进死结,横冲直撞地,也找不到出口,彼岸?你的彼岸在哪里?
“顾展澎,”叶承安身体挺得笔直,任由被大力拥抱着,“该恨的时候就恨吧,不要想多么多么地爱过,因为有时侯,我也恨你。”
圣诞节前,顾展澎出差,忽然收到张颂扬的电话,焦急地询问小安的消息,说是两天没联系上他了。叶承安辞了画廊的工作后,在城中跟谁也没有来往,若不是张颂扬联系不到,丢几天也没有人知道,顾展澎立刻飞了回去。
彼岸
叶承安辗转醒来,手脚被缚,脑袋里还因为药物不甚清醒,睁开眼,看见坐在一边,冷漠盯着自己的叶继岚,事情才终于渐渐现出原形:游说卖地未果,她劫持了自己!这其实不太象她的风格,除非,她对自己动了杀机。
“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小,不会立遗嘱,所以我死了,财产会顺序继承,又划回叶家的范围?”
叶继岚并没慌乱,抬眉道:“不错的主意。”
“可我知道自己活不长,立了遗嘱。”
“所以,我又打消了那个念头,”叶继岚的平静维持得很好,“而且,为了你这种人触犯法律,不值得。”
“那你把我关在这里,算什么呢?”
“不想跟你兜圈子了,做个了结吧!”叶继岚从公文袋里拿出厚厚一份合同,扔在他面前,“这是出售的合同,价钱上,我不会亏待你,拿了这笔钱以后,回英国找张颂扬吧!这里不属于你,也不适合你。”
叶承安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