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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杨筱光面对菲利普,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谦让。
菲利普同她插科打诨,总能提到莫北,问:“小杨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
这话可亲切,闹杨筱光一个大红脸,她又不大好说。最近莫北确实经常会下了班来接她吃吃喝喝。面对美食,她总归抵挡不了,终于妥协的。
只是最近公私的烦恼都多,她常常吃饭吃一半就会对着食物发呆。
莫北笑她:“你转性了?面对美食还能这么淡定?”
杨筱光顶深沉地说:“我在沉思。”
莫北的表情是问号,而后就说:“你沉思的时间太长了。”
杨筱光当然听的出他的意有所指,可同莫北交往的这些日子,她也得出一些心得,有些玩笑,还是开得的。于是她深沉地摇摇头:“我想了很久,我觉得还要想。”
莫北的表情比较莫测,用言情小说里的话来说,是带一点玩味的眼神,研判地看着她。
杨筱光也就严肃了,想好词句,再说:“我觉得谈恋爱是一件慎重的事情,对吧?那我总得谨慎投资,预防风险。”
这话让莫北笑起来,问她:“你当我是股票还是基金?”
“厄——其实我不买股票,股票风险大。我做基金,只买新发行的QDII,还要投资欧美的,感觉有潜质又保险。”
莫北摇头:“美国次贷危机还没过去呢,基金也被拖下水了,有投行破产。”
杨筱光点头:“是啊,有风险,要谨慎。”
“所以目前来看,消费指数节节攀高,还是尽早消费才好。免得以后钞票都贬值。”
这话是存心损了她呢!杨筱光作势要捶他,忽然发现他身上是新款的Jean Paul Gaultier麻布拼贴铜扣休闲西服,一看就晃眼睛,一时不知往哪边下手。
莫北看她讪讪地收了手,奇问:“怎么手下留情?”
她指指他的衣服:“我一个月工资,能不手下留情吗?”再度用既羡慕又仇视的目光膜拜了一下他身上的衣服,“投行都倒闭了,您还这么腐败。”
莫北无谓地笑笑,说:“这证明了你投资下去,绝不蚀本。”
这话对杨筱光,不是没作用的。
她想,这么个人,也算卯了劲在追求,面子也给足了她。话里话外,六分调侃四分真,也是认认真真的态度。又是好身家,好相貌,好风度,没有什么令人挑剔的地方。
她在夜晚盯着手机发怔时候,也发过狠心,干脆投降算数,可又不那么甘心。
想的太多,又要犯头疼病。
这个潘以伦,就是丢一颗原子弹让她烦得想骂人。
杨筱光只好上网冲浪解烦忧,可处处还是能看到潘以伦的影子。论坛里关于潘以伦的帖子有两三张,回的人不少,楼层垒得老高。
有一张帖子是他新冒出来的小粉丝发帖倡议为粉丝团体取一个可爱的昵称。
杨筱光啧啧,瞧,这就是吸引九零后的小偶像,多幼稚多无聊。可她还是无聊地看了帖子。
小萝莉们集思广益,又想不出好名字,都在烦恼。有一个说:“小孩的名字太特别了,找不到特别合适的。”
他倒的确是小孩,她想起他拍广告的那一段,在雨中奔跑,又迷惘又坚定。
这个小孩对她说“喜欢”。
杨筱光不知是喜是悲地又叹了一口气。
她想,你真讨厌,年纪比我小,还让我这么烦。心里就想要恶搞,直接回帖:“我看叫轮胎不错。”
回复完毕,跑去卫生间做面膜。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她涂了满脸紧绷绷的海藻泥,又回到电脑前看那帖子,竟然应者竟然如云。
开帖子的楼主先赞同了她的创意,于是其他的粉丝们纷纷表示认可,更有PS技术了得的萝莉超速度地做了一个LOGO出来——那是一只拥有可爱大眼睛的轮胎,还插了两只翅膀,代表她们对偶像一片爱心。
人类的想象能力果真是无限的。
杨筱光歪歪嘴,嘴角被面膜住,扯不动。她想,代沟啊代沟!
这时手机响了一下,短信是失踪许久的潘以伦发过来的。
他说:“我想了很久,我是认真的,如果我慢一步,可能不会有机会。”
杨筱光把面色藏在深绿的面膜之后,迷糊地将这句话看了两遍,她屏住一口气,慢吞吞先打了一行字:“不要冲动,年轻人,也许那只是错觉。”
本还要再打下去,做一个谆谆劝诱小辈不要犯错的长者,但到了“错觉”两个字上,她的索爱手机死机的毛病犯了,停在那里,前进后退都不得。
她干瞪手机发呆。
错觉错觉错觉。
看久了都成重叠。
头疼,手颤,面膜清洁效力在作用,脸皮开始发紧。
她闭上眼睛,干脆丢手机在一边,揉起自己的太阳穴。
恍似回到学生时代,遇到一道棘手的题目,她也许是知道自己怎么答的,那一刻的心烦,或许还有一丝懒惰,让自己停手在那时刻,不想答完它。
大学里有一回,她就这样在做营销策划案例SWOT分析的时候睡着了。按照四个要素对案例进行解剖,不下于医科学生解剖尸体。层层分析,反至最后索然无味。
杨筱光这回迷糊地睡着了。
但事件的发展总出乎人的意愿,或许也可以说满足了人潜意识的意愿。
杨筱光没有把那一条消息发完就睡死过去,第二天上班,干脆将此事扔去抓哇国,暂且不思考。到了单位,老陈通知组里的同事:“‘云腾’新出的几款冬季款用了国外进口面料,今天找几个模特去试试,在座各位一起去,正好把最近的项目进程跟客户汇报一下。”
有人先问:“潘以伦也去?”
