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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将军,悔棋可不是君子所为,你说下个棋而已,你用得着这么较真么?”关胜捋须笑道。
薰平将手中棋子一扔:“不下了,娘的,偏别人有仗打,攻城掠 地,建立战功,咱们两人,好歹也是王爷嫡系,就得在这横山脚下,摆着南府军最精锐的八万骑兵当摆设,天天喝西北风!不下了,吃饭!”
听这两位将爷拌嘴,严老三也不敢插话,此时方才言道:“将军,今天这餐可是您二位有口福了,这西北边陲,小人居然给您二位弄到鱼了。”
“鱼?嘿,你这小子有些本事啊,居然能在这不毛之地弄到鱼吃,本将可得好好赏你才是。”薰平失声笑道。
严老三摆上了酒菜,千恩万谢,笑咪咪的走出了大帐。关胜董平对坐,倒上满满两杯酒,先喝了个底朝天。
“唉,这些日子可苦了兄弟了,没有仗天,天天下棋为乐。据我估计,林大人,呼延大人两位,恐怕已经攻破了夏州。那刘焉也是一代名将,战果肯定不小。就我们两个,好歹也是南府九虎将之一吧,在老百姓眼里,瞧得咱们跟天神一般,传得神乎其技。这西征大业,却没有咱们什么事,唉……”董平一直抱怨着,对着满桌的酒菜,也是索然无 味。
关胜哈哈大笑。夹起一块鱼肉,放进他碗里,宽慰道:“贤弟勿 忧,你我身在行伍,当以服众命令为天职。王爷雄才大略,这么安排,自然有他地深意。”
薰平闻言,也无可辩驳。但心里仍旧忿忿不平。此时,一员战将奔入帐中,见两位将军都在用饭,一时迟疑,就想退出帐去。
“回来,有什么事?”关胜早瞥见了他。于是叫道。
那小将上前拜道:“两位将军,已过五日,卑职想询问,是否仍旧向延安帅府发回捷报?”
“发!为什么不发?你就这样写。”董平一听,来了精神,使劲吞下一口饭菜,拄着筷子说道:“捷报!南府捧日,龙襄二军,已攻破西平府,将夏都兴庆。团团围住,日夜以金轮炮轰击。夏都沦陷。已经在望。”
“咳咳!”听到董平这话,关胜被一口酒呛得满脸通红。好一阵才缓过气来。“我说贤弟,这么写怕是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这横山要塞,都在你我掌握之中,连只鸟也飞不回去。我没叫写李乾顺俯首归降就不错了。”薰平说到此处,便对那小将挥手道:“去吧,就照这么写。”看来,这董平没仗打,也只能在嘴上过过瘾了。
关胜看了他一眼。摇头苦笑。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位将军左右无事,便闲聊起来。
“关将军,三路大军讨伐西夏,咱们这一路按说是最重要的,因为直接面对夏都。可咱们在这里按兵不动,王爷他就不怕取不到预期战果么?”
关胜喝了酒,脸上更红,活脱脱一个关云长,捋着长须,一阵沉 吟,随即说道:“贤弟,还记得去年出征江南么?”
“记得啊,怎么?”董平疑惑不解。
“据我猜想,王爷这一次恐怕也是跟征江南一样。你想啊,如果我宋灭亡西夏,女真人能坐视不管么?他们是唇齿之邦,唇亡则齿寒。”关胜说道。
薰平想了一阵,忽然坐直身子,连连摇头道:“不对,我听说夏王李乾顺向女真人求援,完颜晟驳回了他的请求啊?这不是平定西夏的大好时机么?”
