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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亏”,再调一个人就等于明火执仗的把谈笑踢出来!都在一起吃饭的,谁也不肯冒这个头。大家都想:褚丽丽你有本事就顶着,顶到谈笑自己退下。如果顶不住,被谈笑抓住了,活该你技不如人!
谈笑何尝不知道!她当年就是这样顶下来的。只不过命不好,大家还没见分晓,所里就散了。
世事就是这样:光有努力还不够,还要比别人更努力;光有比别人更努力也不够,还要比别人个更走运。当年的谈笑栽在“机缘”二字,如今的褚丽丽栽在“程度”二字,其实差别不大。只要两人还在这一行,这场战争就会持续下去,有时一致对外——比如这个出了问题的合同;有时你死我活——比如这个客户的归属。谈笑今日的“胜利”也不过是替褚丽丽擦了屁股,只要褚丽丽把牢她的客户,谈笑没什么便宜可沾。但是,事情既然走到这一步,两个人又都是聪明人,那么下一场战争的序幕就已经拉开了。
看着褚丽丽不甘心的放下卷宗,谈笑微微一笑说:“谢谢,辛苦了。对了,如果方便能不能把客户约出来见见,看看这个事情究竟怎么办?”
褚丽丽道:“不用吧?宋白不是说他们不会追究我们么!”
谈笑道:“说是这样说,人家看在宋白的面子上当然不会说我们什么。但是我们也要有诚意,错了的要道歉,说明原因;如果不是我们的责任,当然更要说明。”
褚丽丽有点赌气:“明摆着的,谁都会说是我们的错!不是自找没趣么!”
谈笑弹弹卷宗依然笑着:“不一定吧?还是约出来聊聊吧。看他们什么时候方便,我好安排事情。”
褚丽丽眨眨眼说:“他们很忙的,万总还在出差。”
谈笑拿出笔点着台历的时间表说:“万总是正头,主管法务的韩总也出差吗?你去问问他的秘书吧。我接下来有个会,大约一个小时。你发邮件约时间吧。”口气没有商量,头也不抬的交代完就开始自己手头的工作。
褚丽丽咬了咬嘴唇,微微一撅,转身出去。
开完会,谈笑收到褚丽丽的邮件说韩总没约上,等下她会继续约的。谈笑拨通褚丽丽的电话:“韩总身边刘秘书的电话你有吗?”
褚丽丽说:“这样直接问日程,恐怕不礼貌吧?”
谈笑道:“我们只是预约一个时间,这样吧,你直接和刘秘书谈,有了结果告诉我一声。”
结果很快出来,褚丽丽约的是下礼拜三,不算周末,还有七天。谈笑眉头微皱,嘴里却说:“好啊,真是不错。还是你厉害,总算约上了。这样吧,既然时间这么充足,不如叫上宋律师,也显得我们郑重一些。”
褚丽丽有些不以为然:“不用吧,一个租赁合同而已。”
谈笑并不反驳她:“你说的也对。这样,我去问问宋律师,让他自己决定好了。”
褚丽丽忙说:“哦,我来吧。我正好要跟他汇报工作呢!”
“OK,麻烦你了。”谈笑答应的爽快。
宋白办公室里,褚丽丽汇报完工作要出门的时候,好似不经意似的问:“哦,对了,那个合同的事,您要不要见见韩总?”
宋白还沉浸在方才汇报的工作安排里,一时没反应过来,道:“韩总?哦,不是有谈笑呢吗?你们忙吧,有什么需要我push的再说吧!”
褚丽丽转告谈笑,宋白说他不去了,谈笑也没有说什么。但是,褚丽丽心里总有点不踏实,生怕自己又被她算计了,可又拿不住把柄,忐忑之间生出丝丝无名火烧得心里难受。
谈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的理由要求宋白过去,她只是“觉得”如果宋白知道这件事,可能比不知道更好。因为这就意味着,至少宋白是同意见面的,否则他就应该阻拦的。万一有什么问题,谈笑至少还可以拉出宋白来,说“这可是你知道的”,减轻一下责任。谁知道下一个犯错误的会是谁!
