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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子被它反弹,夕子被它撞开。
侦探轻快地跑过石板地。
然后他用力跳上喷泉池边缘——美由纪曾经与小夜子并坐在那里,长满了苔藓的石制边缘——然后望向校舍屋顶。美由纪也来到侦探身旁,同样踮起脚尖拉长身子,却看不到任何东西,于是她也学侦探站到喷泉边缘上。就在美由纪爬上边缘的时候,侦探已经向校舍跑去了。
“侦探先生!”
校舍的正面玄关。
门扉的缝隙。
一晃。
颜色,花纹,色彩。
暗褐色的石制大楼,染上了一点淫靡的色彩。
——黑……
——黑圣母。
和服——死人的衣服。
杉浦隆夫穿上了被诅咒的衣服,再次化身为恶魔。那么……
——这是碧干的。
警官们从教职员大楼三三两两地跑出来,接着后门也有警官接二连三地出现。在那里!往那里去了!不要让他跑了!人在哪里……
柴田及校长等人跑了过来。众多的小配角在校园里四处乱窜,狂乱得就像蚂蚁窝被挖开的蚂蚁一般。漫无秩序的分子在坚硬的构造物内部横冲直撞,到处反弹。道理内侧的痴愚。
“在那里!在校舍里面!”美由纪叫道,伸手指去。
“……他在校舍里面!”
刑警耳尖地听见。
“里面?杉浦在里面吗?”
“呃……和服、有和服……”
“和服?什么和服?”柴田一脸苍白地转过来,“吴同学!怎么了?”
“侦探先生他……”
“樐窘蛳壬飞先チ寺穑克方I崂锪耍拷蚋幌壬旖芯伲∧桥ⅰ逃形O樟耍 �
——碧?
有危险?
“杉浦把碧抓来当人质了!吴同学,你不是和碧在一起吗?为什么和她分开了?”
“碧变成人质了?”
——假的。
这是碧为了起死回生而做的戏……
“碧果然与事件无关,那个男的……”
不对,不是的。碧她……
——说不出口。
美由纪说不出口,她说不出真相……
真实总是无法诉诸言语。
“……那个男的到底是怎么逃出房间的?”柴田自暴自弃地叫道,前往校舍。
把杉浦放出房间的是碧,然后碧给了他死人的衣裳,设下最后的圈套。一切都是碧设计好的,可是……她到底要怎么收场?
——最适合自杀的地点。
碧会自杀?不对。
——杉浦绝对不会供出我。
——警察没办法逮捕我。
——我要把大家全都杀了。
她要杀掉杉浦,不对,为了把一切都葬送在黑暗中 ,碧要把自己伪装成被害人,让杉浦自杀。
“在屋顶!一定是在屋顶!”
美由纪踏上夕子流过血的石板地,冲进校舍。
校舍内部充满了诡异的气氛:宁静的兴奋、嘈杂的寂静,无法预测的预定调和。
符合预测的意外状况……
柴田穿过警官形成的人墙。
美由纪跟在柴田后面,一起穿过去。她跑上不会吸收冲击的石制阶梯,美江从背后跟上来,美江一定是甩开了刑警,说她不需要借助男人的力量。但是美江不明白,愈是坚强,反弹的力道也就愈大。
美由纪经过与老太婆争执的楼梯转角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感觉就像做梦一样。那一定是梦。
在通往屋顶的楼梯底下,聚集了许多人。
坚牢的容器里,沉淀的空气凝固起来,只有那里的密度变得浓稠。沉重的紧张高涨,光是移动视线,似乎也会受到空气抵抗。
最前方——几名警官举枪戒备着。
美由纪凝目希望,看向准星的前方。
楼梯的最上阶。
通往屋顶的门前。
杉浦隆夫——架住了织作碧。
色彩鲜艳的水鸟花纹飘动,他以歌舞伎演员招牌似的姿势站着。
肮脏的脸并没有涂黑。
取而代之的,碧漆黑的发丝摇曳着。
水汪汪的眼睛睁得老大,蓓蕾般的嘴唇微微颤抖。
她惊恐的表情宛如冻住一般。
纤细而白皙的脖子上,粗鄙的拇指和食指、中指掐了进去。只要杉浦的指尖稍微用力,似乎就能够把碧的脖子一把拧断。
另一方面,杉浦神情空虚。眼睛焦点涣散,嘴巴半开,发狂似的激烈喘息。他的脖子不安定地摇晃着,偶尔会突然双眼圆睁。
不管怎么看……
都不像是在做戏。
“隆夫!”美江叫道,“隆夫!住手!不要做那么恐怖的事!”
“快住手!”美江尖叫,但是她的声音被充满黏性的空气给拽住,连回响都没有就消失了。
杉浦“噢噢”咆哮,碧发出“咿”的微弱尖叫。
粗壮的手指掐的更紧,纤细的手指不停地颤抖。
——闹剧。
这应该是一场闹剧……
这是做戏……
——难道……是认真的?
不能被骗,美由纪屏息。
警官们全都放低了腰,重新拿枪瞄准。
“住……”
杉浦用左手举起碧,把她挡在自己的脸旁边,拿她当盾牌。
右手指深深地掐进脖子里。
“……住口!”
——他是认真的?
“隆夫!”
