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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就有一种冲动想要拔出藏在西装下面的手枪,一枪轰掉他那颗该死的脑袋。但是我忍住了,因为我明白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
站在远处的Leo似乎看出什么不对,走过来把我揽到一边。接下来的整个宴会中我都在忍耐,忍耐Martin那张总会不时从某个地方闯进我眼前的面孔和自己一次次想要拔枪的冲动。
宴会进行到下半场的时候,Leo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低声在我耳边询问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动手、怎么动手。我摇摇头,并没有回答,直到大约十分钟左右,Martin走到镇长面前辞行的时候,我才端着酒杯从原先站着的角落里走到Leo身边,低声招呼他:“跟我来。”
“Martin已经上车了,现在才行动会不会太晚了?”Leo一边走一边问我,声音稍微大了些——在我看来,那不是进行秘密行动时该用的音量。
我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说话小声点,接着坐上事先在别墅后门口准备好的车,让他把车开到距离别墅两个路口的岔道边停好。
时间刚刚好,我们刚到,就看见Martin的车从马路右边朝这里驶了过来,它前面是那老家伙最得意的保镖乘坐的那辆银灰色的德国车,后面的两辆车不在,应该已经按计划被东引开解决了。
别墅的庆祝礼花在这个时候开始腾空而起,伴随着散落的流星的,是阵阵隆响的礼炮声。我看了一眼手表,接着从车座下面摸出事先准备好的汤普森冲锋枪,刚把枪口伸出车窗外,就听轰的一声,那辆银灰色的德国车便在瞬间化为一颗巨大的火球。
我有些茫然,根本不知道那辆车究竟为什么会爆炸——我和东预定的计划中并没有这一项,因为爆炸的破坏性比较难以善后,而且要在那辆德国车里装炸弹也的确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Leo似乎皱了皱眉头,我看向他的瞬间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一抹异采。
“炸弹…什么时候安放的?”他呼了口气,有些迟疑地看向我。
“我不知道。”我摇头,别开眼睛看向Martin的车——它受到了炸弹的波及,在路中间连打了两个转,最后翻倒在路边。Martin从车里爬了出来,摇了司机半天却没有动静,大概已经昏过去了。
他顿了一下,半天才再度开口问我“现在怎么办?”,说话的时候手指不自觉地在方向盘上来回摩擦,指甲割得包裹在上面的皮革沙沙作响。
我看看他,又看看车外步履蹒跚的Martin,心里飞快地盘算这次爆炸产生的几种可能性——东的杰作,还是Martin的虚招,或者另有渔人——最后还是决定推开了车门,一只脚放到了车外。
“小心他有枪。”Leo说着,从怀里掏出了手枪,却在下一秒用它抵住了我的脑袋。
**********
应该说,Leo当时的举动早已在我的预料之中,但其实又有些出入,因为我原本以为他会在我下车之后、更确切点说应该是在杀了Martin之后才动手。
那样做才算得上是坐收渔翁之利吧,毕竟那样一来13号街才能真正属于他,但是他似乎还是沉不住气——当然,我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这种话,那样对他来说无疑是煽风点火。
车厢里的空气开始一点点地凝结,像有一根无形的弦紧紧地绷着,并且随时可能绷断。我的额角开始渗出汗珠,使得Leo的枪口开始不由地一点点上下滑动。
我开始感觉到他手臂的颤抖,虽然我并不确定那是因为他心理还是肌肉的紧张。但是无论如何这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谁都很难保证他的食指不会因为紧张而在突然间扣动扳机。
Martin在这个时候朝这里走了过来,他的步履极度地蹒跚,大概是之前大翻车给他造成了相当大的伤害。
我的手心不觉更加滑腻了起来,开始盘算Martin如果有枪,又发现我们目前的状况,那情况将会变成怎样——他开枪打中我,再被Leo打死;我先他一步开枪,再被Leo打死;或是他先打死Leo,再同时被我打死——后者的几率偏低。
“开枪。”Leo却在这时突然用枪口抵了抵我的脑袋,显然,老天选择了第二种状况。
我顿了一下,用力闭了闭眼睛,把冲锋枪的枪口往上抬了抬,脑子里想的却是怎样将枪口在第一时间里指向Leo,并且先他一步开枪。
就在这时,窗外的某的方向先我一步传出了枪响。
Leo似乎是吃了一惊,枪口在一瞬间偏离了我的脑袋。
我反射性地猛然向他撞过去,同时将手中的冲锋枪倒转过来,枪口抵在他的胸侧,拇指随之一捏扣动了板机,一连串的枪声响过之后,Leo的身体便不再动弹。
停了不知有多久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的头发全部向额头上粘了过来,汗水顺着发梢滑落。
“Jackie!”
