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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成就感涌上心头,王钰笑逐颜开,扭头对身边的耶律南仙笑 道:“你看看,鄂州这处还不错吧?今年长江洪水,我本以为这鄂州城里,一定有不少逃难的灾民,可走了这半天,别说灾民,连个乞丐都没看到。”
耶律南仙四处张望,点头道:“我也觉得奇怪,这不太合常理,城里怎么会连一个乞丐都没有?三司那班官员不是说鄂州是重灾区,百姓流离失所,请求朝廷拨给重资修建河堤么?”
王钰正要说话,忽听街上响起一阵吆喝声:“来哦来哦,淡炎记水饺,鄂州名小吃啊!”这人声音尖锐,带着鄂州独特的口音,在大街上传得很远。
“名小吃?走,南仙,今天咱们什么也不干,我就带你四处游玩吃喝。”王钰还没有穿越到宋朝之前,跟那个时代所有男生都一样,最怕的事情就是跟女朋友逛街。这女人一旦逛上街,那男人可就遭了大罪 了。要掏腰包不说,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就是这些个女人们,只逛不买,连续十几家店子,她们都可以不知疲倦的逛啊,试穿啊,可她就是不 买。
到了宋朝以后,以前这种苦难,倒成了遥不可及的幸福。封建社 会,女人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是出了家门,也是忙完了事赶紧回家,生怕在外面多呆一阵。王钰记忆里,追童素颜那阵,两人好像没怎么单独在外面呆过。
两人踏进那家写着老字号的水饺铺子,见店里倒是整齐干净,可就是一个客人没有。店伙计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吆喝着。
“两位相公,您要吃点什么?”来这人五十多岁,笑容可掬,弯着腰在王钰面前陪笑。
“你这不是废话么?来你这里,不吃饺子,你还能给我端出包子 来?”王钰心情不错,跟掌柜的开着玩笑。
“哎哟,您说地是,请坐。”掌柜亲自动手,用手里的布巾在一副座头上扫了扫灰,请王钰与耶律南仙坐下来,便又转到后面去忙活了。看这家店,规模应该不小,这掌柜也忒小气,也不知道多请几个伙计。
不多时,两碗热气腾腾地水饺端上桌来,王钰夹起一个
咬下去,还真别说,皮薄馅多,那饺子皮晶莹剔透,州名小吃。
“掌柜的,来来来,你过来,我有话问你。”王钰心里头着实疑 惑,将掌柜的叫到自己桌前。举着手里那半个饺子问道:“你这饺子味道不错,又是老字号,怎么我看你这店里……”说完,四处一望,意思很明显。
掌柜的虽然还笑着,可却笑得有些勉强,试探着问道:“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
“看出来了?不错,蜀中来的。”王钰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回答 道。
“那就难怪了,实话跟您说吧,不光是我这家店如此,这鄂州城 里,但凡靠吃喝挣钱的行当,都不好做!上个月,城里一家百年老字号的酒楼,刚关门大吉。哎呀,适逢灾年哪,树皮草根观音土都没得吃,谁还有钱来吃我这饺子?我跟您说,夷陵县您知道吧?今年长江决堤,夷陵县全部被淹,据说死了上千人呢!唉……”掌柜的一脸苦相,似乎有倒不尽的苦水,可话说到这里,却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又有两个客人进了店。
“许大人,您来了?还是老规矩么?”这来的明显是个熟客,掌柜的十分殷勤,又是倒茶,又是擦桌子。那人年纪却是一大把了,估计年逾花甲,头发白了一半。穿着布衣,挽着袖口,背后还背着一个斗笠。倒像是下田耕作地农夫。可听掌柜的称呼他为许大人,莫非是朝廷的命官?
