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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大宋河北山东等地的叛乱屡剿不平，京畿、陕西等地的天灾，都给汴京带来了巨大的忧患，严重消耗了大宋的国力，这也是女真人选择此刻发动攻击的重要原因。”黄涉继续说道，“而汉王远征贺兰山，和夏军陷入苦战，导致燕云一线防守兵力不足，这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女真人没有理由错过这样的机会。”
黄涉的一番推测有理有据，很有说服力，那些本来心存疑虑的官员因此动摇，于是在热烈的讨论中，虎烈府中枢文武官员和一帮将帅们渐渐形成了共识。
既然确认金军要入侵了，那虎烈府就要调动所有的人力物力保证大同的安全，由此就要估猜金军入侵的时间和入侵的攻击方向，继而做出针对性的部署，免得措手不及造成混乱。
“如果金军入侵，最佳的攻击时间应该是在大雪来临之前。”罗青汉说道，“女真人知道，汉王和虎烈军主力若想从贺兰山撤回，至少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如果大雪降临，天气恶劣，这个时间还会延长到两个月甚至更多，这可以给他们赢得更长的攻击时间。”
现在已经进入冬天了，距离下雪的日子最多只有一个多月，虎烈府要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调整好兵力部署，并调用乡兵和民夫，做好迎战准备。
“金军南下入侵的首要目标肯定是燕云，是大同和燕京。”罗青汉接着往下说道，“不出意外的话金军要两路入侵，一路打幽燕，一路打大同。两路同时进攻，必定一路是主攻，一路是佯攻。从整个燕云战场来看，我认为金军应该把主力放在幽燕战场，因为金军一旦占据幽燕，南下可以攻打河北，西进则可以攻打大同。反之，如果金军把主力拿来打大同，那即使女真人成功了，接下来南下还将遇到宁武关和雁门关，攻击难度非常大，远没有南下攻击河北便利。河北比河东富裕，而且这几年河北叛乱迭起，形势很混乱，有利于金军攻杀掳掠。”
罗青汉的推断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金军上次攻打大同的时候打了败仗，这次在兵力没有绝对优势情况下，未必敢打，另外李虎一两个月就能从贺兰山撤回，假如金军没有抢在李虎回援之前攻占大同，那这一仗又打败了，女真人显然不会重蹈覆辙。
金军集结主力攻打幽燕，幽燕郭药师的十万镇戍军能否挡住女真人？
从虎烈府的判断来说，答案是否定的。宋军未能收复平州路，导致燕京东南方向无险可守，除非郭药师和常胜军死守燕京城，否则幽燕必失。
“如果郭药师凭借燕京城的坚固，据城死守，那么我们就有击败女真人的机会。”
罗青汉走到地图前，手指地图上的奉圣州，“上次金军攻打大同，和我们反复争夺奉圣州，可见他们非常清楚夺取奉圣州是攻克大同的关键。这次他们再度攻击大同，从常理来说，其主力必定先打奉圣州。”
“金军拿下奉圣州，向西，可以两路夹击大同，向东可以攻打燕京。只要拿下奉圣州，金军这一仗就算未能攻克大同，但肯定可以攻占幽燕，他们还是取得了胜利。”
“所以，我们只要守住奉圣州，就等于控制了战场主动权。”罗青汉说道，“只待汉王回来，在大同击败金军，那么我们不但守住了代北，还可以乘势杀进幽燕，确保燕京的安全。”