车窗外不远的地方,有人叫我的名字——不是父亲,是东,我听得出他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见他提着枪向我走过来,身后不远处的地面上,是仰面躺在血泊里的Martin。
《以父之名》'完'
轨迹
——《以父之名》番外
BY:hyuki猴
桀出门的时候大约是十一点,东站在窗边,听见保镖Chou的车从大门口开出去,转身瞄了一眼客厅的挂钟。
那个时候还没有开始下雨,天空是一片深邃无边的墨黑,大门边的砖墙遮住了路口那边过来的灯光,在院子里留下半截阴影。
马路对面的公寓楼里零星亮着几处灯,光线隔着窗帘泄出窗外,沿着窗框,晕得有些朦胧,看得久了眼睛微微觉得有些吃力,所以他眨了眨眼睛,离开窗口。
屋子里很静,唯一发出声音的恐怕只有挂钟的钟摆和他自己蹭着地板的脚步。偶尔,打从门前经过的汽车会留下一阵呼啸而过的响声,却总像夏日午夜久盼而来的晚风,稍纵即逝。
东给自己倒了杯开水,喝一口,没什么味道。
他走出客厅,在厨房没有找到茶叶,只好随手拿来平时只有桀才喝的速溶咖啡,加了两勺在杯子里,搅匀,再喝一口——苦得他皱眉。
他咂了咂嘴,咕哝「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却还是硬着头皮又喝了一口才端起杯子上楼。推开书房的门,他发现台灯和顶灯都是亮着的,有些无奈地出扯扯唇角,轻叹一口气。
桀的坏习惯不多,只这一样,说多少遍都改不掉——有他在的房间,只要有灯就一定是全部打开,而且离开的时候也一定不记得关上。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只是有时候说了许多遍他还是不记得实在是让人有些无奈。但也仅仅是无奈罢了,除此之外,东从没想过要因此而责怪他什么,因为他多少知道桀会养成这个习惯原因。
抿了抿嘴,东走进书房。写字台上搁着今天早上没看的报纸和这个月各堂口业绩的报表,不过他不打算在睡觉前看报表,因此只拿了报纸。
关上台灯,他把报纸夹在腋下,出门的时候忘了房间里依然亮着的顶灯;走廊的灯……不知是否故意地也让它亮着,柔和的灯光照着地毯上杂色的花纹,久了,或许真的能让人忘却独自一人的寂寥。
Chou的车在城里绕了两圈,穿了很多小巷子,最后停在距离火车站大约五十米远的一个停车场。那里是Simen家的产业,值夜班的管理员一看见Chou的车就自动低下头假装睡着了什么都没看见。
桀从车上下来,拎着小皮箱,几乎是小跑着赶到了火车站——那时候距离十二点还差最后几分钟,站台上正有一群人着急地赶去搭十二点整开往伦敦的火车,他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混入人群。
他在第十六节车厢找到了自己靠窗的座位,刚喘上一口气,火车就开动了。车厢晃动得有些厉害,他一下没站稳,胳膊撞在了前拍的椅背上。他向前座的人道了歉,把皮箱搁上行李架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邻座是空着,于是把大衣和帽子折在一起放进去,然后才坐进自己靠窗的座位。
夜晚的旅途相当漫长,很多人都作好了睡觉的准备。火车刚开动的时候还有几个人人来来回回地路过桀的身边去车厢间的洗手间,但很快就不再有人走动了。
列车员很体谅地没有出来叫卖什么物品,如果不是火车碾过铁轨的声音,车厢里真的很安静。不过往往就是这样单调而响亮的声音,才会越发显现出车厢里的寂静而冷清,桀四下张望了一阵,往前挪了挪,身子一缩,蜷进椅子里。