“不行,不要刺激他。”
津富刑警抓住美江的肩膀,她甩了几下肩膀抵抗,但可能是被涨满的异常空气给慑住,一下子就沉默了。
动作停止了。
全员停止了。
全员的神经都集中在杉浦的手指动作。木场刑警分开警官,来到美由纪旁边。
木场以厉鬼般的凶狠表情瞪着杉浦,声音沙哑地问:“……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
陷入胶着。
柴田和警官全都汗流浃背。
杉浦不可能会杀碧,碧不会死。
杉浦应该很快就会打开那道门,冲上屋顶。然后照着吩咐,自己一个人跳楼。一定会这样的,一定……可是……
——他是认真的吗?
紧绷——不符合这种气氛。比起紧张感,更弥漫着一股强烈的颓废倦怠感。即使如此,令人透不过气的僵硬怎么样都松弛不下来。美由纪甚至忘了眨眼,眼睛好干。
——这不是闹剧……吗?
那只手是认真的吗?
时间停止,刹那间化为永恒。
就在美由纪这么想的瞬间。
喧嚣如同涟漪般从楼下悄悄地潜近,不久后化成了嘈杂的噪音。
时间流动起来。
美由纪眨了几下眼睛,回过头去。
人墙分开,一个戴着银框眼镜、长相醒目的西装男子如向导般出现了。后面有两名男子并肩站着,一个是娃娃脸的年轻男子,另一个则是有着一副不可思议长相的和服男子。
两人往左右让开,那里站着一个身披黑暗的——死神。
黑色的和服外套,衣摆底下露出的服装也是漆黑的。
他……
是侦探找来的人。
杉浦一瞬间露出痴呆的表情,随即戒备起来。
津富和警官也露出奇异的眼神望去。
场面动摇了。
死神仰望杉浦,就这么无言地解开和服外套。银框眼镜男子从柴田后方附耳过去,急急地说了些什么,柴田瞪大了眼睛。死神望着杉浦,将和服外套递给长相不可思议的男子。
黑色的简便和服、黑布袜及黑木屐,只有木屐带是红的,手中的短外套也是黑的。
死神从怀里取出手背套戴上。
然后他将黑色的短外套一甩,穿上。
沉淀的空气一口气被搅乱了。
“你吊人胃口……也吊得太久了吧。”木场说。
男子穿过警官之间,走向楼梯。
警官好像搞不清楚状况,像是客气地左右退避。最前面的警官也失去了矛头,放下手枪。
男子站在前头。“杉浦先生……”声音很嘹亮。
杉浦没有回答,眼睛像野兽般布满血丝,掐住碧的脖子的三根指头更用力了。
碧浑身瘫痪,那双睫毛修长的眼睛大大地睁着。
——那是……
水汪汪的黑色瞳眸,虹彩在一瞬间收缩了。
——她在吃惊。
预料之外的敌人出现,碧动摇了。
“你被不好的东西给缠上了哪,可是杉浦先生,没必要连你都死。以那么丑陋的模样死去,你也心有不甘吧?附在你身上的妖怪……”
——他看穿了。
“……就让我来驱逐吧。”
“附、附身妖怪?”
“没错、附身妖怪。栖息在此世与彼世境界的,为害世人的恶物。”
“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死人的使者。亡者似乎正在彼岸左右为难着,说她只有一件襦袢能穿,寒冷极了。所以……”
咯。
男子踏上阶梯一步。
“……把那件友禅还回去吧,还给……前岛八千代女士。”
“什么!”木场叫道,“喂,京极,那是……”
“安静。”男子以手势制止木场,然后说,“诸位警官,他不会杀害人质,可以请你们稍微退后一些吗?”
咯。
男子走上阶梯。
“不要过来!我、我会杀掉这女孩!”
杉浦的手指用力,碧挤出稚嫩的叫声。
“救、救命……”
“我就是这个打算。”
碧很快就沉默了,闹剧对死神不管用。
“这游戏真差劲……玩弄大人是不对的。杉浦先生,这个女孩和你在寻觅的女孩完全不同。你要寻觅的人就像你所知道的,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
“你……你在说什么?”
“去年夏天……一个女孩被卷进不幸的事件里,香消玉损。年纪、外貌虽然不同,但是这个女孩的长相或许酷似那个女孩。可是,杉浦先生,她们是不同的两个人。这一点你从一开始就非常清楚吧?拿这女孩当做死人的替身,也太可怜了。”
“你……知道她吗?”
“我们有点缘分。”
“你……是谁?”
“我刚才也说过了,我是死人的使者,为了厘清死者与生者的分际而来。杉浦先生,因为你,这个女孩完全身陷其中了……”
碧的表情奇妙地纠结在一块。
“……世上有许多境界,可是所谓境界,多半是暧昧不清的。然而有一个境界,若不遵守,世界就无法成立,那就是生死的境界。听好了,人只要被杀就会死。所以……”
咯。
“不要杀这个女孩。”
——咦?
杉浦的指尖松开了。
碧睁大了眼睛。
“碧小姐,你的魔法又失败了。杉浦先生直到刚才都是……真心想要杀掉你的……”
碧的一双眼睛睁得不能再大,转动脖子,凝视杉浦的脸。
“……就像他杀掉本田幸三及渡边小夜子那样。”
杉浦的表情变了。
杉浦的右手放开碧的脖子,抱紧她似的,把脸埋进她的头发。
——这……到底怎么了?
美由纪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就这样悄悄地扫视周围。柴田、木场、刑警以及校长,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碧,这个人只有在没有穿着那件和服的时候,才是你顺从的仆人。碧,听好了。杉浦先生现在惟有穿着那件和服,才能够是杉浦隆夫。他不是因为你的魔法而杀人,他是以自己的意志杀人的。”
咯。
“不要!”碧大叫,“不要!连你也要……”
“碧,你……”柴田颤动着沙哑的喉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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