黄涉听到这里，眉头微皱。罗青汉是就事论事，这个对策没有错误，但他似乎遗忘了李虎的北方策略。李虎之所以西进攻打贺兰山，目的是诱使金军南下入侵。金军南下了，汴京危在旦夕了，汴京的皇帝就不得不向李虎求援，请李虎南下，然后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罗青汉当真遗忘了？黄涉抬头望向罗青汉，两人目光相接，罗青汉微微一笑，眼神里露出一丝冷凛。黄涉知道自己多虑了，面露笑意，目光转向了折可求。折可求的神情一直很凝重，不时和王禀、折可存交换眼色，显然他们三个人还无法接受金军即将南下入侵的事实，但看到虎烈府的文武大员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他们又不得不信。野蛮的女真人竟然敢打大宋？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目前在奉圣州，我们有云帅的飞云军，鬼帅的阎王军，龙帅的云海军和田帅的辽西军，总共三万五千人。”罗青汉手指地图上的居庸关，“鬼帅的阎王军在居庸关，云帅的飞云军在野狐岭和桃山一线，龙帅在深井堡，田帅在归化州。三万五千人分驻在四个地方，兵力分散，如果金军发动攻击，奉圣州显然守不住，所以我们要马上增兵奉圣州。”
“现在铁帅镇戍云内，下辖神龙、雷霆和云朔三军，三万人马。这三万人不能动，他们必须坚守云内，以确保汉王顺利撤回大同。刀帅的武勇军镇戍朔州，他们既要确保偏头寨的安全，又要确保飞狐和灵丘古道的安全，兵力已经捉襟见肘，也不能动。”
“如此一来，只能从大同抽到援兵。大同目前有虎烈第一、第三、第四、第八军，黑山军和梁山军，总共五万人马。这五万人马目前分布在大同四周，分驻德州、镇川堡、杀虎口、青陂道和怀仁各处，如果抽调的话，大同的防御就会出现问题。”
罗青汉说到这里，目光投向了折可求。折可求心知肚明，他笑了笑，转头望向王禀和折可存。这两位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罗帅，如果你实在无兵可调，我们可以到奉圣州作战。”折可求主动说道，“但汴京、太原大元帅府和两河宣抚司一再告诫我们，叫我们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大同的安全。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大同，所以你如果要调我们到奉圣州战场，必须征得郓王和童帅的同意。”
罗青汉笑着点点头。汴京调遣河东军北上的目的是在金军发动攻击的时候抢占大同，而郓王和童贯的目的则是帮助虎烈府戍守大同，以便李虎竭尽全力攻打贺兰山，但郓王和童贯都要听皇帝的，关键时刻谁能保证他们不会背叛虎烈府？所以李虎虽然答应了太原，但要求虎烈府把河东军分驻不同地方，最大程度减小河东军对大同的威胁。现在罗青汉想调用河东军，但同样，他也不敢把河东军全部调到奉圣州战场。
罗青汉走到罗思南身边，低声说了几句。罗思南黛眉轻皱，考虑良久，对折可求说道：“我马上书告郓王殿下和童宣抚，相信他们一定会答应，但考虑到金军随时可能发动攻击，折帅能否带着军队先行赶到奉圣州战场？”
折可求犹豫了一下，和王禀、折可存小声商量。三个人对这位王妃都很忌惮。这位王妃昔日也是辽东义军里的一员悍将，这些年坐镇大同，更是表现出了非凡的实力。看看现在这个场合，虎烈府的中枢大员、军帅们对她毕恭毕敬，由此可见她的厉害。
“我带六个将到奉圣州去。”折可求和两位副帅商量之后，马上说道，“王帅带四个将留在大同。”看到罗思南目露冷色，折可求急忙解释道，“请理解我们的难处，如果我把十个将全部带到奉圣州战场，将来恐怕有麻烦。”
罗思南樱唇轻撇，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之色，“王帅的四个将能否戍守青陂道和怀仁？”
折可求一口答应了。青陂道和奉圣州相连，怀仁和朔州相连，这两个地方都不会在战事开始之初和金军接触，有利于河东军保存实力。
“把虎烈第八军和梁山军调到奉圣州战场。”罗思南说道，“这样等于给了奉圣州三万五千援军。云帅手中有七万人马，应该可以守住奉圣州。”
第二十五章 一条道走到黑
十月下，太原。
虎烈军在贺兰山大捷的消息传到了太原，按道理太原应该喜气洋洋，郓王和童贯也应该为西北策略的顺利实施和推进而感到高兴，但事实上无论是大元帅府还是宣抚司，都被一股浓郁的愁云所笼罩。
虎烈府正式通告太原，金军即将入侵，请西北大元帅府、陕西宣抚司、两河燕山宣抚司马上做好迎战准备。