谈笑的经验是,不怕犯错误,就怕没人担。天大的篓子,上面有人顶着就没事。芝麻粒大的错误,没人扛着都有问题。这不是什么好经验,但却是自保的护身符。即使是最强调单打独斗的律所,在争夺客户资源的过程中,也需要太极功夫。
当然,谈笑和那些靠“太极”吃饭的人不一样。她是真的要解决问题。所以,接下来的几天,谈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怎么见韩总,见了之后怎么说,需要哪些信息,又传递哪些信息。
褚丽丽也没闲着。
很快,大家就都知道宋白是谈笑的同学,隐约间似乎两人还有些“旧情分”。但是谈笑素来与大家不远不近,人们也不敢乱开玩笑。宋白虽然待人和善,内里总有点拒人千里的清高。那些有些“猥亵”的玩笑,不是特熟的人不敢乱开。所以,大家只是私下里观察着,谣言还没成气候。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谈笑终于在“无意中”听到人们的议论。虽然不在乎,可是这一次却格外的别扭。鬼使神差的给陆枫发了一个短信:“方便的话,打我所里电话8XXXXXXX,我有点事。”
陆枫中午休息,看到短信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依着号码拨过去,那边是自动转接,要拨分机号。陆枫这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谈笑的分机!只好拨零接人工,前台照例查问陆枫的身份,陆枫犹豫了一下,想起年时的诸般罅隙,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怨气,瓮声瓮气的说:“我是谈笑的丈夫。”
那边立刻传来倒吸气儿的声音,然后是带着一点点压抑的兴奋,说:“啊?原来是谈律师的老公啊!请稍等……”
谈笑接电话时,没有关门。小前台到pantry打水,却走进褚丽丽的工位,原本嗡嗡响个不停的大办公间突然安静了一下,然后又低声响起来。
那边陆枫再问什么事情,谈笑说:“没什么,就是家里的装修快弄好了,这两天你的邮箱好像满了,发的邮件总被退回来。查一下吧!”谈笑的声音低沉柔婉,“查一下”三个字似乎有些撒娇的味道,好像怪陆枫为什么不仔细些,连她的邮件都不收。
陆枫愣愣的问:“你怎么了?”
这回真轮到谈笑笑了,看来不是所有人都能消受“女人味儿”的!“没事,这两天气温不稳定,忽高忽低的,昨天妈给你做了两件棉夹克,让你平时穿。我今天给你寄过去了,你记得收一下。”
陆枫觉得谈笑真是大惊小怪了:“嗨,就是这个啊!知道了。我当什么事呢!”
谈笑突然有些恼,声音略略提高道:“大事小事终究是个事,你的手机又不是总开机,万一错过了退了回来多不好。”
陆枫一想,也对。谈笑是不在乎再寄一次的,不过自己的老娘那里不定又会抱怨什么。
上次寄的东西就被退了回来,虽然是因为谈笑地址写错了,可也惹得陆妈妈私下里抱怨了好长一段时间,说谈笑办事不牢靠,一点不想着家里,粗心大意实在不行——弄得陆枫都不敢接老妈的电话。
陆枫不在乎谈笑是不是仔细,只要她能照顾好自己,不像别人那样哭哭啼啼的拖老公后腿,他已经谢天谢地。当然,如果谈笑也能偶尔“拖拖后腿”,其实也不错……
陆枫道:“好吧,我让他们留心点儿。还有,你别弄那种只要本人签收的快递,我要是不在,别人签收也行。”
谈笑道:“那不是你妈心疼你,怕带的东西没等你看见就被别人吃光了嘛!好吧,好吧,我会注意的。”
陆枫觉得今天的谈笑很特别,好像急于想证明什么,但是隔着一根电话线,实在看不明白。只好问:“你真的没事吧?”