他睡不着,因为有认床的毛病,只要离开自己的床,无论在哪都很难入睡。不过他知道自己从现在开始必须得学会在那里以外的地方睡觉,因为他将有好一阵子都不会再回到Simen家老宅去,而这一阵子究竟会有多久,谁都说不准。
说实在的,他很紧张,虽然他一直很努力地不在东和Steve面前表现出来,但是自己的感觉自己最清楚——他难以避免地怀有很多疑问,面对疑问又不免迟疑,静下来的时候甚至有些胆怯,怕自己一不小心搞砸了一切。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后悔跟东要求回13号街,因为他清楚,这是他的责任。
挪了一点位置,桀把头靠向窗口,窗外的景色一件件飞出他的视野,跟夜色融成一片。车窗的玻璃擦得很亮,应着窗外漆黑的背景清楚地倒映出白色防尘罩包裹的座椅和硬塑料的桌板,再往后……哦,是他自己的脸——他有些好笑地缩了缩脖子,把脑袋从窗口移开,靠向身后的椅背。
「碰」的一声巨响吓了东一跳。他敏捷地看向声音过来的地方,发现是靠近衣柜的一扇窗子被风刮得撞上了窗框,紧绷的身体随之放松下来,舒了一口气,起身去把窗子关好。
外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刮大风,巨大的风力揪着花园里的树冠左摇右摆,头顶上墨黑色的天空似乎比之前更加接近地面,看起来不久就会开始下雨。
东想起书房的窗子没有关,于是过去关了,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有忘记关灯的毛病。他觉得有些好笑,用拇指的指甲搔了搔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才又想起也该去看看桀的房间。
桀的窗子果然也没有关,窗帘因此而被狂风扯得胡乱飘荡,带倒了窗前写字台上的一个空笔筒。
那个笔筒好像是Shakira生前买给他的,就是在中国比较传统的那种竹筒,外面用水墨画着几支竹枝,竹枝的左下方有点歪地刻着一个篆体的「桀」字,笔画很不连贯,看来可能是桀自己刻上去的。
东把笔筒扶起来,关上窗,窗帘随之安分下来,左侧的一半乖乖地垂在墙边,右侧的一半却被桀平时坐的高背椅拦住了,摊在椅背上。
不过东没去管它,反而就着它在椅子里坐了下来,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从桀的抽屉里翻出毛笔和宣纸,练起小篆来。
不知从哪里溜过来一阵冷风,桀打了个激灵,往上挪了挪,左腿因此而麻了一下。车窗上突然多了几滴水珠,桀正在想着可能要下雨了,雨丝就扑天盖地地罩了下来。
这样的雨在这个季节应该算是相当大的了,并不多见,雨丝斜斜地从车窗的右侧挂下来,在边缘汇聚起来,挤进沟槽之间。只可惜火车本身的声音太大了,以至于听不见沙沙的雨声,不过还好人都懂得通感,看着雨势,脑子里自然就会响起雨声。
前几排好像有人被惊醒了,人影晃动了一阵,传来几声细碎的交谈。接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站起来,牵着个十岁大小的孩子大概是要去洗手间。
孩子似乎没有睡醒,走起来摇摇晃晃的,差点摔倒。男人于是把孩子抱了起来,路过桀身边的时候撞上了桀注视的目光,友好地笑了笑,继续走他的路。
桀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