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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药 第一部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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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休不愿多想,对解药说,“回去罢。”解药正沉思,闻言也未抬头,只应了一声。 
 
浮休推着轮椅往回走。两人各有所思。均是一言不发。 
 
到了门口。可巧一个人刚刚从院子里出来。随手带上门。两人看的清楚。正是卓阳。见了浮休推着解药,亦是一楞。随后陪笑:“哥哥。” 
 
浮休开口,却冰冷:“自今日起,这院子不许你再踏入半步。” 
 
解药与他相处这么多天,浮休从来斯文有礼,从未听过他如此口气说话,颇感意外。 
 
卓阳先是惊喜,随后黯然。这么多年来,哥哥第一次开口对自己说话,却字字有如利箭。早知如此,宁可他永不跟自己开口。 
 
解药见他面如死灰,心生不忍,开口劝浮休:“两兄弟,何至于此。” 
 
浮休面沉似水,“此事与你无关。” 
 
解药从未想过浮休开口便毫不容情。对卓阳也罢了,竟然对自己也…解药只觉得无名火起。愤怒之余也无暇去细想凭什么自己就应该比人家兄弟还要待遇特殊。他转头对卓阳笑的灿烂:“你上次说要请我去你家里的,还记得么?” 
 
卓阳给他问的一楞。解药接着说,“择日不如撞日,你看今日如何?” 
 
浮休握着轮椅椅背的手紧了一紧。 
 
卓阳看了看浮休。没有答话。解药不耐道:“怎么去你家还要谁批准么?” 
 
浮休听着这话分明便是说给自己听。不知怎的,竟会按捺不住,沉声道:“要去便去,无人拦你。” 
 
解药怒极反笑:“那改天我寄支票过来结账啊。”此处不留人?不留人也去! 
 
卓阳见他们唇枪舌剑,正想开口。给解药拦住:“走罢走罢。难道真要等到给人扫地出门?”说罢就要站起。 
 
卓阳为难地看看浮休,见他没有动作,刚要开口,浮休哼了一声,放开轮椅,也不进门,扭头便走。卓阳首度见到哥哥这样的举动,大为惊奇,几乎忘了刚才的打击。 
 
眼见两个人势已不能再进浮休家。卓阳只好带解药回了自己家。 
 
原来他的家,就在浮休家不远的一幢房子。解药倒不意外。九天揽月也好,海底捞月也好,想明月入怀还得近水楼台。换是自己,纵是浮休家的阁楼地窖鸟笼狗窝拼命也要住进去。 
 
卓阳安排解药坐定。二人对坐,都觉得无从开口。半晌卓阳方强笑道:“倒给你看笑话了。” 
 
解药亦是心乱如麻。此行关键便是要接近卓阳。适才之举虽非计算当中,却误打误撞与卓阳更近距离。然而,随着计划一步一步走向成功,他的心开始彷徨。 
 
解药一面心不在焉的听着,一面想着刚才的事。 
 
自己当然应该生气。浮休怎么可以那样对自己?相交以来,浮休甚至不曾大声过。解药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 
 
但是,自己适才,有无说的过分?浮休面色铁青,显是动了气。他兴冲冲赶回,为让自己看那一树花。却给自己一时失言败了兴致。回来又见卓阳,虽不知他们之间纠葛,但浮休确不喜卓阳。两下凑巧,再给自己那么一说…浮休,他,现在不知怎样? 
 
解药叹口气,看向卓阳,“我饿了。卓阳你有吃的没?” 
 
为着大计,实实在在不能再想下去。心底的空虚只好以食物来填满。 
 
卓阳有点为难,“吃的么…”他自诩君子,贵足从不近庖厨。灵机一动:“可巧我还有些点心,是今儿一朋友刚给的。你先略填一下肚子。呆会儿秋水回来咱们出去吃。” 
 
他没说自己的巧取豪夺,也没说那朋友的欲哭无泪。 
 
说罢去取了个小小的点心盒子。打开来,里面是四样精致的点心。一样意大利杏仁饼,一样德式起酥水果派,一样奶油蝴蝶酥,一样苏姗油煎饼。精细别致,香甜诱人。只是,规格上明显看出厨师偷工减料。 
 
西点油大,通常凉了便不甚好吃。解药不大起劲地拈起一块,放进嘴里,眼睛却倏的一亮。 
 
急问卓阳:“这点心,你可知道是谁做的?” 
 