“哈哈,非也,贤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金国是拒绝了西夏的请求不假,可李乾顺又向西辽国耶律大石借兵。他借得来便罢,若是借不来,女真人一定会加入战局。”关胜的语气十分肯定。
“这倒是怪了,难道……”
趁着酒兴,关胜索性合盘托出:“你看看,从地理位置上来讲,西辽位于西夏的西北面,如果我军与西辽国,同时发兵攻打西夏,他们就是腹背受敌。金国看到这种情况,还能无动于衷么?一旦西夏灭亡,宋辽便对女真,形成夹击之势。完颜 再笨,也不会坐视不管的。所 以,我大胆猜想,王爷此次,也是和江南一样,要迫使西夏称臣,而且又毫不费力,离间了夏金两国地关系。”
薰平没有说话,细细品味着,突然一拍桌子:“妙!大宋的强敌,是女真而非党项,若要开疆辟土,必先取女真,而后图西夏。女真一 灭,西夏可不战而定。但若出兵攻金,又惟恐西夏扰乱我军后方。王爷,借此战,打掉西夏最后一点野心,妙极,妙极啊!”
听到他称赞,关胜反倒质疑道:“那贤弟,我且问你,要是西夏不肯降,那怎么办?”
“这,女真人料定党项人会向西辽国求救,所以坐山观虎斗。如果西辽援助西夏,他们就可以坐壁上观,任由我们三方,打得不可开交,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管是女真人,契丹人,任何一方支援西 夏,他们都不会投降。现在女真人已经明确表态了,西辽,会么?”
“绝对不会,西辽国不但不会支援党项人,还会与我大宋结盟。但他们不能出兵一共攻打西夏,一打,金国就会急,而且我军也不能灭亡了西夏,否则金国必定立即加入战局,跟我们拼个鱼死网破。最好的结果,就是迫使西夏投降,称臣,纳贡,乞为附属国。一旦王爷决定北 伐,西夏恼怒女真人此次不肯施以援手,必定按兵不动。这,就是战胜于朝廷。”看来,关胜对王钰,十分了解啊,对王钰的战略构想,如数家珍。
薰平听罢,深为折服,半晌无言,关胜见状,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贤弟,你我生逢其时,得遇明主。不必计较这些小打小闹,将来北 伐,你我必有用武之地。行了,准备一下吧,今天是最后一天,一入 夜,咱们就该启程了。”
第五桶 第一百四十七碗 王钰亲卫 铁甲神军
到种师道府上邀请他到童贯住处商议“起事”之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跟李吉出府,骑马赶往童贯住所,一路无 话,李吉跟在旁边,吱吱喳喳说个不停,上到军政大事,下到民间奇 闻,无所不谈。
他越是这样若无其事,种师道越是狐疑,武州郡王重权在握,要扳倒他岂是儿戏?既是邀我去议事,就应该小心谨慎,这李吉亲自来府 上,虽然现在是深夜,可不嫌太招摇了么?他就不怕王爷察觉?
“哎,种大人,您身上的伤好些了吧?”李吉见种师道一路无话,忙问道。他在宫中侍奉赵颉多年,这察颜观色的本事,不是常人可比。一个人在沉思的时候,你一再的说话打扰他的思路,会让他焦躁不安,方寸大乱。
果然,种师道眉头一皱,颇有些不耐的说道:“多承公公过问,好多了。”
“哦,那便好,这次为国除奸,若得成功,将军居功至伟,枢密相公必定在天子面前保奏,到时不光将军加官进爵,几位小官人也会跟着沾光,这可是真正的封子萌子啊,呵呵。”李吉仍旧说个没完。
一阵冷风吹过,种师道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浑身一哆嗦。四顾相 望,夜色之中的延安城,一片死寂,街道两旁的民宅矗立在黑暗之中,如同卫士一般。突然想到,莫非童枢密识破了自己与王爷合演的苦肉 计?所以要先下手为强?若真是如此,自己此去,不是自投罗网吗?眼下王爷身边嫡系兵马不过万余人,都在城外驻扎,若是自己被擒,广毅军群龙无首,童贯以枢密使之尊,号令全军,向王爷发动兵变……
不错,童贯何许人物,这苦肉计就是周瑜打黄盖,虽然前后安排周密,合情合理,但以童贯宦海沉浮几十年练就的火眼金晴,难保他不会看出来。
“种大人,咱们走快些吧,要是碰到巡城的士卒,可就大事不妙 了。”李吉又催促道。
突然勒住缰绳,种师道停了下来,李吉一怔,下意识的问道:“种大人,你想干什么?”
