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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老大吃肉小弟喝汤
老谭跑进铁匠家的帐篷，冲着铁匠夫人就喊上了，“嫂子，咱哥呢？”
铁匠夫人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长得漂亮，自小就被铁匠盯上了，但铁匠是个啥玩意儿？只能做做白日梦了。铁匠造反后，第一件事就是冲进这户人家的宅院，先劫人，后劫财，人财两得。
铁匠夫人看到潭弘毅扯着个嗓子大吼大叫，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老谭一看，就知道铁匠在家，随即又喊了一句，“铁匠哥，你把兄弟害苦了。总帅为了把你追回来，跑了几十里路，天黑才回营，他心里有气，逮到兄弟又打又骂啊，你个狗娘养的，还不出来向总帅陪罪去。”
没声音。
老谭气苦，只好再劝，“罗青汉和小毛驴都回来了，黑山军和雷霆军也回来了，他们都还活着，所以，你没事了，快出来吧。总帅已经赦免了你的死罪，不杀你了。”
独孤风那颗硕大的脑袋出现了，他将信将疑，“你没骗我？”
老谭那个气啊，“你要跑就跑到山里去，你跑到这里干什么？找死啊？你想让嫂子陪你一起死啊？”
“我是想走啊，但这个小娘们儿整天抱着我的大腿又哭又嚎的，我哪走得掉？”独孤风走出来，一脸沮丧，他还有理由，振振有词的，给自己找面子。
“快跟我走吧。”老谭一把拽住铁匠，拖着就跑，“总帅这几天都在念叨你，看到你肯定很高兴，不会责罚你了。”
※※※
李虎听说铁匠回来了，非常高兴啦，不过，高兴不能摆在脸上，铁匠是逃兵，死罪可免，活罪不能饶。
“给我拖下去，打。”李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来一顿杀威棒。
铁匠人缘不错，加上赌术极臭，大伙儿或多或少都赢过他的钱，所以这下手就比较轻了，你别看打得“噼里啪啦”的好热闹，其实没啥事。五十军棍打完了，铁匠若无其事的站起来，拍拍屁股，自个儿又走进了大帐。
李虎见怪不怪，人家人缘好啊，上下都吃得开，没办法，“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铁匠想了好半天，最后嘟囔着说了两个字，“逃跑。”
“放屁……”李虎破口大骂，“昔年萧何月下追韩信，演绎了一段千古佳话，本来我想也效仿一下，将来你我也好青史留名，谁知你个狗娘养的不配合，竟然跑得无影无踪，岂有此理？”李虎越说越有气，抓起案几上的一撂卷宗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给老子滚，到神龙军领兵去，再敢做逃兵，老子杀了你全家。”
铁匠大喜，屁滚尿流地跑了。路上他问老谭，“哎，萧何是谁？韩信又是谁？哪个旮旯里的土匪？”
老谭也不清楚，他懒得啰嗦了，没好气地说道：“回家问你媳妇去，我不知道。对了，六哥私下给我们几个分了点东西，还有几个漂亮女人，你一起带回去吧。”
铁匠喜翻了天。瞧我这几个兄弟，多好啊，兴高采烈地跟着去了。他听老谭说了，以后义军就是李虎的天下，这种大秤分金的事从此就没了，如果李虎不赏，大家也只有干瞪眼，过苦日子了。
※※※
高宝龙和海拉苏飞马冲进总帅营。两人以为要攻打懿州，和金人开战了，兴奋啦，跑得屁颠屁颠的，唯恐选锋给别人抢去了。
到了总帅大帐一看，两人眼睛顿时就直了。两箱子金银珠宝，还有十几个漂亮女人，这些女人看到冲进来两个象狗熊一样的男人，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一个个恨不得把脑袋塞到怀里去。
李虎正在写东西，看到两人进来，冲着他们招招手，“火烧九家子，你们功劳最大。这些东西你们一人一半，都拿回去吧。”
高宝龙和海拉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啦，还有这样的好事，这不是天上掉金蛤蟆嘛。
