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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气溢出。
一道不高的长城截住了丝路驿道,黄土城墙历经岁月的侵蚀,已有些沧桑斑驳。
瞧着眼前这一道夯筑的黄土长城,李白兴奋地道:“小李将军,你瞧瞧这道汉长城,高仅丈余,有了它,匈奴的战马和羊群,不能轻易越过这道汉长城。”
在马上扬鞭一指,李岩朗声笑道:“汉击匈奴,将他们远逐漠北,匈奴痛苦流涕唱道,亡我祁连山,使我牛羊不蕃息,失我胭脂山,令我妇女无颜色。汉武逐走匈奴后,设河西四郡,凉州,甘州,肃州,瓜州,我们羽林骑的大本营,就是河西走廊中部的甘州,师兄,我实领的是甘州刺史,宁寇军使,瓜州刺史仍为张守珪,我一日不到瓜州,吐蕃就多等一日,玉门,瓜州,甘州的城防就多一天改造的时间。”
“大马营草滩,那儿的牧监可有西域天马七万多匹!”李白的眼睛发亮,不觉喊出声来。
我来河西,做了大量的准备,甘州,后来的西夏凭此发迹,我怎会不知,想到此处,李岩胸襟激荡,握鞭长啸起来。
正在酝酿作首诗呢,李白一愣,也狂态大发,跟着长啸,啸声在平坦的绿洲戈壁上回荡,良久不绝。
六日后,羽林骑昼夜兼程到了凉州,这是河西首府,四凉古都,为河西走廊战略要地,史称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
凉州城南门,站在城楼上的城门校尉看了看天色,传下令去:“拉起吊桥,关门!”
旁边的旅帅拱手,低声问道:“还未到酉初时分,就关闭城门?商队进不了城。兄弟们的油水就少了许多?”
“少些油水有什么打紧?关键是这段时间出不得半点错漏,否则,你我的脑袋不保。”城门校尉脸色沉了下来,全无平日哥们兄弟的亲热。
城门开始缓缓关闭,吊桥拉起一半,几十骑蓦地在视线中跳了出来,红骑半卷,飞驰而来。
当先一员骑将快马突前,远远喝问:“时辰未到,为何关门?”
“他奶奶个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城门校尉嘀咕了一句,仔细望了下去,瞧他那勇悍剽捷的劲儿,一身草绿皮甲,不是羽林骑么?
“先放下吊桥,打开城门,河西现在多了不少羽林骑的悍军劲卒,像我们这等老边军,只配来守城了。”城门校尉酸溜溜地道。
旅帅下了城楼,抬来拒马横在门前,将城门大张,城头如临大敌,密密麻麻的箭矢在夕阳下闪烁着寒光。
城门前,旅帅等在拒马前验看身籍,凭信。
几十骑到了城门前,都是一色的草绿皮甲,为首的军校看上去英武俊朗,微笑着递过凭信:“大哥,辛苦了,有军情报于节度使衙署。”
旅帅不敢怠慢,打开仔细验看,上面写着羽林校尉之后,相貌身形一一对验,搬开拒马放行。
城头上剑拔弩张之势直到这几十骑羽林进了城,都没有丝毫的松懈。
到底是百战边军,就凭这份谨慎劲儿,就不弱,骑在铁连钱上的李岩暗赞道。
凉州也是丝绸之路上的商埠重镇,坊街上车马来往交错,行人熙熙攘攘,生着一张饼子脸的不是突厥人,就是回鹘人,肤白眼睛深邃的粟特商人,面色黧黑,一头乱蓬蓬的辩发的吐蕃人……酒肆前,当垆卖酒的胡姬貌美热情,市井一派繁华喧嚣,令人目不暇接。
这几十骑羽林策马缓行,到了河西节度衙署前。
节度衙署前,门禁森严,一排顶盔贯甲的牙军亲卫挎刀携弓,这段街道已开始了宵禁。
