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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来凭着他长年行军运筹帷幄的智能与一身好武艺,清除京里了不少为人头疼的祸害,堂里的另四人几乎皆以他马首是瞻,纵使他的年纪资历皆非众人之长。
见过这位靖远将军的人不免都会怀疑自己的眼光,因为这位将军看起来既无做将军的威严,也无一般武人表露于外的霸气,加上他的俊朗外表与文雅气质,宛如一介贵家世子。
这话要是问上『临渊堂』,他们肯定会个个笑的捧肚,再掬上一把同情的眼泪,顺便告诉你别被他的外表骗了,没错,他们头儿的面上的确总挂着和煦的笑容,说起话来不急不徐,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
但如果曾见识过这位将军那笑颜下威慑的眼神,那儒雅身形外神鬼般的身手,还有那状似散漫实则慎思百虑的脑袋,那么就一定会同意他们的结论──宁与阎王作对,也绝对不要惹他们的头儿,免得到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的头儿,该说是个威仪天生的人物,生来就是人中之龙,再加上那显赫的家世,更注定了他的不凡,只是他很懂得隐藏他自己耀眼的光芒,用他那无害的笑容,用他那举止有度的彬彬仪表。
靖远将军祁沧骥,就是这么个表里不一的人物…
无疑地,祁沧骥是这混杂京城里最多人想巴结也是最多人想除之后快的,有趣的却是黄泉始终未曾传出接下关于他的生意,不单如此,临渊堂的成员也未被列入生意名单中。
人人都在猜…黄泉是不是怕蚀了老本,所以不愿招惹这些难缠的家伙…
人人更在猜…什么时候,祁沧骥才会对上残雪…
到时会是个怎样的局面,街坊巷弄已有不少赌铺起了局,一赌两人交锋后的胜负,更一赌谁会是游地府的那个。
京城,本就是个无奇不有的地方,只要事不关己,总是能笑谈旁人的生死…
冠盖京华(三)
夜京城,灯红酒绿,达旦笙歌,这是个享受着堕落的城市…
上灯时分,热闹的街楼牌坊纷纷挂起了一盏盏炫目的灯饰,嘻笑的喧哗声此起彼落,装扮着京城的夜色。
「哎呀呀,这不是吴公子嘛,真是稀客稀客」落雁楼里迎门的嬷嬷热络地招呼着入门的华服公子「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来,您就不知道我们的芬姑娘老盼啊盼的,巴望着您来,小翠啊,还不快带公子上芬姑娘那!」
「李嬷嬷,等会儿,初晴有空吗?」轻摇着锦扇,华服公子面上微露出企盼的神情「别老说我来的不是时候,莫非我还不够格进碧落斋?」
「唷,瞧您这是哪的话」李嬷嬷赶紧对身后的小婢们猛使眼色去通报「谁不知您是堂堂总兵大人的二公子,您可是咱们落雁楼想都不敢想的人物,欢迎都来不及,哪还其它什么的」
「您别误会,初晴姑娘人忙您也知道的,就连我跟她也常是十天半个月见不上一次面的,今天您运气好,她刚与成大人游湖回来,这下恐怕正歇着呢,我帮您去探个消息,您要不先去芬姑娘那儿坐坐」
「成大人?」华服公子皱了皱眉,神色有些不耐与懊恼「他倒好,我吴绍恩约都约不上见一面的人,他却能叫着陪他游湖,看样子我这个总兵之子还比不上个探花郎了」
心里直擂鼓,李嬷嬷可是心知肚明这姓吴为人的风评有多差,初晴不想见的人她又有什么办法,三番两次都叫她想法子挡了回去,今天看样子是动了火,可难说话了。
正为难地想着辞令,李嬷嬷瞥见刚才离开的小婢冲冲走了来,朝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她才放下心中大石,连忙堆起十二万分的笑容。
「哎唷,您这么说,咱们可怎么敢当啊,好在初晴还没歇下,要不咱们落雁楼可要落个厚此薄彼的骂名,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边陪着笑,李嬷嬷赶紧俐落地招呼着「银儿,还不赶快带吴公子上你家姑娘那儿」
「好,有赏」露出抹轻蔑的笑容,吴公子一收锦扇,大步跟着前方引路的女婢走去,身后的仆役赶忙掏出张银票递给李嬷嬷。
「哼,地方倒还不错」吴绍恩玻а鄞蛄孔懦氏盅矍氨搪湔诺木爸拢爰跚缭椭皇悄矫矗媳奔焰滤簧伲氩怀稣庑⌒∫幻郊司烤褂泻尉说拿惨眨鼓苋盟庾鼙尤炝酵返睦铣员彰鸥!
