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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董平,也是投军数十年的老将了,怎么还犯这种错误?王上的手谕上写得明明白白,马上南下,不得往北推进,他怎么偏偏不听?是什么原因诱使他冒着违抗军令的风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大将军,若是没有王上的这道手谕,董大人这个举动就是正常 的。可手谕已到,他这样做,似乎有违抗军令之嫌呐。”急先锋索超这时插话道。
“什么似乎?本来就是,他在梁山的时候就自命不凡,王上信任 他,把整个西夏交到他手里,这下倒好,养出脾气来了。”林冲不满的说道。这里要翻翻薰平的老帐,这位将军,当初号称“风流双枪将”,落草之前在军中供职,后来梁山人马招降了他。可这位风流将军,喜欢上上司的女人,落草之前,带人把这女子抢了过来,估计那一家人也让他杀得干干净净。因为这件事情,他在梁山的口碑一直不好。
所谓“盗亦有道”,你说你被逼无奈,落草为寇,反对朝廷,这或许还说得过去。可这滥杀无辜,夺人之美,似乎就有些不厚道了。
“大将军,不如卑职带一队人马去催促董大人南下如何?”秦明是个直性子,想到什么说什么。他也不想想,南府军与西北军是独立的机构,互不隶属,你南府军凭什么去管人家?
“这不合适吧?两军之间,互不统属,如果这样作,会引人非议。你知道我们带兵的,最忌讳被人说什么。”索超当即表示反对。
带兵的人,当然最忌讳人家说他拥兵自重,怀有二心。林冲当然也知道这层意思,但北伐大计,事关国家民族的复兴,朝廷筹备多时,如果因一人之故,而使得北伐出现什么变故,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西北军与南府军虽然互不隶属,但自己好歹是个金吾卫大将军衔,军衔爵位都比董平高那么一点点,再加上有朝廷军令,去催促他一下,也无伤大雅,以免造成严重的后果。
“这样,索将军,你带五千,不,八千精骑,明天一早就北上。见到薰平,说得含蓄一点,他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明白。千万记住,立即南下,不可再往北推进。”林冲一阵思索之后,断然决定。
索超一拱手:“卑职领命,但,大将军,如此一来,您可能会惹上是非。”
“惹就惹吧,本将身正不怕影斜。为了北伐大业,舍弃头上的乌纱又如何?”林冲冷笑一声,全不在乎。
几人正说着,忽闻帐外士卒报道,从后方运来的火炮已经到达。林冲大喜,当即下令,摆开炮阵,明日一早,全力轰击城内,不信把女真军队打不出来。翌日清晨,索超挑选的八千精锐骑兵,在轰鸣的火炮声中北上接应。
“索大人,部队集结完毕,请下发命令。”八千精兵集结待命,部将打马上前,向索超禀报道。
回望龙化城,腾起阵阵烽火,那城楼都被轰塌一角,索超一声轻 笑:“出发!”
龙化距离上京城,快马加鞭不过半日路程,晌午时分索超部即到达上京,此处董平留有少量兵力防守,索超部根本没有进城,问明情况即挥师北上。沿途遇到不少逃难的女真百姓,见宋军骑兵,顿作鸟兽散。
“将军,你看前方。”部队正全速开时,索超身边战将突然叫道。抬头往正前方一看,索超这位久经沙场的勇将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那是怎样一种惨烈的情景,方圆十几里的草原,被尸体所埋葬。
血泊之中,阵亡的宋金两国将士的遗体与战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着,一望无际。几面染着血污的战旗还插在地上,在风中猎猎作响。许多士兵还保持着身前战斗的姿势,手里的武器仍旧紧紧攥着。
受伤未死的士兵在血海之中哀号呻吟,尚有力气者,拖着身躯缓缓爬行。辽阔的草原上,弥漫着血腥味,令人作呕。索超下令停止前 进,独自打马向前,一个受了重伤,腹部被扎了一个血洞的女真士兵仰面躺在地上
仍旧睁开着盯着他。
一枪扎下,结束了他的痛苦,索超望着这人间地狱般的场景,微微皱眉:“找一个找,有没有我军活口!”话音一落,一队骑兵翻身下 马,四散分开,寻找伤者。
不多时,两名战士扶着一位宋军伤兵来到他的面前,这位战士少了一只右臂,大腿上还有一个血窟窿,估计是失血过多,脸色煞白。索超问其战况,方知西北军在此地遭遇了金军名将兀术的主力,双方血战半夜,金军溃退,董平已经率领大军追击兀术而去。
兀术?宋军河北将领,没有不知道兀术名号的,这个人长期在宋金边境担任最高军事长官,是金国首屈一指的战将。董平遇上他,还击溃其主力,应该说是一个难得的胜仗。可朝廷明令,不得往北推进,必须尽快把西北军拖回来。
“留下五百人,救治伤者,其余人,跟我走!”索超大声说道,说罢,双腿一夹,火速向前奔去。五百战士留了下来,救治宋军伤者,结果女真伤兵。
谁也看得出来,这里刚刚经历规模巨大的血战,双方伤亡都很大。但西北军到底还是击溃了金军精锐,大概董平想要活捉兀术,或者杀死他,立下战功,所以宁可违背军令,也要往北追击。
作为军人,一个方面军的统帅,可能换成谁也不能抵挡这样的诱 惑,金军第一名将啊。
越往北走,尸体越少,金军的确是在溃退,但索超注意到,金军尸体丢落的方向都非常集中,没有分散四周,说明他们是有目的地在后 撤,并非慌不择路。他们想哪里撤,据我军情报,再往北,可是一望无际的雪原,根本没有城市据点之类。
宋军将士大多是黄河以北的人,虽然不惧怕寒冷,但极北之地,苦寒伤人,西北军未必就能适应。想到这里,索超神色严峻,大声喝道:“全军加速前进!”
