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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拥有了繁会琴,你就可以拥有更强大的魔法和灵力,也就可以打败任何一个魔法师。正因为这个疏忽,我没有防范到你的下一步计划,所以连城也送了命。
寒武惊讶地看着我,说,你还知道什么。
连城那天为什么去冥天的房间一直是个谜。后来我知道是你将他骗过去的。
寒武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对连城说的话。
我是无意中听到的,当我们将连城的尸体抱出房间时,我听见那个厨房的老妪很痛心地说,多漂亮的一个孩子,刚才还好好的,那个红衣服的孩子还在和他说话呢,说什么天是什么什么的宫主,怎么现在就没了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你告诉连城,说你怀疑冥天是正天宫的宫主。连城是绝对不会怀疑你的,所以潜入冥天的房间寻找线索,却遭遇到了眽秦。
寒武说,我并不想杀连城。
我知道,你只是想通过连城来找到繁会琴,因为你也怀疑伽莫将繁会琴藏到了冥天的房间。所以你对连城说,你怀疑冥天是正天宫的宫主,如果连城搜寻冥天的房间时找到了繁会琴,你就可以想办法从他那里获取;如果没有找到,你也不会被怀疑。可是你没有料到连城在冥天的房间里被眽秦杀害。
说完这些,我感觉到黑夜的冰冷已经深深地透彻到我的灵魂中。那些黑暗的记忆淹没了我的呼吸。我想走出这些记忆就像走出弥漫心空的洪流,可是我感觉到浑身无力。
寒武没有说话,月光笼罩在我们身上,我们都听见夜空里的飞鸟把寂静撕裂的声音。树叶随着风旋转起来,风动叶动,风止叶止。
我想起那个在正天宫的月光里如同鬼魅一样的红色身影,而现在面对着寒武幽暗的气息,恍如隔世。
很久,寒武说道,泓,我说过,我们的对决不可避免。
一定要这样吗?
是的。
我说,寒武,告诉我,为什么?
为了我生命中一个永远也化不开的梦想。
寒武说完就出手了。一开始我迎面碰上的就是溅花幻影最强力的冲击。它像迎面吹来弥漫全身的芒刺,要将我的身体化成风里的水雾。在全身的撕裂般的疼痛中我的身体快速后退。我看见身边的树木以及岩石都被击成粉末。而我的幻袍在溅花幻影的灵力过后几乎成了碎片。
泓,你为什么连护界都不结起,为什么不还手?
我说,寒武,寒烟已经死了,难道我们之中必须再失去一个人吗?
梦想对一个人来说,比生命更重要。
寒武的灵力再次鼓动。冰阳咒从他的红色护界里带着红白两道灵力攻到我的胸前。我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两道灵力将我的身体贯穿。接着我看见我被穿过的身体散开,变成纷纷落下的星光,当星光全部撒遍我站立的地方后,我又站在离寒武更远的地方,落寞得如同垂下的帷幔。而我的风刃则像一片树叶向着寒武飘过去。
寒武的护界就是在那时候消失的。
我没有想到寒武会将自己的护界收起。那片风刃从寒武的胸口穿过,我看见寒武笑了笑,然后向后倒了下去。月光下他红色的影子像是染透的枫叶飘落地面。
当我走上去抱住寒武的时候,他依然微笑着,脸犹如霜花一样凄凉。
泓,我还是败给你了。寒武的眼睛迷离而忧伤,月光散落在晶紫色的眼瞳中,安然而伤感。
泓,我知道你刚才用的是天极空,只有绝望到极致的魔法师才可能修成的天极空。璜神一生都没有修成这种魔法。泓,你是真正伟大的王。泓,对不起,我去见寒烟了,她在另一个世界一定很孤单。希望你快乐地生活……
