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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这么想,但心里总不踏实,工程质量管起来也不是很理直气壮了。当然,别人送的钱花起来心不疼,才两个月,2000块钱就用完了。
春节前,路修好了。验收过后,边皂德又来到杜赞之家,再将一个信封扔到茶几底下,说是让杜赞之买年货。这次杜赞之没有半点推辞的意思,他满意地说:“工程质量不错。”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满意工程质量还是满意信封袋里的人民币。
边皂德说:“以后有机会,杜委员还得关照。”
“再说吧。”杜赞之说,他已经学会了官腔。边皂德离去后,他一边数钱一边想,这受贿就像女人跟男人上床一样,第一次总提心吊胆,又想又害怕,但到了第二次,就只有快乐的份了。
杜赞之的宣传委员刚干一年,市里一纸公文,他就成了副书记,不久,尚维有做了市委副书记,他就接了班。那时,杜赞之经常下乡,他总喜欢住到汉岭村的老支书记家。老支书卢森是抗美援朝志愿军。
汉岭村有一片农田在二级公路的边上,杜赞之让卢森将这块田搞成领导的试验田,镇里给农民补贴肥料。卢森将试验田搞出来,省、地区、市、镇四级领导的名字都给写上了,领导们一个个高兴得从上面跑下来看,然后开大会,请杜赞之介绍经验,杜赞之的名字一下子在全省出了名。杜赞之在汉江的一言一行后来被记者加以提高美化,写成一篇2000多字的报道登在省报头条位置,在汉州市产生了很大的反响。
“我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杜赞之了。”他对宋双说。
“看来报纸都是那么一回事。”宋双说。
第二年,杜赞之即被提拔为副市长。
杜赞之做副市长没几天,苏丽打来电话,跟宋双说要带她的丈夫来认识杜赞之。宋双曾跟杜赞之说过,苏丽这几年过得不如意,她丈夫老是不回家,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杜赞之从来看不起欺负老婆的男人,故意躲在房间里看书。苏丽和她丈夫来了宋双就热情接待。那时杜赞之一家住市人民医院的宿舍,才二室一厅。杜赞之让苏丽他们坐了一会才从房里走出来。
“市长。”苏丽的丈夫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恭敬地叫道。
杜赞之觉得这叫法很不舒服,明明是副市长,竟将关键字省掉了。“坐吧。”杜赞之说,他觉得这个男人曾经在那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边皂德说他早就认识你了。”苏丽说。
杜赞之突然想起来了,多年前他在乡里做宣传委员时,给他送钱的那个包工头就是眼前这个胖乎乎的男人。杜赞之有点感慨,生活真是条链,把看来不相干的人连起来,荣辱与共。如果当初他对那个包工头有什么不恭,那他今天怎么面对苏丽?
此时的边皂德已非昔日能比,人长胖了,经济实力宏厚了,政治背景也有了,他已是汉州的头号大款,市政协委员。
苏而说:“他一天到晚总是那么忙。”
“我早听说有这么个老板,只是不知道是你的先生。”杜赞之说。他没有提从前的事,边皂德也没有提,这就是默契了。
“早想来拜访,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边皂德说。
苏丽说:“市长忙,不轻易敢打扰。”
忙什么呢?杜赞之觉得当副职最潇洒,尤其是副市长,上有正市长下有主任局长,做多做少往往凭着自己的兴趣,最多开开会讲讲话,而开会讲话也有人给你准备,到时照念就行了。他认为现在的领导要说忙都在瞎忙。
“宋双常提起你。”杜赞之对苏丽说。
宋双动动边皂德提上来的两个纸箱说:“十几年的同学了,还客气什么,你看,又是螃蟹又是香烟。”
苏丽说:“这可不是我送的,边皂德说他第一次来,哪能两手空空?”