同一时间，汴京来旨，要求西北大元帅府配合金军攻打代北，消灭李虎。为此，汴京再一次要求童贯马上赶赴燕山府，指挥燕山镇戍军配合金军从居庸关方向攻打大同。上次郭药师报警汴京，说金军要入侵，请求增加钱粮武器，但汴京认为郭药师图谋不轨，叫童贯到燕山府去。童贯借口西北战事紧张，没去，而且还从河北战场上把刘光世和胜捷军调到了太原。童贯的考虑是，河东军主力到了大同，太原一线的防御力量过于单薄，有必要把刘光世和胜捷军调到河东，但这样一来，河北的平叛兵力明显不足，导致烟尘四起，盗匪横行，这令汴京非常恼火。
三个截然不同的消息陆续传来，让太原无所适从。
汴京怎么会改变主意？怎么又要和金人联手攻杀李虎？
郓王无法理解，对自己父皇的出尔反尔更是失望透顶。很明显，皇帝已经抵挡不住汴京文臣们的压力，打算抛弃自己了。
童贯唯有苦笑。他在向郓王进献西北策略的时候，已经估计到汴京可能会将计就计，设下陷阱，但只要皇帝支持郓王，坚决不放弃，那文臣们的陷阱就很难发挥作用，然而，皇帝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选择了江山社稷，选择了国祚。
此刻，李虎已经在贺兰山鏖战，金军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只要大宋配合一下，李虎就完了。李虎完了，虎烈军大败，大宋也就铲除了最大的威胁，守内虚外之策也就实现了，接下来只要再把叛乱平定，大宋就可以歇下来喘几口气，稳定几年，然后就可以大展宏图了。这个诱惑太大了，如果实现，当今皇帝等于了建下丰功伟业，留芳千古，而皇帝有了这样的功绩，还怕不能更改皇统继承人吗？皇帝贪婪，无法拒绝诱惑，结果心甘情愿的跳进了文臣们设下的陷阱。
由此不难判断，金国使者到了汴京，肯定给了皇帝无法拒绝的承诺，而汴京的文臣们则乘机把皇帝推进陷阱。皇帝掉进了这个陷阱，杀了李虎，将来他当真还能保住郓王？李虎倒了，西北人独木难支，必定遭受重创，而郓王失去了李虎和西北人的支持，他还有实力角逐皇统？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了。皇帝自以为是，害人害己，形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由金国使者频繁造反汴京，诱惑大宋诛杀李虎可以推测到，虎烈府的消息是准确的，郭药师的报警是有根据的，金国当真要入侵大宋，而且锋芒直指燕云，但现在汴京的皇帝已经失去了清醒的头脑，他被绚丽夺目的丰功伟绩所迷惑，已经无法正确判断当前的形势，而汴京的文臣们只顾自己的利益，明明知道联合金人诛杀李虎无异于引狼入室，但他们为了确保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失，无视大宋国祚的安危，正在把大宋一步步推向败亡的深渊。
“现在怎么办？”郓王的脸色有些苍白，虽然无法掩饰内心的惶恐，但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来，他愤怒，他想杀人。这种关键时刻，他被父皇抛弃，被汴京的文臣们肆意凌辱，他无法忍受，现在他要想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一条道走到黑了。
“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皇帝撤消西北大元帅府，剥夺你的兵权。”童贯叹了口气，“如果皇帝真的这样做了，你就完了，真的完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郓王怒不可遏，厉声叫道，“为什么汴京宁愿相信一个外虏，而不相信自己的藩镇？”
“这很简单。”童贯轻描淡写地说道，“李虎打下了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