难道河西局势有变,骤然吃紧?李岩脸色肃然,心猛地沉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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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河西大将 142。筹笔驿之变
“来者何人?”把守衙署大门的旅帅沉声喝问。
“右威卫羽林校尉裴元庆,有紧急军情禀报河西节度使衙署。”裴元庆得李岩示意,催马上前应道。
羽林骑进驻河西,前后约有万骑,那旅帅自然不敢怠慢,验看文书后,将他们迎了进去。
外面守卫森严,衙署内却是稀松,李岩等被引到了节堂,一名着绯色官袍的文官匆匆而来,气质沉静儒雅,拱手道:“建康军使张敬忠见过几位。”
满脸疑惑,裴元庆拱了拱手,话语极是客气:“张凉州,我等有要事面见王河西,烦请通传。”
“王河西率军出去游猎未归,城中诸事全由我支应。”张敬忠神色有些不自然。
眼看快入七月,天气酷热,河西节王君奐还出城游猎,这么好兴致?李岩微笑道:“新任河西节度使张九龄还有几日就到,命我等先行前来接洽。”
“几天时间,王河西肯定回来。”张敬忠肯定答道。
微微笑了笑,李岩大步迈向堂上,大喇喇坐到了翘头案几后。
这个位置我也不没资格坐,你一个乳臭未干的羽林校尉,太过目中无人,张敬忠正要上前喝问。
坐在虎皮椅上的李岩,面色沉静,冷霜儿站到了他身侧。
跟李岩从小玩到大的裴元庆当然明白,朗声宣道:“右威卫将军,河西讨击副使李岩升堂。”
微微笑了笑,李岩挥手道:“王河西既然不在,圣人命我主理河西军事,我就提前上任了,望张军使不要见怪。那现在可以将河西节度使王君奐的去向告诉我吧,不可有一点儿隐瞒。”
张敬忠拱手行礼,忙将河西节度使出城的事说了一遍,李岩一听,眉宇间忧色泛起,王君奐这样一搅合,不是乱了我的部署吗?
六日后,位于瓜州西南的丝路古道。
已不见商旅驼队的踪影,暮色中,祁连山脚下纵横交错的河流像丝缎般闪亮,一座因为河流改道废弃的夯筑土城,静静地感叹着丝路古道的沧桑变化。
静谧的古道上,突然出现了五百多骑河西牙军,不顾人马的劳累,在暮色中打马飞驰,赶路赶得很急,想是准备在天黑前进入甘州的筹笔驿。
筹笔驿,孤独的兀立在瓜州与甘州交界的地方,丝路古道上每一座驿站都很大很坚固,驻扎有两百驿卒,跟军镇差不多。
瞧见了筹笔驿的箭垛角楼,河西节度使王君奐刚才突突直跳的心才安稳一点,胯下这匹黑色的大食名驹喷着粗粗的鼻息,连续几日的驱驰,此时才得空喘两口气。王君奐减缓了马速,粗暴地笑道:“兄弟们,这趟活干得真他妈的漂亮。”
“节帅的威名远扬,亲率羽林骑,假扮回纥人袭击吐番赴突厥的使者,斩首五百,破坏掉吐蕃与突厥互相勾结,可喜可贺!”身旁的牙将急忙恭维道。
“呸!”王君奐吐了一口唾沫,“杜希望的羽林骑起初还不肯听调,他奶奶的,仗着自己是皇帝的亲军,还有即将上任的河西讨击副使,右威卫将军李岩,仗着自己是个少年皇子,哪及我们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功劳。”
“节帅移镇幽州——”牙将突然勒马停住了,用鼻子用力嗅了嗅,傍晚的风中飘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丝路古道上,几骑拦在路上,为首的是名方脸细眉的回纥勇士,全身着甲,张弓搭箭。
身后的牙军不待王君奐的下令,已吹响了刺耳的骨笛声,声声急促。
军堡般坚固的筹笔驿像荒凉的戈壁一般沉默。
居住在甘、凉二州的回纥人,他们为了替可汗承宗复仇,胆大包天,偷袭了筹笔驿!