螃蟹是儿子杜克最爱吃的海鲜,香烟是进口的希尔顿,宋双父亲酷爱的品牌。“有谁送一箱烟的,我又不开批发行?”杜赞之看着香烟带点责备的口气说。对这位曾在他们最艰难的时候鼎力相助的苏丽,杜赞之永远心存感激,而眼前这位边皂德多年前又跟他打过交道,说白了还给过好处,几句话之后气氛就好起来了。
边皂德说:“都是自己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杜赞之开玩笑说:“这些烟肯定来路不正,现在缉私一天比一天紧,不知你是怎么进的货!”
边皂德也跟着傻傻地笑:“我都是接人家的二手货,但有时连带了也不免有人去问货是哪里来的。你现在分管公安了,今后还得多关照呢。”
杜赞之望向苏丽,将话题引到她身上:“其实我早知道你先生有本事了,生女怕嫁错郎,你可是嫁了个好丈夫啊。”杜赞之有意识地给边皂德一点暗示,让他以后多关心她。
苏丽望着宋双说:“杜赞之。”刚出口忙又要收回:“该叫市长,我当初跟边皂德谈恋爱,宋双第一个知道,宋双当时说我有眼力,我还捏了她鼻子。”
宋双马上说:“现在怎么样,不错吧?”心里想,边皂德本事倒是有,但欺负老婆的男人算什么东西?
边皂德说:“你才有眼力呢,杜市长明年当书记,后年是专员省长了。”
宋双说:“其实干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日子过得开心就行。”
“杜市长,听说公安局有一辆奔驰要卖,不知有没有这回事?”边皂德问。
杜赞之说:“上面发了文件,党政机关的超标小汽车一律处理。”
边皂德说:“不知价钱怎么定,如果合适,我想买过来。”
“价钱肯定不高,现在全国都处理超标车,谁要得了那么多!”杜赞之说。他觉得上面这一做法实在不明智,他认为要么当初不让买回来,现在既然已经买回来了,却要人家统统处理,这一买一卖国家将损失多少钱?
边皂德说:“杜市长如果方便就帮我问一下,我担心要买的人多轮不到我。”
“价钱你自己去谈。”杜赞之说,“我可以跟他们局长说一下,同等条件优先卖给你应该没有问题。”
其实边皂德要买公安这辆车根本不用找杜赞之,跟杜赞之提这事主要是试探杜赞之肯不肯帮他。杜赞之没有想到边皂德这个意图,他想既然要卖,卖给谁不是卖,当晚就给公安局局长董为打了电话。
“我们准备公开拍卖,谁出价高就卖给谁。”董为说。
“有这个必要吗?”杜赞之说,“这样声张好不好?如果价格相差不是很大,内部处理就算了,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们权衡利弊自己考虑吧。”
边皂德最后以两辆普通旧日本本田雅阁兑下了公安局的豪华奔驰,为了感谢杜赞之,边皂德给杜赞之家送来两台马来西亚组装的三凌空调。杜赞之不在家,宋双说要问过杜赞之才行。电话问杜赞之,杜赞之觉得那时在自己宿舍装空调还有点刺眼,说让他拉回去,心里却想,怎么不送钱?宋双对边皂德说得很委婉:“杜赞之说暂时不装,需要再说吧。”边皂德却不肯将空调带走。后来,杜赞之让工人装到宋双父母家去了。
杜赞之私下算了一笔数,两辆本田价值总共不到50万元,而奔驰是前两个月才花120 万元买的,差价超过70万,而边皂德送他的两台空调不到2 万元,这种买卖太合算了。从这件事开始,边皂德每次给他送东西,杜赞之都觉得理所当然受之无愧了。
第七章
