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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竹说不下去,她捏紧了手机,手在疼,也顾不上。杨筱光听得心惊胆战,她低声问:“然后呢?”
“他们回乡的大巴翻车了。何之轩失踪了两个礼拜,他不准我和他一起回老家办后事。我知道,他是晓得我做的事情的,我真的受不了他讨厌我甚至恨我。所以我提了离婚,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知道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了,他当时对我说,他从没有失败的这么彻底。”
杨筱光听傻了,这前所未有的复杂和纠结的事情。她只好问:“那你怎么办呢?”
方竹说:“破镜重圆,说的容易,那个裂缝摆在那边,看一看都会觉得刺。我真怕看见他,他还是对我这么好,越对我好,我就越愧疚。他那样的脾气,什么都不会外露,我不知道他怎么渡过那段日子的,可是痛不欲生那是一定的,而我是罪魁祸首。我怎么去面对他?怎么好安之若素地享受他为我做的一切?”
杨筱光喃喃问:“可是他还爱你,你还爱他,不是吗?”
方竹闭上眼睛,狠狠咬自己的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我是没有脸再和他光明正大走在一起。”
这话,她忍耐太久,如今倒露出来,切开皮肉带着血,依旧痛苦万分。
我们都懦弱,我们都不想输,我们都怕受伤害。她想。
她从不知道爱情也会成为利刃,用自私的手变作锐利的凶器,把人生划得支离破碎。
同何之轩办离婚的那一天,他们去了办结婚证的同一个民政局。那所行政大楼,是一座尖顶的城市建筑,扎向天空,扎得她的心鲜血淋漓。
她快快签字,只想逃离。何之轩不声不响,臂膀上的黑纱是她眼中的伤口。
如果说她的爱情开始得轰轰烈烈,那么这个结局是凄凄惨惨,还有两个不再完整的家庭。
她觉得对不起他,一路走来,她的冲动,她的莽撞造成了这个结果。而他,最终也是放弃了。
当时的方竹根本不敢回头看何之轩,只是疾步快走,脚步踉跄,跌下了台阶,脚扭了。没有人能扶持,她身后的他都没有赶过来。她眼里汪了一眶泪,一抬手,一辆出租车停下来。
“小姐去哪里?”
“黄浦江。”
司机同她一样茫然,最后她要求司机往南浦大桥上开,一路过去,天色暗下来,也无星辰也无月,只有路灯明明暗暗,像个无边的黑洞。
这也是她的选择。
江风猛烈,方竹扭开车窗吹了会,眼睛干了。
车子一路开到陆家嘴,大楼上的霓虹都关闭,一片漆黑。
司机问:“小姐,到底去哪条路?”
她答:“绕着滨江大道跑一圈。”
这个黑夜里,她看不清楚黄浦江的波涛,只是想起曾经她在这里听何之轩和他的同学意气风发地唱“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谁知道他们这段感情的结果,真的是他一无所有了。
方竹用手捂着脸,泪从指缝里流出来,就像蜿蜒又怯懦的心事。
司机带着她绕了两三圈,然后把计价器关了,说:“五十块了,小姐,我送你回家?”
这是个好司机,可是方竹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司机把她又带回浦西,她回了父亲那里。
这又是走错了一个方向。她的愤怒、委屈、彷徨全数爆发。现在想想,那也是错误的。
山有虎向虎山行
杨筱光把电话挂了,人已到了公司。
在清晨的例会上,何之轩把她的广告构思拿出来讨论,基本无人反对,也就当下拍案。这个环节确定得快的离谱,杨筱光显然适应不良。
例会之后,她主动留下来。
何之轩问她:“是你写的?”
杨筱光诚实摇头,她说:“是竹子给的构思。”
何之轩在她的稿件上签好“阅”,说:“找编剧编脚本吧!”
杨筱光问:“领导,你和竹子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关系?”
何之轩把稿件推给她,他说:“只要她想,就可以。”
杨筱光微微笑起来,她说:“我不认为现在的你们会有任何障碍,我希望你们可以在一起。”
何之轩也微笑:“谢谢你。”
杨筱光走出来时,想,事情应当很简单,不应当复杂。如果人类可以少思考,该多多少欢乐?她发了一条短信给方竹,说:“竹子,你需要的是不是思考,而是放开怀抱。”
她暂且放开了怀抱,先将广告脚本的事情安排下去。这一次依然是老搭档,最初的廉价学生编剧加资深的香港导演。不过他们的身份都已变,属“君远”聘任的外脑。
梅丽主要负责拍摄协调工作,她也有一些通天的本领,可以把正热门的几个选手一道请过来试镜头。
导演挨个的暗自观察,对身边其他工作人员说:“这个潘以伦,和其他两个比一比,就不大像能混的下娱乐圈的。”
杨筱光问:“为什么?”
