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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克打过电话吗?”石梓问,他垂着头,没有正面看宋双,“姐夫的事他知道了吗!”
“他老是追问怎么不见爸爸接电话,他已经怀疑他爸有什么事了。”宋双说着抽泣起来。
“实在瞒不了他,就干脆告诉他吧,否则他心里更不踏实。”石梓说,“你给我他的电话号码,我方便时给他打电话,我也可以让我姐去看看他。”
从杜家出来,石梓去了宋家。他准备着被宋白的母亲赶出来,但宋母对他仅仅是冷眼一看。宋父陪着他坐,两人一时无言。
“爸,我对不起你。”石梓斜着脸说,他是不敢看宋父的脸。
“爸不怪你。”宋父有点动情,“是我们宋白福薄,你没有错。”
‘你和妈是不是搬过去跟姐一起住,这样对姐也许会好些。“石梓说。
宋父说:“找个时间我跟宋双商量再说吧。你也别太难过。赞之这几年是有些不像话了,我就有预感,我曾想找他谈谈,谁知道会那么快。”
从宋家出来,石梓去了宋白的墓地。下了多日的雨总算停了,天空也晴朗了许多。海水正在上涨,波涛拍在岸边的礁石上,发出阵阵巨响。墓园就在海边的一块山地上,石梓坐在宋白的墓前,由于消瘦,脸上没有一点气息,仿佛已经变成座石雕。容棋给他打电话,容棋说:“今晚举行汉州之歌比赛,你有没有空去?”
“如果一首歌真能把汉州的形象改变过来,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就天天唱歌行了。”石梓说。
“梅市长本来要来的,但我一直联系不上他,你还是来一下吧。”容棋说。他知道,只要石梓愿意,下一步不出任书记就出任市长了,以前他跟石梓联系不多,从现在起得加强一下了。
“我去了也是《汉州之歌》,我不去也是《汉州之歌》,让他们唱吧,但愿真能唱出一个新的汉州来。”石梓说。话语中透着傲气,透着冷酷。
秋天的太阳徐徐落下,接近海面时成了一个红红的球。海鸥将落日团团围住,声声呼唤:归去,归去!
容棋没能让石梓出席,觉得今晚这个比赛好像缺些什么,但缺什么呢,他又无法说得清。愣过一会之后,他又往梅初山家里打电话。
“我正要问你们要人呢,老梅这两天都不见影子!”曹捷在电话里毫不客气地说。
下午容棋曾给她打过电话,她当时只是说:不在家。现在居然冲他发火了,梅初山不回家跟他有什么关系呢?谁授权让他帮她看着梅初山?真是莫名其妙!
梅初山两天不回家,也没有给家里打电话,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曹捷开始以为他忙,她自己也在为整理新房里的东西忙,第一大中午没见梅初山回来吃饭,也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她竟然破天荒地没有给他打电话,她以为他下午会给她打电话,最迟晚上也会回来,但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她终于忍不住给他打电话,但手机关机。呼司机,司机说今天市长没有坐他的车,也不知道市长在哪里。她再给政府办打电话,主任、秘书都说他们也在找市长。曹捷就有点急了,但她毫无办法,她也没有估计会出事。第二天下午容棋再次给她打电话,她按捺不住发了火,但火发过之后,面对着宽阔的大厅,她突然感到一点点悲凉,这毫无道理,悲从何来,刚搬进来的新房子,装修得不算豪华,但也非一般人可比,家具也都是目前先进水平,仅是屁股下坐的这套红木沙发,据说就得3 万多块钱,在汉州,老百姓可以换一套房子了。