谈笑脸已经火辣辣的了:“没什么,没事。你忙吧,我挂了。”
“哦。”陆枫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你手机怎么了?”
谈笑看了眼手机说:“占着呢!”
陆枫知道谈笑经常有一些可有可无的会,手机开着在静音状态,然后自己去干别的事情,也没起疑,嗯了一声就挂断了。
谈笑收线时瞥了眼外面,正好看见褚丽丽的脑袋倏的一下缩进格子间里,心里多少明白谣言从哪里来的了。不过,这个电话之后,谣言应该会少一些吧?大家都知道他们夫妻关系不错的。
想到这里,谈笑心里又有些堵得慌,这个大家肯定是包含宋白的。不知道为什么,谈笑越来越不想在宋白面前提到自己的家庭,或者陆枫这个人。很难说,这样做是为什么,或者是对还是错,只是一种冲动,就是不想让他知道的冲动!
而已!
谈笑心里憋闷,早早的离开律所。到利宝行看了眼宝马,想着那么多钱砸进去,功能可能和自己那辆小车差不多,有点心疼。踅摸出来看看时间还早,转到中关村购物街,去家乐福买了一箱二锅头。
前两天,陆妈妈和大院里的人聊天,“无意”中知道最近要有调动,就动了心思。在儿子的问题上,陆爸爸恨不得昭告天下断绝父子关系。陆枫天生“怪”骨头——对任何人都灵活的可以,唯独对自己的爹寸步不让。为难了陆妈妈,一头儿子,一头老头,两头操心两头不落好。
昨天,谈笑回去的时候,陆妈妈拽着谈笑唠叨了两个小时。谈笑知道,部队淘汰的也很厉害。陆枫那么要强,那么喜欢部队,早早出来肯定不甘心。两个女人聊着聊着,就聊到管这事儿的主官。那人是刚从别处调来的,陆妈妈和他也不熟。只是从那人的老上级那里,模糊了解到这个人喜欢喝酒,尤其是二锅头,还得是高度的。谈笑对陆妈妈说,我们把酒拿到陆枫的部队里去,多送一些,见者有份。拿得人多了,就算那人闻到味儿拿了也不算什么。陆妈妈奇怪:“那大老远的,怎么闻味儿啊?”
谈笑道:“自然有有心人拿到他鼻子底下。”
谈笑想,不管是部队还是地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是永恒的。陆枫如果提起来,原来的位子自然空出来,同时和他交好的人也有个照应。就算他不动,总会有人活动的。
陆妈妈眨眨眼,还是不太明白。谈笑就把这道理讲了一遍。陆妈妈半信半疑,但是得道升天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好吧,陆枫也是个硬脾气的孩子。这事儿就看他怎么看了,求升官发财,他肯定不去;但是找人喝酒,他倒能上杆子追着!”
谈笑没觉得二者有什么差别,结果都一样——和上级拉近感情,很多话不用说也明白。
谈笑把车拐进大院,想起陆妈妈最后一句话:“笑笑,我一直以为你很烦这种事情。没想到……真没想到。”
谈笑牵了下嘴角,她这叫耳濡目染,不管她多么嫌弃鄙夷唾弃那个男人的行为,这种影响早已经烙进她的思想。
这一点,她很清楚,也很无奈。
不止一次,谈笑清楚的看到,自己是如何用双重标准来处理与那个人的关系的。一方面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否定那个人的一切;另一方面——同样的行为,自己却做起来毫不理亏!
以前,她为自己羞耻,并刻意的标榜着与他的不同。但是慢慢的,随着那人的远离,家庭的阴影越来越淡的时候,那人的影响却越来越显著。开始,谈笑只是以“生活比人强”来安慰自己,后来她终于承认,自己虽然不会像那个人那样“过分”,但也不会像妈妈那样干净。
车拐过一个小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