李虎看到他们一副傻乎乎的嘴脸，暗自偷笑。这都是金人拿来贿赂霍六哥的财物，李虎硬是让老霍吐了出来。老霍没有选择啊，李虎赤裸裸的威胁自己，哪敢不乖乖地拿出来？因为害怕李虎抓着小辫子不放，他还忍痛贴了一点老本。
“这几个女人是龙化的契丹人，也不知是哪一代老皇帝的种，反正是辽国的皇族，身份很高贵的。”李虎指着跪在最前面的一排女子，笑眯眯地说道，“这都是赏赐你们的，东西不多，也不值什么钱，不要客气。”
高宝龙和海拉苏感激涕零，跪下谢恩。
杀了很多年的人，还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财。过去高宝龙跟着大渤海皇帝高永昌的时候，虽然冲锋陷阵，流血流汗，但同样没有得到过这种丰厚的赏赐。这年头做老大的都很抠门，尤其在辽东这种尿不拉屎的地方，财富有限，老大们更是吝啬，还从未见过像李虎这么大方的老大。
李虎的信条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想让马儿跑，就要让马儿吃饱吃好，光吃草不行，马儿也有脾气，关键时刻尥蹄子，那就全完了。马儿都有精神了，能跑了，这做主人的才能想干啥干啥。自小听老爹的故事，听多了，也悟出一个道理，钱财乃身外之物，够用就行了，凡做大事的人，就不能把钱财看得太重，老大吃肉，也要给小弟们喝口汤，如此才能上下齐心。
从广平淀一战开始，李虎就发现这个道理是对的，当时要是不下血本，谁愿意冒死过河诱敌？所以从此后，他就认定这招了，我吃肉，你喝汤，有财大家发，财越发越大，上上下下都有好处，有百利而无一害，这种事谁不干谁是孬子？但这世上偏偏就是孬子多，有多少人能逃离钱财的诱惑？
“以后跟着我好好干，保准你有万贯家财，有满屋子的美人。”李虎大笑，高兴啦。
有人把钱拿进自己的腰包，很高兴，很开心，李虎不一样，把钱洒出去了，用出去了，他更高兴，更开心。简单啦，他有办法赚回来，还能翻番的赚，他为什么不高兴？
※※※
送走了高宝龙和海拉苏，李虎看看天色，心里有些恼火，这个臭丫头，现在不得了了，还当真给脸色看啊。不过他有些心虚，毕竟把罗青汉和董仲孙骗倒了，这两个人要是死在怨军，自己无法向罗家和黑山军交待啊。
“备马。”李虎冲着徐大眼叫了一嗓子。
“总帅，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徐大眼有些心痛，总帅忙啊，忙得连饭都没吃，这人不吃饭饿得慌，肚子还是要填饱的，“你还是先把饭吃了吧？”
“去找我媳妇。”李虎没好气地说道，“快去，不要啰嗦。”
徐大眼一听，不敢废话了，这事哪轮得到自己多嘴？
李虎带着人一路飞驰，到了老营，进了帅帐，嗬，帅帐里塞满了人，人声鼎沸，来来往往，好热闹。罗思南被众人围在中间，忙得团团乱转，说话声音都变得嘶哑了。
众人看到李虎来了，纷纷跪下，虎王大驾光临，那还了得？
罗思南看到李虎，眼光顿时迷离，感动啦，这个猪头还算有点良心，这么晚了还来看自己，虽然知道李虎肯定是等得不耐烦了心里有气，但亲自跑到老营来接，这倒是破天荒头一遭。
李虎火气没了，反而很歉疚，他也没想到老营这么忙，早知道这样，就不把罗思南骗来了，这不是自找麻烦嘛，搞得现在连个亲热的时间都没有。
李虎一边请众人起来，一边走到罗思南身边，关心地问道：“太累了吧？要不你回去歇着，我来代你干。”
这话说的，纯粹是骗媳妇嘛，你要是啥事都会，那还不成了神仙？罗思南感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你来了正好，有几件事需要你亲自拿主意。”
啊？李虎马上头就大了，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本想拽着媳妇回去煮饭，这倒好，煮饭就不要想了，先做苦力吧。
※※※
罗思南把事情一说，李虎傻眼了。