“是的。”
“太好了,我要找他签名。”
今日的他,何其受欢迎?
杨筱光带着不为人知的苦笑,跟在浩浩荡荡的队伍后头。梅丽不知趣,偏偏挤到她身边,好像跟她挺熟似的。最近何之轩与电视台方面的接触愈加频繁,“天明”和梅丽也出不少力,她也受到些好处,用优惠价格从电视台买了好时段做广告销售,真是顺风顺水。
梅丽翘大拇指讲:“这个项目做好了,‘君远’可就是企业问题诊断专家了,位置就不一样了。”
这杨筱光清楚,不用梅丽多讲。何之轩确实务实且高瞻远瞩,调整业务结构,用杠杆原理用得天衣无缝,或是公司之福。
梅丽又说:“我以为何副总做销售做的好,做策划做的好,谁知道公关一样做的好。你晓得多少家在争总决赛的赞助商位置哇?”
她这样八卦的口吻,就是要等杨筱光一个询问的眼光过来,看到杨筱光真好奇了,她凑过去小声问:“何副总他老丈人是不是有点背景的?”
杨筱光差点没晕过去,这个女人在问什么?她差点说“何副总早离婚了,哪里来的老丈人。”可一转念,就觉得事情蹊跷了。她想,早些时候见过何之轩同电视台领导一起出现在古北那儿,那时候他刚回来,还没接“云腾”的案子,哪里就这么先知?于是决定不动声色。
梅丽见她不响,以为她确实没小道,也就不在探听了。她就又开始谈起潘以伦,说“这小子如今可不同了,电视台的直属经济公司都要打他的主意,他个个礼拜短信投票都占鳌头。”
说的杨筱光心烦意乱,翻开包找粉饼补妆。又觉得自己没睡好,眼底青了两个黑眼圈,颇感懊恼。就这样一路到了“云腾”的工作室,还在心不在焉。
按照常理,她这样魂不守舍地走路是要出事的。
她跟着大群的同事,走进大型试衣间,偏偏就她一个人一脚踢到横在一边的木头模特,又被惯性作用狠狠摆了一道。这一回的弹性较大,地板又滑,她整个人踉跄跌进去,又快又狠,照例身边无人来得及抢救她。
那时刻,杨筱光目光所及,心里瓦凉。怨天怨地怨爹娘,怎么今天就穿了一件宽松的圆领小T恤?
这个角度,这个姿势,等同向对面的各色人种露个光。
让我跌死算了。这是杨筱光刹那的念想。
但她还来不及跌到地板上,已经被人抱住。
“你就不能走路小心点!”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如凌乱的鼓点,这次没有亲吻大地,实属侥幸。而此刻她整个人都被架在某个人的怀里,处在失语状态中。目光恍惚所触及的都是目瞪口呆的人们。她的出场太过华丽,导致全场肃静,全部给她行注目礼。
她的脑子里,只剩一句话:“完蛋了,我的清白都没了。”
喜欢还是不喜欢
杨筱光的状况总会出得精彩纷呈,让人猝不及防。对面的看客们纷纷惊叹惊险,她只听见抱着自己那一个在叹气,说:“我真不知道是你的脚有问题还是地球引力总和你过不去。”
她还没来得及给些反应,梅丽就冲了过来,扯开他俩,又对大家说:“好了好了,是意外,大伙继续。”
人们见没出意外,于是就散开各自干各自的事。
杨筱光和潘以伦同时后退半米,你看我,我看你,都面红。也许,都在回味。她想,要命,被他看光。可他的眼神纯净,视线位置妥当,没有放到不该放的地方。
“云腾”里有个老欧设计师,人比较奔放,冲他俩直竖大拇指。杨筱光想,但愿他们不要都想歪。
老陈招他们来开会,依次向李总做汇报。杨筱光的B to C网站企划方案汇报得最翔实而具体,她的PPT做的又简单别致,令人信服,李总听得频频点头。
潘以伦坐在最后一排,就这样看着她。她其实知道他在看着她,可她不好看他,她一看他,就怕自己的声音会荒腔走板。
她从来不知道他气场会影响到她的气场。这是史无前例的,故而,她有少少的紧张,只不过被自己拼命掩饰住了。
汇报结束之后,是模特试衣服。
李总问老陈:“我们拿下总决赛赞助商的几率多大?这样一来,几个热门选手用我们的牌子也算顺理成章了。”
杨筱光没有多停留在他们的话题上,她转过去,看见正在试穿绒衫的潘以伦和一干模特,个个都是衣服架子,摆一个POSE就是一道风景。
梅丽都叹气:“现在要红,根本不需要什么一技之长。”
但潘以伦专业而诚恳,肯一次一次走台步,还对设计师说:“袖管太紧,领口也不服帖。”
梅丽又说:“‘云腾’的人都说他最配合,而且还能给有效意见。这样的孩子不红,还有谁能红?”
杨筱光望住他,仔细地看。
他是那样认真。发又剃成了板刷,硬硬的,倔强的。眉眼一直清俊,看人的时候很专注,能看到人的心底里。她就忽然会惶恐,如果他表白的时候不是打电话而是正对着她,她会作何反应?
想到这个,她开始要在心脏上装加固器了。
等他们中场休息时,潘以伦就朝她走过来了。
四周都很嘈杂,他们很安静地看住对方,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这样的气氛更尴尬,于是杨筱光想要多开口,可一开口说的是:“不准瞎想。”话出口就后悔,太轻率了。
潘以伦没有笑,他说:“没有。”
“今天的事情忘记掉。”她有一些懊恼。
他的视线调到她的胸前,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猥琐。人真是“外貌协会”生产的动物,如果面前是丑怪中年男,杨筱光恐怕就一脚踹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