卓阳摇头。“我从小飞那里拿来。因着他不近酒,这几样点心却都给掺了酒,我便拿了来。”说着想起小飞不甘不舍的样子,微微一笑。 
 
得来全不费工夫。解药强按捺住激动:“可否请你引见这位厨师?” 
 
卓阳有点迟疑:“这个…?”从没见过这样的食客,吃了鸡蛋之后,还专门跑去看看这蛋的生身之母。 
 
解药放下点心:“你可知道这点心的来历?” 
 
27 
 
苏姗油煎饼,是法式西点。 
 
百多年前,法国的爱德华王子家里雇了一位年轻的厨师亨利。年轻人比较爱创新,有一次,亨利把桔子,糖,黄油和白兰地酒等混在一起,调制成一种油煎饼酱汁,不料酱汁遇火顿燃,幸好扑火及时,后怕的亨利镇定下来,尝了尝这酱汁,发现味道很好,他急中生智,把酱汁放在油煎饼上,又加了些有香料的甜酒,让酱汁再烧一会儿。爱德华王子颇为欣赏这种新甜点,便用和他一起用餐的苏姗太太的名字来命名,称之为“苏姗油煎饼”。 
 
做来也颇费力。 
 
先要将鸡蛋,牛奶,盐,糖搅匀,加入调成面浆的面粉,最后是融化的黄油。否则便不够细腻。 
 
桔子的汁水要挤出,表皮须斩成碎末。加入砂糖和黄油,用力搅成桔子酱汁。 
 
煎时务要动物油,如此面浆入锅才煎成金黄色。 
 
最后抹上桔子酱汁,倒上白兰地酒,还要把锅侧一下,让下面的火焰碰到白兰地酒,使锅里的桔子酱汁烧灼热。才算大功告成。 
 
其中奥妙除去配料落手,最后火候亦关键。时间拿捏须要准。过了,煎饼会焦,酒味尽失;不到,煎饼则软,失去酥脆口感。 
 
天下做这点心的不知凡几,然只有一个人,会想到也会舍得用顶级的葡萄酒代替白兰地。多一味葡萄酒的醇厚与清甜,也多一味葡萄酒的艳丽与绚惑。 
 
那个人,正是解药心心念念之人。可是此中玄机,如何能对卓阳一一道出? 
 
解药长出一口气:“我有一故人,亦擅厨,所制与此味,大为相同。” 
 
情见乎辞,便是聋子也听得出,何况卓阳心窍玲珑。当下笑道:“我必当尽力,只是今日却不大可能呢,小飞和无垢都跟我一道出来,现下怕是不在。” 
 
解药颇为失望,却力图不表现出来,暗思对策。 
 
两人都尽力想忘了刚才的事,各寻话题,俱是思如泉涌,咳唾成珠的人,倒也不难。 
 
过不多时,秋水果然回来。看见解药,先是一呆,还未说话,卓阳已跳了起来,“怎地去了这么久,下次再要等你,岂非饿死。” 
 
秋水也不以为忤,“没死就来得及。想吃什么?”说完才向解药点头招呼。 
 
卓阳笑问解药,“你想吃什么?” 
 
解药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回去。” 
 
卓阳并不意外。“我送你。”背影不是不落寞的。 
 
秋水垂下眼睛,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方慢慢吁出。 
 
其实适才谈话时,两个人有无数次,话已经到了唇边,却硬生生抑制住。彼此都有无数问题要问对方。所有的问题,都关系一个人,浮休。“你与他,到底,是怎生的牵扯?”但是,终究谁也没有问出口。 
 
卓阳送解药到门口,果然没有进去。与秋水相偕而去。 
 
解药进得院子,只只觉得分外疲倦。动也不想动。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手托腮,心事纷纷。浮休此去,不知怎样?生气自不用说,解药最担心他一气之下会不会做甚出格的事?随即失笑,浮休一向持重,何况,解药自嘲,你以为自己算老几?人家会为这点子小事犯胡涂?想到这里,解药反不悦,想自己牵肠挂肚,浮休却若无其事…解药怒火熊熊。 
 
过了一会,燃料烧尽,怒火渐熄,复又开始担心起来。心绪烦乱,不愿再想,转念思忖病酒下落。突然间一个激灵,糟糕,难不成,自己牵累浮休?不由身上竟出了一身冷汗。翻来覆去,思前想后,天已黄昏,浮休却还未归。 
 
解药心中焦躁,本想站起活动活动,突然间却坐直身子,扬声向外:“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何不移步一见?” 
 