“老规矩,秦掌柜的,有些日子没吃到你的饺子罗。”那位许大人倒没什么架子,跟这市井之流也能谈笑风生。掌柜的进里间去煮饺子,那人举目四望,看到王钰和耶律南仙,恰巧王钰也在看他。两人先是一愣,随后都是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了。
这时,掌柜的端出两碗饺子,那许大人与同行的壮汉一人一碗,大口吃了起来。王钰看得直瞪眼。不是说这是位大人么?怎么吃起东西来,跟饿死鬼似地?那一大海碗的饺子,三下两下就装进肚子里面去 了,自己这碗才刚吃三个,再看耶律南仙,一个还没有吃完。
“秦掌柜,钱我扔桌上啊,我得赶着去夷陵县视察灾情,先走一 步,告辞了。”那许大人伸手在怀里掏着。可最终却没有掏出半个子儿来。脸上一片尴尬,瞧向身边那名壮汉。那汉子身上似乎也没有 钱。
“掌柜的,那位老丈的帐。算在我头上。”王钰适时的说道。
“哪能呢?许大人,没事,您有事先忙,要是记得住,下回捎给 我,记不住也没关系,咱们都是老朋友了。”都说商人惟利是图,可这位姓秦的掌柜却是个大方地主儿。许大人一听这话。倒也没有推辞,拱手一揖。临走的时候,看了王钰一眼,点头示意,这才步行店去。
他前脚一走,王钰立马把掌柜的叫到自己跟前,打听这位许大人的来路。
“这位大人可是大有来头,是咱们鄂州的通判大人,好才情,好名声,当真说得上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您看他穿着朴素,像个农夫,没想到他会是三品命官吧?唉,咱鄂州百姓都说,要不是有个许大人,兴许,哼哼……”宋朝的地方官制,稍大一些的州府,都设有知府一 员,通判一员。共同主事,通判虽然位在知府之下,但权利却是大同小异,而且通判还有监察弹劾的职权。就这么说吧,知府就像是王钰生活那个时代的市长,而通判就是市委书记。
听到此处,王钰虽然没有什么心情吃这饺子了,把筷子一扔,脸色阴沉。掌柜的还以为自己说错话,得罪了客人,一个劲儿地在那儿告 罪。
“没你什么事,掌柜的,看来你今天是一个子儿也赚不到了,我也不打算给你饺子钱。”王钰把两手一摊,作出一副吃霸王餐地样子。
掌柜一听,当时就急了,赔笑道:“客官,您,您这样子也不像是没钱的人,您说我这小本买卖……”
“钱我不给,可我给你东西,取文房四宝来。”王钰把袖子一挽,大声说道。掌柜地在这里开了几十年的店,什么人没见过,一瞧王钰这架势,心中一动。看这位官人气宇轩昂,难道是当世哪位名家?这些文人墨客,一向是淡泊名利,可他们一副墨宝,却是不能用金钱计算的。
当下,掌柜的飞奔入内,取来文房四宝,就在王钰那张桌上铺开 来。后者煞有架势的甩了甩手,又拿起毛笔凌空挥舞了一阵,却不见落下一笔一划来。
“哎,你这家店叫淡炎记是吧?”王钰问道。
“对对对,咸淡的淡,炎热的炎。”秦掌柜望眼欲穿,就等着看这位官人的落款,想知道到底是哪位大家。若说当今世上,能称得上书法大家地,已故的道君皇帝算一位,奸相蔡京算一位,米 也算一个。可他们都不太可能到这里来吧?
王钰点了点头,又有模有样地挥了几笔,突然将笔交到耶律南仙面前:“你来,我那字鸡抓似的,见不得人。”
耶律南仙早就料到他有此一手,轻笑一声,接过笔去。只见她笔走龙蛇,铿锵有力,淡炎记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显现在眼前。耶律南仙的字,却没有一般女人家那种绢秀,而是如刀刻斧凿一般,力道直透纸 背,这与她出身行伍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好字!真是好字!苍劲有力,大气不凡!”掌柜的也不知道是敷衍,还是真的是行家,连声称赞道。刚说完,就瞧见耶律南仙在落款。
三横一竖,这是个王字,金玉满堂,这是个钰字。王钰?嘿,这位官人倒是跟当朝丞相同名同姓。不过,没听说现今世上有这么一号书法大家啊?不过瞧这字,倒也值两碗水饺钱了,估计这两位相公是出门在外,囊中羞涩,罢了罢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掌柜要伸出手去,取过这幅字的时候,王钰一挡,从带上取出一方印信来。哟,这印可够大的!印信的大小是有规矩的,这么大的印,恐怕只有朝廷命官才能用吧?