我说,寒武,告诉我,我们是朋友。
寒武再也没有说话,眼神凝固在苍茫的月色之中。
我耳边传来忧伤的晞笛的声音,伴随着大雪纷纷落下。而我的手里感觉一片冰凉,那是寒武留给我的离花镜。
遥远的天若国里,昫晶花应该正在怒放。
告诉我,我们是朋友。
泓,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天若国的大雪一直在我的梦里飘落。白茫茫地淹没了我所有的记忆。现在它完全散裂成冰冷的石子了。
从我记事的时候,我就喜欢一个人在艳丽的昫晶花丛里奔跑。我喜欢风的呼啸在我耳边的长吟,快速的奔跑可以让红的昫晶花和白的雪变成模糊的幻彩世界。我更喜欢天地里充塞着无比苍茫的雪的呼吸,我快乐的记忆就在这绵长的呼吸中自由滋长。
一百五十岁的时候,我和母后在城外迎接祖父和父亲的归来。我永远都记得他们凯旋的场景。祖父骑在雪白的独角兽上,他的身后是天若国威武的大军。父亲则骑着巨翼龙从天而降,巨翼龙的铁翼遮盖了我们所有人的眼睛。那一次和天倾国以及众多的神族联合起来对鲸波国的大战中,尽管他们负伤累累、血染战袍,但他们的微笑依然高挂在行进的征战大军之中。战火烧焦了他们的剑鞘和甲革,但他们依然坚定得像是霞光里的岩石。
那一次战争中,天若国子民们每天都在期盼着他们的王的归来。他们每天站在城墙之上望到天倾国方向白水滔天,巨浪横空;水上的火焰腾上云端。他们为自己的王日夜祈祷。每当天边有星宿逝灭,母后就会对他们说,相信你们的王和王子,他们一定会微笑着回来。
当他们率领大军从霞光里走来的时候,他们的凯旋更像天若国的一个胜利的仪式。
后来人们才知道,祖父那一次被鲸波国的巫师用九蒺剑刺下的伤口有二十多处;而父亲几乎丧命在独龙兽的爪下。但最后他们都将自己的剑插入了对手的头顶。
他们是微笑着看死亡之神从他们的眼前走过的。
二百岁时,我第一次穿上了火红的天若幻袍。在天若国的人们的眼中,昫晶花的红艳就是生命的色彩。所以当我第一次穿上天若幻袍登上城墙,傲然孑立在城墙之巅的时候,我看见天若国的子民都仰头看着我说,看,我们的皇子,多么漂亮而威武的皇子,他将来一定是最伟大的王。
我看见父亲站立在离我很远的城墙的烽台上,还有寒烟,她那时候还是一个只会睁大一双好奇的眼睛的孩子。她站在父亲的脚下,看着我自由地迎风遐想。我看见她的眼睛在说,哥,你好漂亮。而父亲则微笑着看着我,然后转身看城外雪原上昫晶花在怒放。
风从我的脚下穿过,天顶离我那么近,每一朵雪花在我眼前跳着各自的舞,那时候我的胸中有横贯的呼吸如长风扫荡。
我想,我将来一定要做最伟大的王。像祖父和父亲那样,把坚强和刚毅融铸在天若国人民的信念之中。
一百年以后我跟着父亲第一次来到天倾国。我没有想到洛玢城是这样一个庞大的城市。它上空的银雕发出苍凉的鸣叫,穿透了我心里整个空间。每一座高山之巅的城堡都像一颗灿烂的星座巍然而立。我问父亲,为什么洛玢城比天若国的城都还要大。父亲说,因为它是最伟大的帝王之都。
父亲那时候肯定没有注意到我的沉默。因为我看见他仰望着西天上那座遥远的宫殿,眼中流露出微笑如同一个虔诚的朝圣者。
那座宫殿就是洛玢宫。
我的心突然变得空空荡荡。我对父亲说,父亲,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每隔一百年,各地的王族和神族都会来到天倾国进行朝圣和祭天。
为什么要在天倾国而不是在天若国?