可是她真是感觉到一种挥之不去的悲凉,这种悲凉像一张无形的网,轻轻地裹在她身上,任她如何挣扎,那张网就是挣不脱,她有点气愤,恨不得大声呼喊,可是又喊不出来,好像在做一场梦,一场噩梦。她突然想起胡雷,便马上打了胡雷的手机,胡雷问“是谁”,她有点生气,人真不是东西,两天不到她家里去就忘记她是谁了,她没有说出自己的大名,而是直接问:“你知道老梅去哪里了吗?”“不知道。”胡雷说着就挂机了。她狠狠地将电话扣下去,心想你个胡雷下次看你还进不进我的家门?这时,外面有汽车停下的声音,她大喜过望,以为梅初山回来了,忙跑到阳台上看,她首先看到的是斜对面苏丽家的阳台上苏丽正站在那里看什么东西,由于住在同一小区,两个女人经常见面,但从来不打招呼。此时,曹捷跟苏丽的目光对视一下,然后顺着苏丽的目光往院子下面看,看到的不是梅初山平常坐的佳美,而是两台带警灯的车,车像是公安局的又像是检察院的,她讨厌检察院的车也喷得大红大紫的,梅初山就从来不坐检察院的车,今晚怎么坐检察院的车回来?她一眨眼睛,车上已经跑下来一群穿制服的人,样子显得很紧张匆忙,哪像是送梅初山回来的?一种预感袭击着她,她抓着阳台扶手的手开始打颤:莫非……
汉州之歌比赛经过近两年的筹备,终于拉开了帷幕。
梅初山没有出席,肖遥还往他不支持方面考虑,并不知道他已经被抓起来,抄家的公安检察人员正在他家忙乎。
容棋坐到观众席上,心猿意马地望着正要上舞台讲话的肖遥。他最近考虑清楚了,等杜赞之的事告一个段落,看看市里的人事安排对他有没有利,中国有句话,士为知己者死,如果新的市委书记对自己不错,他干下去有奔头,就再干几年,否则就跟着朋友打工算了。办公室主任说穿了是台机器,用你的时候就要你不停地转,不用就让你搁在那里锈掉。现在的小干部,好比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当也罢。
肖遥背有点驼,都说当过秘书的人背一定驼,但肖遥是文化局长出身,看来文化局长背也会驼。他弓着腰颤着屁股跑上了舞台,他说,为了弘扬汉州文化,倡导一种全新的汉州精神,增强汉州人民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我们精心组织了这次汉州之歌比赛。他又说,我相信,汉州之歌将唱出汉州人全新的精神面貌,唱出汉州人全新的精神状态,唱出汉州人全新的精神境界!汉州之歌将唱遍汉州大地,唱遍祖国大地,唱遍全世界!
参赛队几乎就是观众,穿上整齐的服装化了妆,男的英姿勃勃,女的妩媚动人,当然也有化妆不好使脸变成猴子屁股的,一看就令人喷饭。任在娜站在合唱队的右前方,她负责好几个合唱队的领唱。她今天晚上打扮得特别漂亮,鲜艳的裙子把她映衬得飘然欲仙,观众的目光几乎全被她吸引过去了。她微笑着,感觉也从来没有这样好过。她做梦也没想到,地区纪委的那辆面包车已经在剧场外面恭候着她,就像不久前恭候杜赞之一样。
主席台上,只有肖遥、容棋、胡雷几个领导,写着梅初山和石梓名字的台牌前没有人坐,观众席也不时有人往主席台上望,望着那两个空出来的位置,心里不禁问,怎么有主席位坐的人居然也不来?肖遥到上面讲话之后,胡雷悄悄将梅初山和石梓的台牌拿开,把自己的往中间挪了一下。杜赞之和边皂德相继出事后,胡雷估计梅初山也很难逃过这一劫了,这几天老听到有关梅初山的传说,现在又两天找不到,看来真出事了,躲还惟恐不及,他哪里还想跟曹捷啰嗦?心想这个势利的女人,现在轮到他势利一回了。
歌声在剧场里飘荡,飘着飘着就飘到了大街上,飘到空中,在风中散落到汉州的每寸土地上。
石梓站起来,迎着风向前走去。涛声中,他隐隐约约地听到《汉州之歌》的旋律传过来,而且越来越清楚,后来,任在挪领唱的《汉州之歌》的歌词他也听出来了:
汉州汉川是个锅,
煮饭炒菜养育你和我
瓢盘磕碰算什么要蒸要煎好好说
汉州汉川是个锅
百孔千疮补丁已经很多
不要悲观不要埋怨
不要叹奈何
大家都来呵护她吧
携起手来日子好好过
第四十四章
杜赞之仿佛也听到了《汉州之歌》的旋律,他迷迷糊糊躺了一会,就醒了。他觉得枕头上有刺似的,总垫得不舒服,他看了看,竟发现枕头边有一张小纸条:与其活受罪,不如一走了之,家人还会得到善待。杜赞之拿起来看了半天,他大惑不解,纸条是谁写的呢?谁这么歹毒!是不是谁担心被他供出来,才让人送这张纸条?以前曾听说过,谁被“两规”后自杀的事,大家议论也许是被逼的,果然有这种事,现在这张纸条不是要逼他自杀吗?他想,只要他将这张纸条供出去,说不定就可以查出是谁写的了,能进这里的没有几个人,肯定是这里面的人帮传进来的。他突然记起许可曾经说过,吕国标管的案子,谁也别想搞动作,现在纸条不是同样进来了吗?这张纸条是谁带进来的呢?是值班人员,还是许可?赵坚和张东明有没有可能?要是他把这事捅出去,说不定哪个就挨处分了,但这不是害了人家吗?要是有人一定要把他置于死地,估计他也很难活着出去,即使出去了,在外面杀他更容易。与其活受罪,不如一走了之,家人还得到善待。这是什么意思?只要他一走了之,他们就善待他的家人,给他家里人一些钱是不是?
卫生间里有一个窗,从窗口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杜赞之起来了,他实在无法再在床上躺着。他走进了卫生间,站在窗旁望着天空。此时星光暗淡,月色如水。今人常看古时月,古月常照今时人。杜赞之不知道今月与古月到底有什么不同。他是多年没有留意过月亮了。小时候,每到夏季,又矮又小又不通风的泥墙屋热得门扣都发烫,蚊子又多,父亲又没有钱给他买蚊帐,他搬一张草席就到海堤上睡,那时他常对着月光睡觉。奶奶给他讲过关于月亮的故事,说月亮中有一棵丹桂树,树叶可以变成钱,有一个穷人,子女都不理她了,流浪街头,月宫中负责看守丹桂树的嫦娥同情她,让她摘一张丹桂叶,说那树叶会变成钱,她只要有一张这辈子就不愁吃用了,但那穷人贪心,摘了一张又一张,结果耽误了时间,给丹桂树夹住,出不来了,罚她代嫦娥看守丹桂。奶奶还说,只要丹桂树长满月宫,天就要塌地就会陷。当时杜赞之很害怕,他是怕死,奇怪的是杜赞之这些年没有看见丹桂树长大多少。
堤外是横贯汉州市东西的汉江。江尾村就在汉江将出海而未出海的地方,这地方有很多螃蟹,父亲整天潜进水里摸螃蟹,有时一天抓到几个,有时一个也抓不到。父亲说,有几次他几乎起来不了,手刚碰到螃蟹,气就没有了。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螃蟹,不愿放弃,但气又没有了。父亲靠摸螃蟹养活他们一家,手粗糙得像刺猥。现在,汉江因为纸厂的污染,螃蟹已经绝迹了。
潮水退去后汉江的海滩上露了海草,姐姐杜赞英那时主要是割海草。潮退时割海草,潮涨了就将割回来的海草破开晒于一扎一扎捆好,然后拿到圩镇上卖给生意人扎东西。一斤可以卖几分钱。边皂德卖猪肉用的海草,说不定就有杜赞英卖出去的。
父亲娶母亲是他们的父母指腹为婚的。父亲对母亲没有感情。杜赞之记事起,母亲就躺在床上过日子,一天三顿得杜赞英喂。母亲既需要营养费又需要医药费,母亲自己也不想活下去,几次要自尽,姐姐发现后哭得死去活来,不让她死。父亲对母亲不责怪也不同情,他表现得很深沉,父亲的想法也许是,母亲这样不死不活的,她自己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