外面有人朗朗长笑:“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解药解药,还不来接驾?!” 
 
28 
 
随着话音,从容踱进来一个人。一袭白衣,长身玉立,相貌华美,富贵逼人。 
 
解药满面喜色迎上前,“尺璧,什么风把你吹来?” 
 
尺璧正惊奇地仔细打量他手脚上的披挂。见他健步如飞来迎自己,反不奇了:“解药,兄弟真是落伍,竟不知道国际流行时尚已发展至此。” 
 
解药苦笑,“既是兄弟,何必取笑我。” 
 
尺璧拍拍他手臂,“还成套的啊?我真是孤陋寡闻,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往自个儿身上武装这个的呢。” 
 
解药本能往后一缩手。尺璧目光如炬,出手如电,捞起那只手,“这是怎么说?” 
 
解药一笑:“假做真时真亦假。” 
 
尺璧知道他不想说。因见伤并不严重,便不深究。叹了口气,“本来是想请你喝酒的。”现下看他的伤,怕是碰不了酒的。 
 
解药闻言心痒,“你的酒,便是喝死也值。”尺璧少读陶令,曾发愿要葛巾漉酒,愿日日醉中不知五柳之春。他的信条是:酒不好喝,不如不喝。仗着富可敌国,此人的酒,都是青州从事,无有平原督邮。 
 
尺璧想想,“也是。人不痛快,死了算了。喝点子酒还缩手缩脚。”他拍了拍手。门外应声进来一个人。低着头,拿着个篮子。放到桌子上,便退了出去。 
 
解药叹道:“你还要他守那诺言多久?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尺璧断然道:“我用了多少心力,才将此人得到,岂可轻易放手?”说罢打开篮子盖,取出一瓶酒。随开随说;“这便是五陵酒。当日我们登高斗酒,你尝说,五陵年少,当饮五陵酒。今日总算可以一偿夙愿。” 
 
那酒微带淡黄,清澈透明。入口时略有焦香,味长绵甜。 
 
解药扶着杯子微笑:“武陵城里崔家酒,地上应无天止有。不枉七蒸六吊的工夫。这酒,得有百年了吧?” 
 
尺璧傲然道:“只百年怎入得了眼?我只恨千年前酒无存,否则定要弄来尝尝。”说着手不停,又取出个小坛子。 
 
解药看着他倒酒,笑问:“这回我可猜到了,既用坛装,泥封窖藏,可是历久启坛,越陈越香的绍兴老酒?” 
 
尺璧抬头一笑,“不错,便是南洋劝业会和巴拿马赛会上得奖的绍酒,不过绍酒种类那么多,你猜是哪种?” 
 
解药浅浅抿了一口,沉吟道:“我记得,绍酒种类颇多,但其中有名者只元红,加饭,善酿,香雪和花雕。此酒味既不苦,又不是红色,应非元红;味醇甘美,应是加饭或善酿,然色如琥珀,香气又如此浓郁,自是香雪无疑。” 
 
尺璧抚掌大笑:“果然瞒不过你,不过,”他顿一下,“怎么不见你提花雕?” 
 
解药撇撇嘴,“有花雕你能给我?还不给病酒留着呢。” 
 
尺璧扭过头,伸手进篮子,一面去掏第三瓶酒,口中一面说:“你可有病酒的消息?” 
 
解药黯然:“现在还无。”话一出口,便知道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来寻他?” 
 
尺璧遽然抬头,勃然作色道:“你只知要寻病酒,可知道多少人已跟你了来么?只待你一找到他,便下手呢。”他本相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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