“好了!掌柜的,这三个字,你拿去作招牌。不过,别急着挂,过些日子再说吧。”王钰用力的在纸上盖了一下。随后收起印信,带着耶律南仙扬长而去。那秦掌柜拿起纸来瞧了半天,突然脸色一变,追到门口,王钰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祖上积德!祖上积德!谢王相墨宝!”掌柜的扑通一声跪在店门口,连磕三个响头。
出了鄂州城,王钰与耶律南仙骑着马,问明方向,直奔夷陵县而 去。刚开始的时候,倒是没瞧见什么异样,可越接近夷陵县,情况越不对头。这两天都不曾下雨,可地上却是越来越泥泞难行。很明显,这是洪水退去之后的迹象。汛期已经过了,眼下到了十月开头,不该是这个样子啊。
“王爷,你看前面。”正当王钰疑惑不解的时候,耶律南仙突然叫道。王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过去,那不是刚才那位许大人么?只见路边一块大石上,那位许大人正坐在石头上面,低着头,同行的壮汉不停的替他抚着背。
王钰在他们面前勒住马,问道:“这位大人,怎么了?”
许大人抬起头。见是王钰,脸上露出异样地神色:“有劳过问,无妨,年纪大了,身子骨有些吃不消。这位官人,您这是……”
“哦,我们是到夷陵县去探亲的,外出多年。这才刚回乡。”耶律南仙抢着说道。
“探亲?那恐怕两位要白走一趟了,夷陵县今年被洪水淹没。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已经是空城一座。”许大人摇头苦笑道。
“不会吧?我听说朝廷拨了银子,让加固长江的河防,怎么连县城也给淹了?”王钰脸色铁青。很不好看。耶律南仙知道,这是他要发怒的征兆。王钰一旦发怒,少不了会有人头落地。
许大人打量了王钰好久,轻笑了一声,在随从的搀扶起站起身来,冲王钰一拱手:“这个,恕老夫不能相告,告辞。”堂堂通判大人,出行不带仪仗,甚至连匹马也不骑。这不是丢朝廷的面子。打我王钰地脸么?
“慢着,你身体不好。这路又泥泞难行。我送匹马给你,咱们一起去吧。”王钰话音一落。只见耶律南仙一踩马蹬,直接窜到了王钰的马背上。
“好身手!”那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壮汉脱口赞道。
惨绝人 ,王钰总算是知道了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堂堂一个县的治所,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屋,全部被洪水冲垮,连县衙门也未能幸免。整个夷陵县城,都陷在洪水退去后的黄泥之中。
百姓逃散得干干净净,大街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被洪水泡得发白发胀的尸体,已经辨别不出本来面目。王钰领军杀敌。尸山血河,早已经见怪不怪,可看到这副景象,仍旧不免心头震动。
“我靠!”马蹄踩到一样东西,王钰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具婴孩的遗体!已经被洪水泡烂,惨不忍睹!举目四望,这夷陵县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这时,街那头走来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拉着一架牛车,四处收集遇难者的遗体。
“怎么搞的,这个县的知县真该拉去砍头!”王钰牙关紧咬,愤声喝道。
“不必了,知县亲自带队抗洪,八月初九,已经以身殉职,至今也没能寻获遗体。瞧见那赶着牛车的人没有?他就是夷陵县的县尉,现在暂代知县职权。”许柱国遥指那行收集尸体的人群,对王钰说道。知县殉职,县尉赶牛车?王钰本以为,这种情况,只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