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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智斌没有回答，转目望向了董小丑。侯概资历太老，而且他的意见也没有什么错误，如果拒绝这个建议可能会引起侯概的误会。
董小丑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到了地图前。
“西京大战的胜负，不是取决于金军能不能攻占奉圣州，而是取决于总帅能不能在杀虎口重创金军。”董小丑手指地图，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我们分兵支援野狐岭，等于犯了和金军一样的错误。金军急于攻克西京，分兵于三个战场，我们则要反其道而行之，把兵力集中于一个战场，一战定胜负。”
“诸位请看，如果总帅在杀虎口围歼了金军，那么总帅可以带着大军急速杀向镇川堡。此刻我军兵力在镇川堡战场占据绝对优势，金军跑得快，还能保存兵力，如果跑得慢，则有可能再次遭遇重创。”董小丑手指地图上的白水泺，“金军急速后退，我军全面追击，完颜杲无法立足于白水泺，只能急速后撤鸳鸯泺，如此西京之危可解。西京的危机解除了，我军除一部分戍守西京防备辽夏联军背盟攻击外，其余军队可以直杀奉圣州。”
“此刻攻击奉圣州的金军即使杀到了居庸关，杀到了青陂道，又有什么意义？他们只能选择撤退。如果犹豫不决，极有可能陷入我们的包围，那金军这一仗的损失就非常惊人，他们只有退出代北了。”
董小丑望着侯概，微微笑道：“云帅的考虑也有道理，但此时此刻，我们只有全力帮助总帅，以确保西京大战的胜利。”
侯概无话可说。他担心张高儿的阎王军，但目前看来，李虎也罢，董小丑也罢，都已经决心牺牲阎王军了。
谢智斌接着部署反攻之策，但他说完之后，大家突然发现渤海军和雷霆军神奇般地失踪了。
高宝龙和李锦没有出现在议事大堂，大家初始以为他们迟到了，直到此刻才发现这两人不是迟到了，而是另有重任。
“宝帅和李帅已于昨日清晨率军急赴杀虎口，今天下午，他们将到达杀虎口战场，参加决战。”董小丑说道，“总帅对这一仗势在必得，我们将配合杀虎口战场，向金军发动全面反攻。至于野狐岭战场，它仅仅是个牵制战场，铁帅和鬼帅能坚持多长时间并不重要。”
董小丑转身望着地图上的杀虎口，目露杀气，“只要杀虎口取得全胜，这一仗就结束了。”
二十五日，清晨，野狐岭。
激昂的战鼓声冲破了薄薄的雾霭，在群山之中连绵回荡。
金军疯狂攻击，不眠不休，阎王军寡不敌众，接连丢失战阵，已经逼近了堡寨最后一道防线。
张高儿身先士卒，带着扈从奋勇厮杀。他的身影在阵地上如同鬼魅一般，进退如飞，他的长发在风中狂舞，如同狂暴的猛兽，他的战刀厉啸，带起一抹抹猩红的血液。敌卒的尸体接二连三地倒下，无人可以阻挡他的攻击。
完颜宗弼也冲上了最前线，他看到了张高儿，看到了他无坚不摧的攻击力。宗弼当即命令自己的扈从组成战阵，盾牌手在前，长枪兵居后，刀斧手两翼跟进，弓弩手随后掩杀，对准张高儿实施包围，务必将其击杀。
张高儿攻击受阻，急速后撤，他和他的扈从都是久经沙场的马贼，遇到这种犀利的战阵，他们决不会正面对阵。
“射，射他们的腿……”张高儿躲在盾阵后面，扯着嗓子高声怒吼。
一队弓弩手俯身趴下，不待金军做出反应，弩箭就象下雨一般射了过去。因为距离太近，弩箭的威力非常大，几个金兵措手不及，小腿当即断裂。在凄厉的惨嗥声中，盾阵破裂，十几支套索从天而降，一些金兵被套索拉上了半空。又是一阵箭雨，空中的金兵顿时被长箭射穿。
张高儿正准备杀进，又是一队金军杀来，密集的箭阵射得阎王军的士卒们鬼哭狼嚎，抱头鼠窜。张高儿眼明手快，抓起中箭的士卒挡在自己前面，仓惶后撤。
