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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很快送走了，但无论是李虎还是董小丑等人，心情都很沉重。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大战。李纲虽然是河北宣抚使，但他主要任务是缓和各方矛盾，他指挥不动河北战场上的任何一支军队。种师道、姚古要保存实力，折彦直和杨可世当然和种师道共进退。刘光世、辛兴宗更不会深入前线。整个河北战场上，就靠岳飞和他的四万大军阻挡几十万金军，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李虎只能指望出现奇迹。
“如果岳飞打败了怎么办？”黄涉相信李虎，但他无法相信岳飞会拥有和李虎一样强悍的武力。
“我需要时间。”李虎苦笑道，“这次金军南下的策略和以往相比有很大的变化，他们必须先攻克真定，然后再南下。如果岳飞能坚守一个月，我们就能腾出手来解决汴京的事。”
“还是强势出击？”董小丑问。
“我们和西北人的目标基本一致，而我们也需要西北人，所以我们到了汴京后，必须和西北人共享权柄。”李虎笑道，“至于童贯，还有以张邦昌为首的文官，则必须铲除。我说过，大宋要想强大，就要推倒重来，但西北人显然没有这个魄力，但我有。”
董小丑和黄涉等人相视而笑。从大山会盟到今天，整整八年了，虎烈军终于可以突破重围了。
初十，马扩从汴京飞马而至。
皇帝和金国使者谈判，金国提出议和条件，大宋把大同割让给金国，而金国则把中山和河间还给大宋，两国以白沟为界。这个条件让皇帝非常高兴，其它诸如赔款、回易等条件他都不以为意了。
李虎看完皇帝的书信，沉吟不语。马扩坐在他的对面，眼睛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面无表情，看得出来，他的内心非常苦闷。
“金国使者何时到达汴京的？”李虎漫不经心地问道。
马扩迟疑了稍许，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废帝在发动河北大战的时候，私下派出使者赶赴燕京议和。金国使者是随同大宋使者一起来的。”
“有多长时间了？”李虎继续问道。
马扩摇摇头，“这件事是张邦昌一手操办的，我不知道。”他直呼张邦昌其名，语气里更是露出一丝愤怒，显然对张邦昌非常不满。
“李纲和宇文虚中两位宰相都不知道？”
“或许陛下和童贯知道。”
李虎把书信放到了案几上，忽然想起燕青告诉自己的事，于是问道：“你知道茂德公主吗？”
马扩惊讶地看了一眼李虎，接着神色一黯，眼里露出一丝悲哀，轻轻点了点头。
李虎等了片刻，看到马扩一言不发，再次问道：“有关她的事，你知道多少？”
“你是不是想要她？”马扩脸色一冷，突然说道，“如果你想要她，现在就有个机会。”
李虎愣住了。我要她干什么？难道我一次娶两个公主？李虎不说话，眉头微皱，不满地看着马扩。
“金国使者提了个小要求，说完颜宗望听说茂德公主貌美如花，要陛下把公主送给他。”马扩越说越气，一拳砸到了案几上，冲着李虎叫道，“耻辱，这是我大宋的耻辱……”
“陛下答应了？”李虎看到马扩气得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当即明白了宗望的用心。这个宗望就是这样阴毒，不经意的一个小花招就能把汴京朝堂搞得鸡飞狗跳。
“你可以救她。”马扩说道，“现在只有你能救她。”
“我为什么要救她？”
“这关系到大宋的尊严，大宋的脸面。”马扩怒声说道，“如果公主是你的亲人，你愿意让她遭受这样痛苦的磨难？不，公主其实就是你的亲人。柔福公主的车队已经出发了，后天就能到达洛阳，你们完婚后，茂德公主就是你的亲人，你应该救她，你有什么理由不救她？”
“她哥哥愿意把她送给女真人，你让我怎么救她？”李虎给马扩指着鼻子连声质问，火气也上来了，“你让我去抢吗？我现在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如果再出手抢一个女人，我就要成为人人诛杀的对象。”
“那你就去把她抢来，马上去抢。”马扩扯着嗓子吼道，“金国使者离开汴京的时候，就要把她带走了，你知道不知道？”说着他转身冲着门外喊道，“方正将，方正将……”
门外的方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忙推门走了进来。
“下令，马上下令。”马扩一跃而起，指着方进对李虎叫道，“叫他把公主抢来，抢到洛阳来。”
李虎傻里吧唧地望着马扩，愣了半天，问了一句，“你喜欢她？”
第七十八章 天妒红颜
马扩怒极。李虎根本就是装疯卖傻，茂德公主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使相，三月的时候，废帝为什么撕毁宋金和约？割地是丧权辱国，以亲王为质子，尊金帝为伯，同样是丧权辱国。朝野上下一片讨伐，废帝岌岌可危，不得不屈从。”马扩强忍怒火，极力劝说，“皇帝刚刚登基，边打边和也是可行之策，但蛮荒小邦，野蛮而无耻，竟然强抢大宋公主，侮辱中国，此事一旦传开，皇帝声誉受损，朝廷再无威信可言，这就是一场灾难啦。”
李虎当然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但这是皇帝的家事，他不想插手。如果插手，他就要背上恶名，如果不想背上恶名，他就要把皇帝暗中和金国议和的事公开出来，但这样等于激化汴京和虎烈府的矛盾。当前形势太复杂了，李虎不想因为这件小事而横生枝节，让形势更趋恶化。
赵楷在议和没有结果之前根本不敢公开，一旦公开后果难以预料，愤怒的西北军可能失去理智，但议和如果成功，那就是功绩，尤其在目前形势下，更直接关系到赵楷和大宋的未来，所以赵楷舍得花本钱，一个茂德公主根本不算什么。