而就在他们正前方,西北军正能力追赶兀术所部。一夜血战,金军首先乱了阵脚,全线溃退,宋军越战越勇,都杀红了眼,一路北追。
越往北走,气候越寒冷,初时只觉冷风扑面,尚能忍受。可越到后来,气候越怪,明明是盛夏时节,但那风刮在脸上,竟然如刀割一般疼痛。女真人世居寒冷之地,自然不在话下,可宋军将士已经渐渐开始不习惯了。
“报,都护!前军已经快咬上金军尾巴!”一名骑兵从北方飞速奔来,大声向董平报告道。
“全力追击!务必歼灭兀术所部!”此时的董平,浑身血污,脸上已经看不出鼻眼来。
“都护!此地气候变化异常,我军多有适者,不如……”部将心存忧虑,适时提醒道。
“此时万万不可停止追击,敌我双方都在苦撑,谁扛在最后,就是胜利者。”薰平冷哼道。
“可朝廷明令……”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且王上不知此地战况,如何能按照朝廷军令,一步一坑?如果这样,我还怎么指挥?全力追击!除了武器装备之外,只留一天口粮!”董平决心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众将无不惊骇!舍弃多余口粮,万一有个不测,这仗还怎么打?可董平听不进去劝告,严令执行。
四百里之外,当初韩毅残部与金军对峙之地,同时也是蒙古军队救援宋军的战场。当日尸山血海,现在已经消失不见,换之以密密麻麻的军营。一眼望去,入目尽是营帐,以及往来奔驰的女真骑士。
宋军北伐开始以来,鲜遇抵抗,原来金军主力埋伏在此地。仅以肉眼来看,很难准确的判断出这里有多少座军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里的兵力,绝不会比大宋西北军少。
寒风呼号,天色阴沉得让人觉得压抑,但女真人生来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中,适应力极强。一处较大的营帐,帐帘掀起处,步出一人。
约二十多岁,留有短须,着一身精良的铠甲,内穿皮袍,腰间悬一柄金刀。右手执一根马鞭,一出营帐,这人就望了望天空,使劲吸了一口冷气。此人,便是当今金国皇帝,完颜亮。金帝及太后被俘之后,他登基称帝,改年号为天德,为金国第四任皇帝。
宋军北伐,人多势众,天下震动不已。完颜亮不得已,舍弃上京皇城,把重兵集结在此地,誓与宋军周旋到底。坦白的说,能不能战胜这个强大的汉人帝国,他心中没有底。前代皇帝留给他的,是一个烂摊 子。国内弊端重重,改革未能深入,军队损失惨重,装备奇缺,最可怕的是,举国上下,士气低落,当初骄傲的女真勇士,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宋军打得一败再败。
还来不及收拾这乱局,宋军大举北伐,把金国逼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希望这次卫国战争,上天庇佑,能打退宋军,给女真民族留一个喘息的机会。否则,真要像上京皇宫里,那位宋军名将韩毅所写的,亡国灭种。如果此次战败,女真这两个字,恐怕要从世间消失。
“陛下!”一位女真将领远远奔来,等不及战马停下,他就翻身跳将下来,步履踉跄
完颜亮的身前。
看他如此惊慌的模样,完颜亮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赶紧问道:“何事?”
“陛下!西北方向,出现蒙古骑兵的踪影!”那位战将惊慌失措的叫道。
完颜亮一听,完了,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蒙古与女真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又是汉人的走狗,一定是奉了王钰的命令,协同宋军作 战。沈王兀术至今没有消息传回,若此时与蒙古军队开战,一切都完 了。
“有多少兵力?距离我军多远距离?”完颜亮追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但相信距离此地不远。”那位战将扶了扶帽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答。
“岂有此理!再探!”完颜亮马鞭一挥,怒不可遏。
那金将一走,完颜亮感到事态严重,立即召集文武大臣,商议对 策。沈王领军南下,诱敌深入,还不知吉凶如何。这里又出现蒙古骑兵,莫非天要亡我?太祖皇帝起兵伐辽,历经大小数百战,才得了江 山,坐了天下,开国短短几十年,难道就要亡国不成?
匆匆而来的金国官员们,忧心忡忡,国难当头啊。御帐之中,落针可闻,金国文武大臣一个个闭口不言,帐内一片悲哀绝望的气氛。大金帝国真的要完了吗?都城被人攻破,皇帝被人掳走,宋军铁骑在我国境之内,纵横千里,如入无人之境。现在,我们连皇城都放弃不要,把军队带到这苦寒之地来,天亡女真呐!
“怎么了?诸位大人,平时高谈阔论,言语之中,对大宋极尽嘲讽之能事。什么大宋男人手无缚鸡之力,生下来就只会读书,肩不挑,手不能抬。现在呢?几十万大宋男人,骑着战马,挺着长枪,在我们的国土上纵横驰骋,大人们说,说话呀!”完颜亮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还没有崛起时,就一再的提醒当权者,小心汉人,小心汉人,可没有人听。
你当他们几千年的文明,是说着玩的?光靠笔杆子就能写出来的?如果没有强大的军队在保护,汉人文明怎么可能延续四千年不灭?女真人才多少历史?轻视汉人,将会遭到灭顶之灾!自己近几年来潜水研究汉人,才发现,这个民族从来不缺尚武精神。从他们所谓的秦朝开始,历朝历代,都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汉唐两朝,他们的皇帝派遣几十万的大军,把草原民族几乎斩尽杀绝。
即使汉人最艰难的五胡乱华时期,胡人军队也渡不过长江,最后还是人家赶出了国门。几千年以来,北方草原民族,羡慕中原繁华,没有一天放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