导演讲:“主观能动性差,艺人要秀的出,他太收锋芒。”
潘以伦跟着另两个选手走过来,他看上去很疲惫,所以戴了棒球帽,帽沿压的很低,眼圈也青着,这些天的集训和比赛,还有他病重的母亲,都让他压力重如山。
杨筱光抬眼看他,对上了他的眼睛。
潘以伦第一个看的就是她,扬眉一笑,整个人都鲜活起来。然后才同各人打招呼,笑容矜持又有礼貌。导演和梅丽还是适宜的。
导演同他们讲剧本,这个剧本在杨筱光的构思上还有所延伸,潘以伦要拍的是她构思的第一版,暂且叫做《烽火情缘》。
潘以伦听得认真,在许多情节和拍摄手法上问得很细致。导演见他对自己的说法有反馈,就比较喜欢同他交流。
梅丽是颇得意的,对杨筱光小声说:“还是我的慧眼。”自诩伯乐,言语之间,夸夸其谈,杨筱光烦不胜烦,听了几句就想找个借口走人。身子才一动,手就被人不动声色地握住了。
她扯不开。
潘以伦就坐在前面,她的右手原本搭在他的座椅旁,他的手也搭下来,这样似有若无地触碰,终于忍不住牵了上去,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扫过来扫过去,就好像无数只猫爪子在她心里抓上抓下。
杨筱光站不住了,不动声色想要用力抽开,无奈他握的死紧,她的动作又不可露相,实在辛苦。她能感觉他的手心沁出了汗意,却抓她抓得更紧。
两人握在一起,容易出汗。你的汗我的汗,到最后分不出到底是谁的。
杨筱光暗中长叹,这算不算职场性骚扰?她只得同梅丽继续胡侃下去。
潘以伦的拇指在她的手心若有若无地划着什么。她分辨不出,也无力分辨。他为什么要这样握住她的手,让她的心也被紧紧握住。这样的咫尺,好像近的密不透风。
忽然,她的手就被放开了。
他们要试两个镜头,请来女模特配戏,竟然又是当初和潘以伦拍饮料广告的那个女孩。女孩不认生,看见了潘以伦,笑如春花,潘以伦也微笑着同她打招呼。
俊男美女,风景如画,还有前世姻缘般的剧情配合。杨筱光不能感到愉快。她觑一个空,溜回办公室办公。
莫北的电话是在下午时候来的,杨筱光正心烦意乱,她把方竹的事情大约说了。
莫北问她:“你想怎么做?”
杨筱光说:“我想看一个Happy Ending。”
莫北说:“方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谁都帮不了她。”
“莫北有时候你很冷血。”
“人不可以逃避一辈子,好在何之轩能回来,不然她画地为牢,还想过一辈子。”
“因为她内疚,她还爱着他。”
“她爸也爱着他。”
杨筱光敲脑门:“我怎么没猜到你压根就是一个‘内奸’?”
莫北笑了:“你以为世界上真有完全放弃自己孩子的父母?”
“你认为方竹做错了?”
莫北不答,只说:“她有一句话是说对的,就是要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虽然她负责的方式不对。”
杨筱光妥协:“只要给我一个大团圆结局,其他我不要想了。”
莫北又笑:“你真是平底锅,她也真是焖烧锅。”
这次对话稍有一些不投机,杨筱光站在好友立场看问题,誓死捍卫好友的思想。
晚上做面膜时,她还郁郁不乐。她仰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想。
手机响起来,她闭着眼睛接,而且知道是谁。
“正太?”
“别叫我正太。”潘以伦说。
她听见电话的那头,有人在叫:“各位居民,请注意煤气,请关好门窗,临睡前要加强安全意识。”这声音从那头传到这头,离自己很近。
杨筱光察觉不对劲,手忙脚乱撕开面膜,跑到窗前一掀窗帘。
楼下的梧桐树下,潘以伦仰头站在那里。
她以为她和他离开很远,而此刻离得这么近。她能看清他的眼角眉梢,能看清他向她微笑,招手。
杨筱光有点激动,又小心谨慎,擦干净脸,背着父母跑出了门,一直到跑到梧桐树下,拽着他的手就跑到小区外的街心花园。
两人气喘吁吁,她上气不接下气,还要说:“你晓得哇,我这把年纪……虽然……上大学的时候羡慕过……室友被男朋友用这种方式追……不过,现在……让我自己体验一次……很要命的……好哇?”
潘以伦皱眉,说:“杨筱光,你别老这把年纪这把年纪。”
杨筱光想,他真年轻,说话气都不喘。
“我都二十五六啦!你想,我三十的时候你二十七风华正茂,我四十的时候你三十七男人一枝花。唉……”
潘以伦俯下身,就用亮得惊人的眼眸盯牢她:“不是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那时候正当年,挺好的。”
杨筱光想要掐他,可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今天放工以后去看我妈妈了,然后就想来看看你。”
杨筱光不好动,因他钳制的力道刚刚好,让她不疼也动不了。这个曾经的不良少年宝刀未老,让她在月光底下大红脸。
潘以伦一动不动看着她,好像要一次看个够,看到杨筱光脸孔如火烧。
他说:“决赛结束以后,如果拿了名次,差不多也够二十万,我妈换肾的手术费就够了。”
杨筱光轻轻说:“可你卖了七年。”
潘以伦笑了,是很调皮的笑。是他稍有的调皮,杨筱光几乎贪婪地看。
“拍广告做电视剧小配角,不用太红,做三线,我想我可以在七年里存一笔钱,把书念完了先,以后可以做一些别的。”
是呵!七年以后,他才二十九,对男人来说,从头开始,未为晚也。而她三十多了,按照父母的安排,该做的是带孩子当家庭主妇。
杨筱光黯然了一点点。
他看出来,倾身抱紧她:“杨筱光,机会成本我也懂的。你总认为我年纪小,未来变数太多,你怕失去选择的机会是不是?”
杨筱光点头又摇头,她问:“正太,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我只是想单纯地谈一次恋爱,做一些正常人该做的事,不用太头疼,可——”
他看牢她,眼神灼热,而拥抱又霸道。
杨筱光从未被异性的气息环绕的这样紧,仿佛世界上只剩两个人。
他叫她:“杨筱光。”
杨筱光抬头,这一步就做错了。她迎上的就是他的吻,这个男孩身上有初夏青草的气味,让她一靠近就开始迷恋。
她闭着眼睛,也能描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