因为只有天倾国才是最伟大的帝国。只有他们的王才配接受其他王族和神族的奉祭。
我再也没有说话,因为我遭遇到了生命中最重大的失望。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天若国是最伟大的国家,而祖父和父亲才是最伟大的王。
银雕尖厉的呼啸击碎了我的梦。
在洛玢宫里我见到了你的父亲,飒赫帝王。他真的像璜神说的那样,如一团飘摇的云。他高踞在天幻神座上,微笑着看着殿下众多的王和神族的首领,接受着他们的祈福。
我的骄傲和自信就是在那一刻被彻底击垮的。因为我看见我的父亲也跪了下去。
他和其他的人一起跪了下去。我不明白在我心中那么刚毅而挺拔的父亲为什么要跪拜另一个人。他们在战斗中是那样顽强,视死如归。他们的勇毅和智慧足以让任何人顶礼膜拜而不是他们去跪拜别人。
我站在洛玢宫的帷幔之后,第一次哭了。
那一次我也看见了你,泓。你站在你父亲的身边,那时候还没有穿上幻袍,大概只有一百岁的样子,漂亮而安静的脸上没有任何人事的痕迹。你似乎没有看殿下恢宏的跪拜,而是抬眼看着大殿的上空,金色的阳光落在你的脚下,你的头发很长,在风里飘动着如同游丝。
我想象着你穿上幻袍的样子,一定是一个轩昂而高贵的皇子。你站在你父亲的身边让我猛然意识到你将来一定会是天倾国的王。
我看着洛玢宫的殿堂上如潮水一样的参拜,看着在第一排单膝跪着的父亲,想象着我将来以同样的方式拜在你的脚下,伤心不止。
以后的几百年里,我拒绝参加这样的祭天和朝拜。
我再也没有出现在天若国都城的城墙上。那同样是一个令我伤心的地方。我每天都在研习各种魔法秘笈。我知道要成为最伟大的王,就必须首先是最强大的魔法师。当我完成了天若国皇族的溅花幻影的魔法秘笈以后,我的灵力已经是天若国里最强的人了,可那个时候我只有三百岁,是天若国里年龄最小的魔法师。当有一天我的溅花幻影术击败了殿前最优秀的魔法师的时候,我听见他们在说,寒武,你将来一定会是最伟大的魔法师。
可是那时候我已经开始研习其他神族的幻术和魔法。我认为要打败天下所有的魔法师,就必须尽可能学习多的魔法和幻术。尤其是要打败你,泓,因为你是飒赫之子,因为我的父亲曾经跪在你父亲的脚下。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天若皇族才是最伟大的皇族,而我才是最伟大的王。
于是我偷偷地学习神乐族的幻乐术,甚至还练习了月匿邪术。幻乐术的精美让我沉醉,我常常在幻乐的穿扬中泪流不止。我知道我的忧伤来自于我与生俱来的梦想,它像大雪一样在我所有的梦中飘落。
我不知道崆觉台上的风吹了多少年,但我的寂寞和忧伤都有着那里的风的记忆。
崆觉台上独自的沉思是我多年来的习惯。笛的声音常常从那里传出,它带着锐气和我心灵的伤感传递到很远的地方。父亲有时候会站在我的身后静静地听我吹奏完,然后我就听见他微微的叹息。
我说,父亲,我不愿意听见您的叹息,我只想看着您和祖父在打败敌人的荣耀中归来的样子。
我知道你的心事,寒武,从天倾国回来后我就知道了你为什么沉默了。你恨父亲吗?我让你失望了。
不,您永远都是我尊敬的父亲。但我决不会跪倒在飒赫之子的脚下,我以皇族的名义起誓,我要做最伟大的王。
可是那只不过意味着更多的征战和杀戮。
不,父亲,我会以个人的名义来担当未来的梦想。我不会把天若国的子民拖入到战火中去。
接着我听见父亲的叹息在身后消失,像崆觉台上的风,渐行渐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