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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皂德问:“你是哪位?”
电话里说:“你不认识我,我是受人之托,给你带张纸条。”
多年前,汉南地区要建一个码头,初步选址定在深水湾,但有关部门论证时争论不休,迟迟没有正式定下来,但急于施工的工程队已让推土机将表土铲平了,推到岸边的浮土被雨水一冲全塌进海里,这里曾出过事故,有一对情侣到那里玩结果踏空跌进水中被海水冲走了。
这几天边皂德心事重重,杜赞之进去后,他一直担心杜赞之坚持不住,将他牵进去,但几天过去了,没有任何风声。有时,他又想,即使杜赞之说了,也不等于他有事。只要他自己不说,即使让他进去,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一不是党员,二不是干部,他一个个体户,谁能把他怎么样?可是现在这个电话有点怪,莫非是杜赞之有什么消息告诉他?
边皂德不再打哈欠了,人不管多累,精神一紧张,疲劳就跑掉了。边皂德跑下楼时,刚从娱乐城回来的平头跟在后面问要不要他去。边皂德说:“你休息吧。”平头是梅初山介绍过来的,名义上是给他开车,实际上是梅初山放在他身边的耳目,这几年他许多事都瞒不了梅初山,他怀疑就是平头通的情报。再说,这种事最好是自己一个人去,左手信不过右手,又没离开汉南。那辆奔驰今晚就停在大门口,他上午用过皇冠3。0 了,今晚就用奔驰吧,他因为担心有谁暗算他,近年来一天里也常常更换坐骑。深水码头离汉南花园不过七八公里,几分钟就到了。他估计杜赞之在里面给他写了纸条,托人带给他,一路上总是想着杜赞之会跟他说什么。车开到深水码头的空地上时,他左看右看,没有看到人也没发现车,便停下来。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往前,我在前面右边等你。”手机里面说。
边皂德的汽车又向前移动,但由于雨大,能见度极低,他根本看不见前面有什么东西,只是听从那个声音指挥着。
“往右,再往右。”手机里的声音说。
边皂德于是又将车往右偏,刚偏一点,汽车倾斜了,如果再前一点就会翻到大海里,就在这时,警车赶过来,警笛声提醒边皂德马上刹了车。警车上跑下来几个人,边皂德从车里钻出来,还没有明白怎么一回事,干警就将他带上了警车。
不远处的山坡上停着一辆汽车,他们看见警车开过来时,突然消失了。
布维鹰眼睁睁地看着边皂德被公安干警带走,他突然显得很沮丧,没能按要求处理掉边皂德,他不知道怎么向梅初山交代,再想到边皂德进去后会直接威胁到他也直接威胁到梅初山,自己的未来凶多吉少,心已经凉了半截,他不知道是否马上回去报告梅初山,只是坐在小车上发愣。手机突然响了,号码是梅初山的,布维鹰仿佛一下子才清醒过来。
“情况怎么样了?”梅初山问。
“老板,我马上回去,回去再说吧。”布维鹰用颤抖的声音说。
梅初山已经预感到事情办得不顺利,否则布维鹰肯定会说:老板,任务完成了。他意识到问题已经很严重,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几个月前布维鹰为他办出国护照,他当时还说布维鹰神经过敏。好在布维鹰坚持办了。但现在怎么走,说不定他的行踪已被监控。他这时才意识到过高估计自己了,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果早半年走,神不知鬼不觉什么事都没有,多少流氓大款政客不是一走了之?
布维鹰回来了,贼头贼脑的,梅初山第一次发现布维鹰那么难看,但命运就偏偏安排这样的人跟着他一起荣辱与共,多年来他一直离不开这个卑躬屈膝的奴才,现在又得跟他一起挺而走险了。
“老板,我没能完成任务,老边已被抓起来了。”布维鹰耷拉着脑袋说。
“这我估计到了。”梅初山没有责备布维鹰的意思,“我们现在只能尽快走,你看看,怎么走好?”
布维鹰不知所措,想了好久才说:“大路走不得了,机场也不行了。”
‘平头最近不是跟一个什么船有联系吗,那个船离开没有?“梅初山问。
布维鹰马上记起来了,平头昨天跟一艘外国船上的水手要了2000克白粉,是他开车接送的,现在平头说不定还在边皂德的娱乐城里睡觉呢,娱乐城停业后,进出的人也少不了多少,嫖客娼妇还有毒贩,都将这地方看做安全岛。布维鹰根本不知道,平头半个小时前已上了那艘外国船。梅初山原来想他和平头走算了,想去想来,才决定带上布维鹰。
“让他赶快联系,如果那船还没走,我们就坐船走。”梅初山故意催促道。
20分钟后,平头打来电话,说那艘船明天晚上才可以走,可以让他们3 个人上船,但最多只有3 个。
“这其中有没有诈,要是他们提前走了怎么办?你让平头马上到船上去,有什么事我们好联系。”梅初山说。
布维鹰于是给平头布置任务,他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如果不是正好有这么一艘船,他们就不知怎么办了。
“你刚才回来,外面有没有动静?”梅初山突然又问。
“没有。”布维鹰说。
汉南花园是汉南的第一个别墅区,这个小区多是外国人居住,这幢洋楼是布维鹰从边皂德那里要来钱再托汉南地区公安局的人直接跟外国人买过来的,梅初山在这里住只有布维鹰边皂德等几个人知道。
“你现在哪里也不要去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平头那边要没有变化,我们明天晚上找个小船,就上大船了。”梅初山说,“除了跟平头联系,其他电话一律不要打。”
度日如年不知听说多少回了,但现在才真正有了体会。这一天,布维鹰除了跟平头偶尔通个电话,就在洋楼周围转悠,观察外面有没有动静。梅初山让雪雪陪着,但已经没有了兴趣,雪雪几次要动他,他说:“你还是养着神晚上再说了。”雪雪已感觉出梅初山的不开心,她无聊地在房里走来走去,然后从梅初山的枕头边拿出来一只小巧的折叠型手机,此时它正在震动着。
梅初山觉得奇怪,这电话没有几个人知道号码,现在谁给他打电话?他打开翻盖,却不说话,他想让对方先开口。
“梅老板你好啊?”打电话的居然是欣然。
“好啊,你呢?”梅初山又气又怕,但他无论如何也得跟她客气几句,“你从哪里得知我这个号码?”