当初他在广平淀，情急之下许了一个诺言，谁愿意跟他过河杀敌，赏马一匹，羊一百只，牛尾巴一个，结果重赏之下有勇夫，五千多人跟他过河了。野牛原大战的时候，他给蕃营将士也许了一个诺言，仗打赢了，一人赏一头牛，当时蕃营有七八百人，大家高兴得手舞足蹈啊。
李虎骗人没谱的，张嘴就来，事后他就忘了，但该拿到赏赐的人没有忘啦。现在他们来要奖赏了，到了李虎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如果要兑现诺言，那就是五千多匹马，五十多万只羊，五千多个牛尾巴，七八百头牛，这些东西李虎拿的出来，但拿出来了，事情就麻烦了，不仅仅是义军财富损失的问题，而是奖赏不公的问题。将士们打仗打得要死要活，结果还不如那帮混饭吃的，这事要是传开了，义军整个就乱了。
帅帐内有几个大火盆，很暖和，李虎一急一燥，汗就出来了，满头大汗啦，叫苦不迭，这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怎么办啰？
第四十四章 百姓苦
罗思南看到李虎窘迫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你不是活神仙嘛，赶快想办法，你是虎王，不能言而无信让人耻笑啊。
“总帅，你到后帐休息一下吧。”罗思南笑靥如花，高兴啦，“好好想想，等有主意了，再告诉我。”
李虎众目睽睽之下，哪敢说半个不字，急切间又想不出主意，正好借着罗思南的话，逃一般跑到后帐去了。他越想越气，老子供你们喝供你们吃，为了不让你们成为女真人的奴隶，老子还豁出老命和金狗决一死战，结果倒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们跳出来抢老子的腰包，打老子的脸，狗娘养的杂碎，找死啊？
李虎气得咬牙切齿啊。蕃营那几百人其实没关系，大悲奴和他们在大战结束后都拿到了丰厚的赏赐，远超过一头牛的价值了，在辽东这块地方，野牛没有马值钱，所以他们提都没提牛的事。其实你真要给他们一头牛，他们反倒傻眼了，宰了吃吧，一个人吃不掉，拿去卖吧，谁要？卖给谁？自己都朝不保夕了，还养一头牛，那还不两个都饿死了，人牛双亡。
可恨的就是这帮混饭吃的，忒无耻了，这是什么时候？你们想让义军崩溃，想让自己和四十万汉人都成为金狗的奴隶啊？
李虎不反省，反而都把责任推给了混饭吃的。这帮混饭吃的知道什么大局？他们看到你虎王声名显赫，如日中天，以为你发大财了，当然要伸手向你要了？你把草民都当成你一样，有崇高理想，要干复汉大业啊？那不是笑话嘛，对他们来说，就是肚子，把肚子搞饱了就行，即使做了女真人的奴隶，他们也只能逆来顺受，除了抱怨老天不长眼以外，还能做什么？
※※※
帐帘掀起，从前帐走进来一个人，手上端着一杯香茗，冒着热气，显然是来给李虎奉茶的小厮。
李虎视而不见，背负双手，团团乱转，就象热锅上的蚂蚁，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怒气冲天啊。
“总帅，这件事你想得太复杂了。”那个小厮放下香茗，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话，“其实，这件事处理起来很简单。”
很简单？这么头痛的事很简单？
李虎转身看向那个小厮，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人三十多岁，中等身材，有些偏瘦，其貌不扬，除了一双眼睛小得离谱外，很难给人留下什么印象。看到李虎盯着自己，那人笑了起来，这一笑，那一双眼睛几乎没有了，活脱脱就是一个瞎子。
李虎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掠过黄涉那张骷髅脸，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这人是不是肚子里有货啊？问问看。
“你是谁？”
“罗帅的文字机宜胡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