“鬼帅，大事不好，桃山丢了……”韩浪飞奔而至，把张高儿从堡墙上一把拽了下来，凑在张高儿的耳边大声叫道，“桃山丢了。”
桃山丢了？张高儿瞪大血红的眼珠子望着韩浪，恨不得把他吃了。
“鬼帅，撤吧。”韩浪惊慌失措，连声叫道，“桃山丢了，金军可以迅速南下包围我们，赶快撤吧，否则我们全完了。”
“桃山怎么会丢？”张高儿气得睚眦欲裂，冷森森地问道，“顾唯呢？他死了吗？”
“副帅受伤，军心大乱，桃山守军随即一把火烧了堡寨，先撤了。”韩浪心急如焚，连连催促，“鬼帅，快撤吧，迟恐不及。”
张高儿回头望望蜂拥扑来的金军，又看看堡寨内伤痕累累的士卒，咬了咬牙，断然下令，“撤。”
“撤，撤……”韩浪声嘶力竭，放声叫喊，“放火，快放火，烧了堡寨。”
张高儿说撤就撤，跑得比兔子还快，“急告各部将士，即刻撤出堡寨。”
阎王军为了保证行军速度，都是以马代步，战马就放在寨外的树林里。随着撤退的号角吹响，堡寨迅速陷入火海，士卒们纷纷冲进书林，一个个打马而逃，一窝蜂地向山下狂奔而去。
二十五日，上午辰时正。
毛军指挥虎烈军第二军、第五军、第六军、黑山军、飞云军和神龙军向金军突然发动了反攻。
汉军的这种反常举动引起了女真人的注意，完颜杲和完颜宗翰亲自赶到前线观察军情。
耶律余睹和部分将领认为汉军可能发现金军分兵攻击野狐岭，所以才主动发动反攻，但宗翰却想到了杀虎口。汉军由防御转为进攻，目的不可能是从正面战场上寻求突破。联想到辽夏联军已经出现在杀虎口，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大宋的援军。是不是大宋的援军到了？李虎的主攻目标是不是杀虎口？
如果李虎的目标是完颜昱，那么他在镇川堡一线发动反攻肯定是为了牵制我主力大军，以免我及时支援杀虎口。
宗翰忽然意识到，攻占西京的机会来了。
“传令，集结主力于右翼，猛攻小狼寨，给我夺下它，摧毁镇川堡防线。”
第六十六章 向战场推进
二十五日上午，辰时两刻，杀虎口。
蔚蓝色的天空又高又远，淡淡的云层在半空中悠闲地俯视着郁郁葱葱的山峦，天地显得非常宁静。
突然，猛烈的战鼓声从山峦中蓦然响起，群山回应，惊天动地。
牙狼关。
关外的河谷里，怨军、义胜军排成了整齐的方阵，一字列开如长蛇一般绵延向前。五彩缤纷的战旗在风中狂舞，鲜明的甲仗在阳光的映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全副武装的将士们神情肃穆，静静地等待着出发的命令。
李虎站在城楼上，望着蓝色的天空，神色平静。
原野站在他的身后，抱着地图，目光却望向了关后。关后连营数里，帐篷如云，人流如潮，民夫们赶着马车或者肩挑背扛，正在运送武器。射粮军的壮丁们则列队而立，只待前线打响，他们就向前线运送武器。
河东援助的武器都送到了杀虎口战场，二十万大军的耗费非常惊人，虎烈府因此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大宋的援助都是有偿的，每一粒粮食，每一支长箭都要算钱，将来虎烈府在很长时间内都要还债。显而易见，大宋这么做是为了遏制李虎发展，他们理直气壮，而虎烈府却很愤怒，李虎已经带着山后九州投宋了，虎烈军是为了大宋戍守疆土，大宋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但愤怒归愤怒，为了生存，他们也不得不接受大宋的援助条件。说实话，双方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建立信任，李虎投奔大宋，大宋接纳李虎，都是出于各自的利益需求，在合则双赢的情况下，双方肯定要合作，但合作是有限度的，大宋总不至于养虎为患。