边皂德的父亲是一个小乡镇食品站的屠宰工,那时,剡猪佬、医生和汽车司机都是令人羡慕的职业,边皂德父亲从食品站领出猪肉,然后一家人卖,母亲、大哥、大姐都是卖猪肉高手。边皂德小学读到四年级,便不肯去学校,他父亲说:“不读就不读吧,反正猪肉摊人手也不够。”大哥大姐相继成家独立门户后,边皂德也不愿整天听父母亲唠叨了,便自己另开一摊。边皂德卖肉的手段非同一般,他的刀工非常好,你指着哪个地方要半斤肉,他一刀砍下一块3 两多一点的,然后迅速给你准确地补上一块次肉,当你制止他说不要那么多了(实际是不想要那块次肉)的时候,他已经用水草将好肉次肉捆起来递给你,还嬉皮笑脸说:“多就多一点给你吧,老顾客。”就这样,整个猪都能按好肉价卖出,200 斤的肉至少可以卖出205 斤。曾有人说他捆猪肉的水草大多,将水草当猪肉卖了。他说:“谁卖猪肉不捆水草,不捆稳点你走到半路丢了谁赔?”也有人说:“我是买猪肝你怎么给我搭猪头肉?”他说。‘你能养出个没有头的猪吗?“
有天他进汉州城,几个朋友让他请客,他问吃什么,朋友说到狗肉街吃狗肉吧。狗肉街原来叫爱卫路,是一条几米宽的小巷,弯去曲来很有曲径通幽的味道,巷子两边全部是狗肉摊。因此爱卫路就成了狗肉街。汉州的狗肉闻名省内外,而狗肉街的狗肉是汉州狗肉的精品。
“你干脆出来这里租个小店卖狗肉算了,肯定比你现在卖猪肉强,我们以后吃狗肉也方便。”几杯下肚后朋友跟他开玩笑说。想不到这句本来玩笑的话却真的促使边皂德开了狗肉店。
市卫生学校的大门口正对着狗肉街,卫校有两个女学生经常到边皂德店里买狗肉,一个高大丰满,有几分动人,另一个个子也不矮,只是单薄些。她们两个人要了半斤狗肉,吃完后就两个人抢着付钱,互不相让。边皂德在一旁看着觉得有意思,他搭话说:“要是不分输赢干脆都别给了。”说着望着那个丰满的女孩。丰满的女孩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红红的说:“是不是真的?”边皂德说:“半斤狗肉算什么,你们走吧。”向她摆手让她们走。单薄的女孩不吭声,丰满的女孩说:“那我们走了。”做出要走的样子。边皂德说:“什么时候想吃还可以再来,我还请你们。”丰满的女孩说:“谢谢。”挽着单薄女孩的手离去了。
两个女孩子走后,店里来了两个干部模样的人,其中一个拿起一块狗肉闻了闻。如果是平时,边皂德可要发火了,好好的狗肉闻什么?可今天边皂德心里高兴,他还想着那两个女学生。
“给你试一试。”边皂德用刀割一块上好的递过去,“我现在做的几乎都是回头客,凡来过我这里的客哪里都不去了。”
两个于部模样的人就坐下来。吃完后,那个闻狗肉的小个子还多要了一块给那高个子带回去。从此,他们两人经常光顾边皂德的狗肉店。边皂德后来才知道,他们两人是市政府的,高个子还是副市长梅初山。此后,梅初山每到边皂德店里吃狗肉,都得到边皂德的特别关照。有时甚至还送一块狗肚肉给他带回家去,日子一长,边皂德就跟他结成狗肉朋友了。
而那两个女孩子也偶尔到边皂德狗肉店吃一次狗肉,有时是炒菜吃饭,边皂德总是慷慨待之。突然有一天,边皂德对那个丰满的女孩说,晚上我请你看电影。女孩没意见,但她没有自己一个人跟边皂德去,而是带上单薄女孩。
再后来,边皂德要丰满女孩单独到他店里来。边皂德早想向她提出跟她确定恋爱关系,但一直没有勇气,这件事在心里一直折磨着他,他感到很苦恼。这天,他故意多喝了几两酒,以酒壮胆,他决定跟她直说了。丰满女孩来了,她问他有什么事。边皂德说:“我要娶你做老婆。”丰满女孩一听,以为边皂德是开玩笑。她定了定神,说:“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边皂德说:“谁开玩笑,我是说真的。”女孩说:“这怎么可能?”边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