「听说还是个哑巴,架子倒是不小…」喃喃自语着,随着这名叫银儿的侍婢转过重重楼阁,眼前绮丽的景色忽然让他咽下到口的话语。
一名薄施脂粉的清瘦女子正抱着一方古琴站在他面前,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晶莹透彻的黑瞳像似会说话般地望着他瞧,那出众的姿色与味道直令周遭的景致失色,好一杯醇酒,真是叫人未饮先醉。
「美,是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张娇颜,吴绍恩全然未觉自己的失态「值得,值得,再让本公子等上三个月也值得,哈哈,来,初晴姑娘请坐」
伸手想拉初晴到自己的身旁坐下,却见初晴适时地低身一礼避了开去,同时抱琴徐徐地走到他对面坐下,青葱般的玉指开始拨弄起琴弦。
「嗯」吴绍恩不免也附庸风雅地状似陶醉在清柔的旋律中,两眼却从未自初晴脸上移开,那直勾勾的眼光毫不隐蔽逐渐高涨的欲念,直像想把抚琴的佳人剥光吞下,什么世家公子的形象早丢到了九重天外。
良久,一曲抚毕,吴绍恩禁不住鼓掌叫好「弹的真好!本公子可是大开耳界,美人儿可真是不枉盛名,才色兼备,哈哈,绝,真绝…听说你善饮,怎么不见酒盅器皿?叫人准备吧,本公子今儿个倒要与你较量较量」
微微蹙起了眉,初晴起身至文案前提笔写了几字递与银儿转交予吴绍恩。
『夜已深,请公子见谅碧落斋不便留客,改日妾定再与公子畅饮』
「改日?这可不行,我好不容易见上了你一面,怎么可以只听了一曲就走人,你该不是想这样就打发本公子吧?」板起了脸,吴绍恩摆足了威风,想他堂堂总兵大少,那能这么窝囊地容人挥之则去。
又是为难地蹙起了眉,半晌,初晴才以目光指示着银儿撤下琴,移来一方小几摆上酒具。
敛袖举壶,初晴专注地为吴绍恩斟上一杯琥珀色的醇酒,方要回身自斟,伸出的手臂就被吴绍恩握着不给放。
「你叫银儿吧,喏,这赏给你,你下去吧,初晴姑娘有本公子伺候着,不用你啦」头也不投地拋出一块碎银丢向银儿,吴绍恩用力地一扯,将初晴扯倒在自己怀里。
「公子…这不合碧落斋的规矩呀」小ㄚ鬟嘀嚅着,迎面却又飞来另一块碎银,要不是她闪的快,铁定会砸上了她的额头。
「啰唆,谁敢给本公子定规矩!你再碎嘴,下一记恐怕本公子手就更快了,被银子敲破头的滋味眉尝过吧?…哼,还不快给我滚」
「晴姑娘…」求救似地望向初晴,却在下一刻在初晴眼神的默许下如逢大赦般退离。
虽然银儿私下仍不免担心,但服侍主子三年,不但最懂她眼神的意思,更明了她的脾气,说一从来不二,更不喜旁人多事,所以初晴没许讲的事,她连嬷嬷都不敢告知。
银儿退去后,吴绍恩的举动更加大胆,轻浮地掂起初晴滑嫩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却见那流波般的瞳眸中毫无惧色,只是露出淡淡的询问之意,单纯的像似浑然不知他的意图。
「春宵苦短呀,美人儿」挑逗地舔吻着佳人细致的耳垂,吴绍恩十分满意着初晴温驯的表现,由她身上传来的轻颤更让他得意,看样子这妮子似是未解人事呢。
「别怕啊,晴妹妹,今晚哥儿会让你识尽温柔味的,呵…」得意地笑着,吴绍恩的那双毛手更是不规矩地探进了初晴衣裳内。
「咦?」惊叹了声,双手所触并非预期中的浑圆嫩滑,不但平坦的可以,更间或夹杂着些许粗糙的突出物,吴绍恩不禁将初晴衣衫的襟口一把扯开。
「什么!」触目所及又是让吴绍恩惊的叫出声来,因为映入他眼中的裸胸丝毫没半点女人该有的隆起,更甚者,居然纵横着大大小小的伤疤。
「你你你…你不是女的?!」骇的只差没把下巴掉下来,吴绍恩瞪大了眼像在看个怪物,这个名满京城的碧落斋主人居然…居然是个男人!