原野想到巨大的债务，眉宇不禁紧皱，忧色重重。这一仗即使能够实现预定目标，但兵力损失和财政耗费都极其惊人。李虎实力大损之后，短期内很难恢复元气，北面的辽夏金三国会持续进逼，南面的大宋也会持续遏制，生存艰难。
原野转目望向李虎。李虎环抱双臂，身形挺拔，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强烈的自信。这种自信很有感染力，可以让身边的人汲取力量，看到希望。原野每每在绝望的时候，只要看到李虎，沮丧的心情立即就会烟消云散。只要不放弃，总会找到成功的路。
宇文虚中和刘韐有些紧张，这两位是第一次上战场，虽然不用到前线厮杀，但站在关隘上，亲身体验到战场上的凝重气氛，两人还是有些窒息。
岳飞上过了战场，也杀了人，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喘不过气，但这是一场气势磅礴的大战，一场几十万参加的决定山后命运的大战，这场激动人心的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岳飞一想到自己有幸参加这样恢宏的大战，还是激动得难以喘息。
关前的谷地上，关后的山野里，斥候、探马、传令兵……一个个打马飞奔，往来疾驰，急骤的蹄声和急切的叫喊声如同那声声擂响的战鼓，不停的敲击做人们脆弱的心弦。
原野向李虎禀报。
“金军正在关外列阵。”
“耶律马哥带着辽军在塘子山下列阵完毕。”
“李良辅的夏军列阵完毕，正在向战场右翼移动。”
“王曜禀报，惊雷军已经在大堡山完成攻击准备，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折可存禀报，河东四将已经进入塘子山的四个攻击位置。”
“梁山军的宋江已经到达塘子山的溪谷。”
“折家军到达指定位置，等待攻击命令。”
“高宝龙和李锦来书，渤海军和雷霆军于今日午时抵达破虎堡。”
李虎缓缓转身，皱眉想了片刻。原野急忙打开地图。李虎凑到地图上看了一下，“告诉宝帅、李帅，加快推进速度，务必于今日申时初和折家军会合，并于黄昏前发动攻击。”
“酉时初？”原野一边卷起地图，一边问道。
“不要给他们规定具体攻击时间。”李虎说道，“只待我大军败退，金军尾随追击之后，则即刻发动攻击，把金军全部赶进关口，堵住金军的退路，完成合围。”
原野点了点头，马上拟写命令。
宇文虚中犹豫良久，走到了李虎身边，“使相，金军兵力大约在十万之众，我们如果没有五倍以上的兵力，不宜进行围歼作战。”
“使相，此地地形虽然对我们有利，但从兵力上来说，的确不具备围歼金军的条件。”刘韐也劝道，“你曾和金军打过仗，知道金军的实力，这一仗如果打成两败俱伤之局，对后期作战非常不利。”
李虎故作沉吟之态，沉默不语。
这一仗具体怎么打，他一直没有告诉宇文虚中和刘韐，也没有告诉耶律马哥和李良辅。这次宋辽夏汉四方联合作战，其实非常危险，因为这四方之间缺乏信任，如果有一方泄漏了机密或者在战场上故意下黑手，此仗必败，所以李虎告诉耶律马哥和李良辅的是一种方案，告诉宇文虚中和刘韐的是另外一种方案，而这两种方案又都是最终方案的组成部分。
刚才李虎最后一句话暴露了他的最终方案，原来李虎不是要重创金军，而是要围歼金军，而且他还从镇川堡战场调来了援军。李虎的心思太大了，要一口吃下一头狼，如此一来，本来准备伏击金军的军队，突然变成了围歼金军的主力，河东四将的损失之大可想而知。河东十三个将，一部分随王禀去河北战场了，一部分到了杀虎口，剩下一部分戍守边界。王禀暂时回不来，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