急中生智,种师道对李吉说道:“公公,适才走得匆忙,本官忘记安顿家小。若是与童枢密起事,这延安城必定大乱,恐累及家小,是以本官想……”
“呵呵,枢密相公自有安排,将军勿忧,走吧。”李吉打着哈哈,轻描谈写的说道。
种师道略一迟疑,悄悄侧头,见身后跟着四人,一路不动声色。每个之间,间隔较大,分明就是为了防止自己突然走脱。不好,定是枢密相公看出了破绽,今天就要向王爷下手了!
“李公公,且等本官一阵,回去安顿好了家小便来。”种师道说 完,也不等李吉回应,调转马头就要往回奔。
一片金石之声,身后四个同时拔出了腰间钢刀,挡住了他的去路。种师道一怒,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莫非信不过本官么?”
“哼哼,种大人,如今紧要关头,你临阵脱逃,可不是军人本色。莫非,你想去向武州郡王告密么?”李吉的哼笑道。夜色之中,虽然看不清楚他的神色,料想,应当是满脸得意。
种师道心中盘算,若是自己随他去了童贯处,必定是有去无回。不然就在此拼个鱼死网破,胜负虽然难料,但也必定会惊动城中巡城军 士,那时王爷便会得到消息,及时准备。一念至此,也缓缓抽出佩刀,准备搏杀。
“种大人,我提醒你,就在你离开府邸的时候, 相为了保护你的家小,已经派人去你的府上,这点你不用担心。还是跟我走吧。”李吉轻声笑道。
心中一颤,种师道大惊。完了,王爷低估了童贯,自己也小看了这个老上司。当年在西北军中,童贯威望极高,即使多年不曾在到边陲,但余威仍在,他又是枢密使,一切兵马调动皆需他枢密院的军令。
暗叹了一口气,种师道苦笑一声,还刀入鞘。王爷,对不住了。
“这就对了,你是枢密相公的老部下,他老人家不会亏待你的。”李吉的话中,丝毫不掩饰得意之情。
到了童贯住所,种师道一看院中情景,果然不出所料。童枢密已经准备动手了,院中人影幢幢,时不时传来刀枪铠甲的铿锵之声。
刚一踏入院门,背后李吉推了一把:“来人,请种大人进屋歇 息。”话音一落,十数名军士闻声而动,一排长枪直逼种师道面前。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是多余,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被缴去佩刀,种师道被几名军士冲上前来,五花大绑,随后带走。李吉心中暗喜,一撩衣摆,奔向童贯房中。只见老大人仍旧坐在那盏刚才开灯花的油灯旁边,怔怔的出神,童贯果然还是老了,不复当年的魄力。
“ 相,种师道已被控制,请您马上以枢密使的身份发出军令,调种师道所部兵将出城十里驻防。”李吉急
,童贯听后,却是一动不动,面无表情。李吉又把I童贯仍旧没有反应。
眼睛余光,突然瞥见桌上一张纸,仔细一看,这不就是调兵的军令么?原来枢密相公早就写好了。
“ 相,老奴这就去下令?”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拿过桌上的军 令,李吉试探着问道。良久,童贯终于点了点头,李吉大喜过望,转身就往外奔去。
“慢着!”背后,童贯突然叫道。
“ 相,事到如今,您老怎么还……”李吉心头一急,莫非他又后悔了?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是王钰死,就是我们亡,没有退路了!
童贯抬起头来,看了李吉一眼,后者发现,枢相的眼中,又有了那股令人胆寒的精光。
“传我将令,不得伤害丞相性命,违令者,斩!”童贯的口气不容置疑,李吉一愣,随即点头道:“是,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