无视于眼前快吓掉魂的人,初晴优雅地自他怀中徐徐起身,任那衣裳半开,自顾自地倚着小几斟了杯酒,缓缓地举杯入喉,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意,如今却多了份嘲讽。
呆呆地看着初晴一杯杯地自饮自酌,那份慵懒的娇媚未因他身为男儿身而减去几分,渐渐地,吴绍恩眼神再次露出炽烈的欲念。
「嘿嘿,没关系,没关系…美人,喔,不,咳…初晴,你还是叫初晴吧,本公子不在乎你是男是女,嘿,只要你伺候的好,这秘密本公子会替你守着」涎着笑,吴绍恩倾向前,大手一伸又想一把抱人入怀,然而这次可没如他的意,伸出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打横出现的手牢牢抓住。
「哇!痛啊,痛…痛」龇牙裂嘴的哀呼着,吴绍恩甚至觉得可以听到自己的骨头正一吋吋的碎裂,眼角撇向这铁钳般大手的主人,啧,不知几时在身旁出现了个满脸肃杀的黑衣人,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啊,还不放手!你这那儿来的不开眼小子,也不瞧瞧本公子是谁!痛啊,快放手!」唧唧哼哼着,吴绍恩仍不忘摆他的谱。
这吵人的叫嚷声却在一声轻微的咯声后突兀地中断,只见吴绍恩的头奇异地转了大半圈看着了自己的后背,整个人像摊烂泥软倒。
自始至终,初晴犹像个没事人地含笑饮酒,直到黑衣人扛起吴绍恩向他弯腰行礼时,才意兴阑珊般敛起了笑,轻轻地摆了摆手。
黑衣人再次像个幽灵般无声无息地飘然逸出,消失在暗夜中…
冠盖京华(四)
夜京城,鬼影幢幢,这是个渴求着刺激的城市…
子午时分,浓浓的墨色罩着城垛,冷清清的驿道上传来一阵杂踏的步伐声,一顶华丽的座轿正在十来个手持火把衙役的簇拥下快速移动着。
忽然一阵急风掠过,轿队最前头的火把熄了几只,等重新点燃时,衙役们才发现前头的道上立了个人,一身柔和的水色服饰,一张银色的蝶形面具则遮去了来人的大半张容颜,只露出那双晶灿有神的眸子与艳红的唇。
这人的出现虽是那样的突然,又是这般诡异,但一来那随风翻飞的宽大衣衫并非武人喜穿的紧身衣饰,二来裹在衣衫内的身形又是明显的纤瘦,像似会被风吹跑般,一点威胁感也没有。
分不清面具后的人儿是男是女,年纪有多大,也不明了这人在此时此地出现的意图,然而环绕周遭的气氛却是诡异地安详,只因为来人一点敌意,一丝杀气也没有。
轿队的衙役中不乏几位经验老到的好手,碰到眼下这般奇异的状况,也让他们一时难以判断是怎么回事。
「咳,你是何人?又因何事拦下陈大人返府的座轿?」前头执把的衙役在自家头子的示意下开口相询着,其它人则换成左手持把,右手都放上了腰侧的剑炳,他们可不是太平粮吃惯的小角色,想要在京城这亩地讨饭吃,不论哪行,凭的都是真本事。
唇畔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却是没半分愉快的笑意,倒像是带着悲悯的嘲意,「…也罢,你们总还是有机会的…黄泉,残雪」
淡淡的语声,不高不沉,依旧听不出男女,但却是属于年轻的声音,前头的低语没人听的明白,后头的四字可是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里,霎时人人的脸庞都开始扭曲了起来,他们知道今夜恐怕是断魂夜了。
「走!」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