茂德公主已经嫁出去了，她本人也受到了蔡家的连累，如果不是太上皇和皇太后还活着，赵楷要顾及太上皇和皇族的面子，茂德公主的处境可能更加凄惨。现在赵楷要拿茂德公主打开议和的大门，而茂德公主做为蔡家的媳妇，算是待罪之身，其价值根本就不能和一个待字闺中的公主相比，再说了，蔡绦的人头一旦落下，她就是寡妇了，拿不出手了，本来就要削价处理的，所以赵楷除了面子上有些难看外，没有什么舍不得的。议和在私下进行，就算丢脸也没人知道，赵楷当然心安理得了。
李虎置若罔闻。方进大约听明白了，怒火腾地上来了。直娘贼，女真人算个鸟啊，竟敢抢大宋的公主。
“总帅……”方进躬身说道，“要不要集结虎卫军？”
“滚！”李虎一听就生气了，冲着方进就是一嗓子。没事一边待着去，搞什么名堂。
方进吓了一跳，转身跑了。
“总帅……”马扩看到李虎无动于衷，心里郁积的怒气终于爆发了，“你也想议和？你如果议和，你将遭到大宋人的唾弃，你无法在大宋立足。”
“我有什么资格和女真人议和？”李虎冷笑道。
“你的确没有资格和女真人议和，但你有击败女真人的实力，你曾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击败了金军，你在大同的战绩，在贺兰山的战绩，早已传遍了天下。如果你同意汴京议和，你任由金军烧杀掳掠，任由金军侵占大宋疆域，你在大宋还有什么威望可言？你和那些野蛮的蕃虏有什么区别？你如何让大宋人相信，北方的汉人也是中国人，也愿意为戍守中国而死。”
“大宋是怎样对我的？是怎样对待北方汉人的？难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汴京的皇帝和大臣们也知道，但大宋的百姓不知道。”马扩激动地说道，“对这些可怜的百姓来说，谁能保护他们的生命，谁能保护他们的家园，谁就是他们的苍天，谁就是他们的大英雄。”马扩面孔涨红，手指北方，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变得嘶哑了，“你到河北去看看，去听听，在河北百姓的心里，虎王就是他们的天，虎烈军就是他们的英雄……你去看看岳飞，去看看岳飞的那些部下，他们为什么而战？他们为谁而战？”
“但是你呢？你在干什么？”马扩三两步冲到李虎身边，手指李虎，厉声叫道，“你和汴京的皇帝有什么区别？你和童贯、蔡京有什么区别？在你的眼里，除了王霸之业，还有百姓吗？还有忠诚和仁义吗？还有中国人的良心吗？”
李虎目瞪口呆，被马扩骂得一愣一愣的，心里虚啊，虽然很难堪，但也不敢反过来骂马扩。
“你为什么不愿到河北参战？为什么要发动太原兵变？为什么要和西北军一起帮助童贯发动汴京兵变？你目的何在？居心何在？”马扩气疯了，再也控制不住，破口大骂。李虎是他引荐给汴京的，而大宋有今日之祸，虽然和李虎没有直接关系，但李虎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假若李虎一开始就忠心耿耿为大宋效力，那么大宋绝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大宋的百姓也不会遭受到如此可怕的灾难，为此他非常愧疚，很长时间以来都活在自责当中，今天，他豁出去了，即使拼着一死，也要阻止汴京议和。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干？你是不是想夺取大宋的国祚？是不是想代宋自立？”
李虎骇然变色，张大嘴巴做出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唯恐自己的心思给马扩窥破。他可以杀了马扩，但他对马扩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这种感情深刻在他的心里，让他无法狠下心来对付这位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心里的秘密给我窥破了？你看看你，手握几十万大军，面对金军的疯狂进攻，却视而不见，一心一意经略西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以为汴京看不出来？稳定了西北，接下来你要干什么？是不是要乘着金军和汴京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手给予致命一击？然后你收复河北，收买人心，然后再进据汴京，摧毁大宋国祚，是不是？这是不是你的王霸策略？告诉我。”
李虎心跳加快，呼吸有些急促，眼神有些惶恐。他没想到马扩厉害如斯，竟然把自己心里的那些秘密看得一清二楚。难道我的所作所为把自己的想法彻底暴露了？不可能吧？假如是真的，那汴京势必要作出防范，而西北人也会设法阻扰，如此说来，我抢占荆湖，汴京肯定要和我翻脸，那接下来的事非常麻烦，有可能便宜了女真人。
李虎想了片刻，决定暂时稳住汴京，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个时候刺激汴京，导致形势骤然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李虎往后仰了仰身子，笑了起来，“你真的喜欢她？”
马扩骂了半天，结果就逼出这么一句话，气得差点晕过去。忽然，他看到李虎眼里的戏谑之色，顿时想到什么。如果我说喜欢，李虎是不是就会把茂德公主抢过来？
李虎对汴京的威胁，对大宋国祚的威胁，已经超过了女真人，自己现在所能做的非常有限，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李虎尽快逼到河北战场，让李虎和女真人杀得两败俱伤，这样汴京才有机会保住国祚，而要想把李虎尽快逼到河北战场，当务之急就是阻止汴京与金国议和。
“我的确喜欢她。”马扩极力压住心里的怒火，缓缓说道，“我曾在太上皇的寿辰上见过她一次，惊为天人，自此再也无法忘记她。”马扩说到这里，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掠过茂德公主那张美丽的面孔，心里蓦然一痛，满腔怒火霎时减去大半。
自己的确喜欢她，但汴京城里只要见过茂德公主的人都有同样的心思，这种喜欢纯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