敢跟大唐作对,收尸都找不到地方,河西牙军恨恨骂道,拔出横刀,手上张弓搭箭,没皱半分眉头。
方脸细眉的回纥勇士怒喝道:“王君奐,你向皇帝诬告承宗可汗谋反,让他们流配致死,今日护输特来取你狗命。”
话音未落,几枝羽箭又急又快飞了过来。
河西牙将倒是悍勇,横刀“当!”“当!”劈掉射向王节帅的羽箭,一咬牙,喝道:“冲杀过去,闯出一条血路。”
怪不得我心里一直不踏实,原来是被讨债的盯在屁股后面,现在人困马乏,逃也逃不了,王君奐临敌倒是沉着,手中的马鞭往后一扬,沉声下令:“兄弟们,火筒报警,退到那座土堡里去。”
一枝火筒飞向了傍晚的天空,在暮色中爆出一大团红色的烟花,王君奐率河西牙军退得很急,所幸回纥的护输可汗没有率军立刻追上来。
回纥人的号角在四面八方响起来了,在暮色里传得很远。
筹笔驿,一个十来岁的回纥少年听到号角,用横刀指着被关在屋子里的驿丞驿卒:“冤有头,债有主,王君奐诬告可汗承宗,今天就找他一人寻仇,你们最好呆在屋子里别动,外面的强弩可不长眼。”
关上门,上锁,那回纥少年狡黠地笑了笑,手一挥,一大群回纥武士如潮水般退出了筹笔驿。
淹没在夜色里的土堡似头潜伏的野兽,突然张开了獠牙,城头亮出密密麻麻的火把,一轮羽箭撕开空气,急速地扑向河西牙军。
前面几排牙军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堕下马来,战马也不能幸免,长声痛嘶,那一片空地插满了白色的箭羽,急剧地晃动,如秋风中的荻花一般。
“我们不想跟大唐作对,交出王君奐,放了你们。”土堡有人喊道,搭在弓上的箭没有再射出来。
戈壁四野都是移动的火把,马疲人乏,连唯一的一条生路都断绝了,王君奐倒也光棍:“一人做事一人当,兄弟们有老有小,把我交给回纥人,你们逃出去。”
你不愿连累我们,自己了断吧,还要我们交你出去,王君奐平日待下残暴,周围的牙军俱都沉默不语。
那牙将翻身下马,突地上前,将横刀架在王君奐脖子上,将他拽下马来,推着走到前面:“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土堡城头上一片欢腾,“活的!”“活的”,牙将推着王君奐慢慢上前,瞧着城头上弓箭已收了起来。
牙军在夜色的掩护下,缓缓驱马向土堡移动,也没人招呼下令,同生共死形成的默契,让他们几乎同时狠踢马腹,骤然加速,手上快速地张弓搭箭,松弦放箭,“嗡!”弓渊颤动的声音响成一片。
这会儿是土堡城头不备,火把纷落,倒下一大片,王君奐翻身上马,跟着河西牙军绕着那座土堡,飞驰轮射。
“兄弟们,翻上去!”王君奐声音一落,已经甩鞍离镫,跃下马去,面前是一处残破的城墙,他肥壮的身躯竟然敏捷异常,几步蹿上城头,双手举刀,朝一个回纥武士狠劈下去,一条胳膊飞上了夜空,溅起的鲜血在火光下闪亮,动作快得似电,跟着一刀刺进那回纥武士的肚子,这才扭头暴喝:“杀了土堡的回纥武士,至少可以撑到天亮,再发一枝火筒,求救!”
丝路古道上,郭子仪率羽林骑朝筹笔驿飞驰过来,隔着几里远的地方,用千里镜瞧见戈壁上的火把如天上的繁星一般,不知有多少回纥游骑?心里着急。
丝路上的驿站附近,郭子仪按李岩的吩咐,广布隐蔽的斥候,像烽燧一样,白天黑夜都有示警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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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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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河西大将 143。河西乱局
河西节帅王君奂身上带了七八处伤,鲜血流得越多,脑子就越晕。他一咬牙,带领河西牙军,抡开膀子,豁出去了,竟生生将土堡中的回纥武士杀得落荒而逃。
土堡被河西牙军夺了过来,那牙将也是浑身带伤,此时劲一松,更是没了力气,靠在那箭垛后面,喘着牛一般的粗气。
“能吭气地兄弟,报个数!”牙将等了半晌,气息喘匀了,大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