“这个你就别问了。”欣然说,“我是不得已才找你,前天我给边老板打了个电话,他答应给我汇一点钱,谁想到他会骗我,这不,现在竟出事了……”
“你想怎么样?”梅初山打断了欣然的话,听到她向边皂德要钱,他不客气了。
“不想怎么样。”欣然说,“我现在手头有点紧,已经活不下去了,你看能不能关心一下,人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要多少,你说吧。”梅初山说,“我最怕听你唠叨了。”
“既然梅老板这么爽快,就给我50万吧,你将钱汇到我的账户后,我以后绝对不再麻烦你了。”欣然说。
梅初山心里说,“休想!”嘴上却说:“希望你这张嘴长在自己脑袋上,告诉我你的账号吧。”他想,再过十几个小时,他已经是另一个国籍的人了,让她再打电话吧。他现在哪有50万!
傍晚,下了多天的雨突然小了,北风却骤然加大,呼呼地刮得树木凄厉地喊叫着。布维鹰将自己坐的日本三菱吉普拆掉牌,开到洋楼走道的门口,并为梅初山打开车门,梅初山才上了车。布维鹰的动作历来迅速,这点梅初山很满意。但此时,当小车刚刚启动,梅初山就说:“慢。”
布维鹰一脚将车刹住,他以为出什么事了,回过头问:“怎么了?”
梅初山正在思考着问题,半晌才自言自语地说:“多一个人上船没问题吧?”
布维鹰不明白梅初山要让谁跟着逃跑,但他知道既然梅初山想带走的人,根本由不得他说话,就乐得让梅初山高兴,他说:“平头说是3 个人,但那么一艘大船多一个人也沉不下去吧?”话刚出口马上觉得不吉利,担心梅初山不高兴,但梅初山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你让雪雪下来吧。”梅初山说,“把她扔在这里也挺可怜的。”
布维鹰马上跑上楼叫雪雪,雪雪问去哪里,布维鹰说你下去就知道了,还让她带上几件换洗的衣服。但女人出门比不得男人,雪雪拣衣服花了近半个小时,完了还拣化妆品。当然,梅初山并没有生她的气。
从别墅区出来向左拐再向右拐,小车绕着汉南郊区转了半个圈,驶上崎岖的羊肠小道,然后进入农田间的机耕路,由于路况差,汽车的速度减慢了,但汽车性能好,陷进泥泞里也很快就能爬上来。
“我们现在去哪里呢?”雪雪偎依在梅初山的怀里,一只纤手玩着梅初山没有胡须的下巴问。
“我们去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那里风景优美,生活自由。”梅初山说。
汽车颠簸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来到了海堤边,布维鹰停下车为梅初山拉开车门,梅初山挽着雪雪跳下来,然后3 个人跑上海堤,他们小跑了好一段路,前面出现了一只机动渔船。渔船离岸还有几米远,布维鹰不假思索游了过去,然后让渔船靠岸给梅初山和雪雪上船。
“平头说一切都已安排好了,等一下上了大船,我们就高枕无忧了。”布维鹰有点得意,一边拨着散乱的头发一边说。他的头发闪着银光,不知是水还是汗。
梅初山却阴沉着脸,他抬腕看看手表问:“要多长时间才可以上大船?”
布维鹰说:“大船就泊在深水港,平头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
梅初山嘴巴向舱外努了努说:“让他开快点。”
布维鹰爬出舱,对渔民说:“再开快点,多给你1 方水。”
渔民说:“就这么快了,多给10方水也没办法了。”
布维鹰说:“还有多久才可以到深水港?”
渔民说:“半个小时吧。”
在深水港,一艘运高岭士的外国船停在离码头很远的地方,机器声轻轻地传出来,甲板上船员走来走去,他们正做启航准备。那是梅初山他们要上的大船,平头已经站在船上等着他们了。
吕国标建议同时拘捕边皂德、布维鹰和梅初山,但有关人员找了一天没发现梅初山和布维鹰的行踪。傍晚,汉南花园派出所几个干警发现一辆没有牌照的日本三菱吉普形迹可疑,一面向上报告一面跟踪。但派出所干警坐的是北京212 ,跟在日本三菱后面走走停停,一会又熄火,被越抛越远,好不容易才嘎的一声停在那辆日本三菱吉普的旁边,梅初山他们的小机船已经靠近外国大船了。干警中有一个掏出电话,但打不通,没有信号了。他们在海堤上跑了半天,才发现有一只船。他们不顾一切跳到水中游过去。机船很快就开动了,他们在微弱的月光下试着打手机,过了好一会,手机才通了:“我们发现了一辆日本吉普,估计是梅初山他们扔的,但人不见了。”
正在汉州待命的几个省公安厅干警坐着警车飞快地往汉南深水码头跑,这时,布维鹰他们坐的小机船已经靠拢外国船,梅初山拉着雪雪上了大船后,渔民问布维鹰要钱,布维鹰折回头掏出手枪对准渔民的脑袋打了一枪,然后又对准船底板再打一枪,海水马上涌上来。
外国船起锚时,布维鹰敏捷地爬上大船,这时海水已经将那只机动渔船淹了,一阵海浪打过来,渔船挣扎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