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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我的血救她,我是纯种人,我的血型跟她一样是B。”
一声偏冷的女音扬起,重燃希望的萨塞尔立即挺起背,放下覆面的手,循声望去。
意外地,他怔了一下,来人竟是——安雅。
“你不怕死?”
她回道:“我的职责是用生命来保护她,我是一名优秀的女军官,誓死达成使命。”
“我要听实话。”而非场面话。
安雅顿了顿,眼神中多了一丝什么。“她不该死,好不容易活过最艰难的冰河时期,她比谁都更有资格活下去,她是人类历史的见证者。”
“人类历史的见证者……”他苦笑。
“我喜欢她,她有我们这个时代所没有的坚韧性格,以及开朗乐观的天性,我们需要她……”她咬了咬唇,挤回眼角滚动的泪珠。“她是第一个称赞我有漂亮眼睛的人,我要救她。”
方缇亚不只掳获萨塞尔的心,她在冰棺恬静的美也收服不少狂爱她的男男女女,她有如精灵般的容貌是每个人心中最美的梦想,保护她几乎是一种神圣使命。
对安雅来说,犯过罪是她人生的一大污点,而方缇亚是唯一不以为忤,并且立刻接纳她的人,还说世上若有她这么美丽的罪犯,她也想犯罪。
这些话疗愈她曾受过伤的心,让她相信自己是完美的,没有一丝令人瞧不起的缺点。
“把我身上的血全抽光,换上混种血,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纯种人,我知道自己是个人就好。”
“安雅……”
她话一说完,不远处的卓文音哭着跑向她,紧紧地抱着,一直念着她好伟大,无畏的情操教人感动。
“安雅,你不后悔吗?”萨塞尔的眼中有着感激,慎重地问她。
她推开哭哭啼啼的卓文音,立正行军礼,“是的,我不后悔。”
英勇的军人不畏死。
“好,我替缇亚谢谢你。”他的心安了一半,脸色不像先前那般难看。
致完感谢后,萨塞尔望向医官,意思是已有一名纯种血备用,他可以开始准备治疗事宜。
但是——
“别急,我还没说完,除了血液异常外,我另外检查出她有肝癌,已经到了末期,必须整片肝切除才能防止癌细胞扩散。”不是他不救,而是问题一大堆。
整片肝切了还能活吗?
众人闻言一脸冷凝,之前好不容易散去的阴霾又回到脸上,沉郁得让人感到世上不再有奇迹,一个玩笑接着一个的寻人开心。
“如果一开始回温时便察觉她肝有异常,予以雷射烧灼法根治,现在也用不着换肝……”
“等一下,你说可以换肝?!”萨塞尔一把揪住医官,神色急迫。
“可以呀!小手术,只要有人同意捐肝……咳!咳!我没说吗?”他以为他说了。
面对众人凌厉的眼神,医官的身子越缩越小,讪讪然地摸着鼻子干笑。“换肝手术其实在二十一世纪就技术成熟了,配合药物,即使血型不同也能进行。”
“我捐!”
卓文音正想效法安雅大无畏的精神,挺身欲捐出一部份肝脏,但另一人比她快了一步,坚定的语气压过她稍嫌薄弱的声音。
“把我的肝切一半给她,以我的体型应该够她使用。”男性的肝脏一向大于女性。
医官看了看首长大人,有些为难的说道:“真要捐吗?你是橘城御首,一城的领袖,好像不太妥当。”
如无意外,三年后他会当上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为的总理,要是有个闪失,他担当不起。
“你不需要为我担心,只要做就好。”萨塞尔以王者气势说道,泱泱威仪震慑四方。
“这……”医官考虑了一会,才勉为其难的同意。“好吧,请先在一旁等候,我先让护理人员整理手术室。”
医官的表情相当凝重,他拿了两张同意书分别请萨塞尔和安雅签名,叹息声连连,显然不太乐意当主刀者,一再询问要不要终止手术。
可惜他得到的回答令人失望,坚决救人的两人意志十分惊人,他劝说再三,还是相同的答案,让他不禁感慨万千,这世上肯舍身为人的人不多见了。
未了,他又看了一眼御首大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摇头又欷吁,这才慢慢地小踱步走开。
等待是耗人心神的,躺回晶棺的方缇亚棺盖虽已遭毁损,但低温功能仍在,因此血只微量泌出,但不损及心肺,流动极慢的血液减少生命力的耗损,所以在外守候的众人还有耐心等医官耗时的前置作业,召集精英团队。
而此时,听闻方缇亚晕厥,送医急救的实验室人员也赶来了,他们极其关心地想知道目前的状况,对于曾让他们废寝忘食的冰雪佳人,不可能毫无情感地置身事外。
但是一听御首要捐出半片肝,他们先是脸色大变,继而忧心忡忡地劝他要再三思,捐肝一事非同小可,不可等闲视之。
“御首,千万不能逞强,全城的人民还得依赖你的带领,你毋需为她了的安危负责。”不知两人恋情的某人以为萨塞尔是为了责任感才冒险,力阻他为个人而牺牲大我。
“是呀!御首,多为我们想想,这一刀切下去,你起码要休息十天半个月才有精神办公事,后续的调养也不能马虎。”年轻人呀!就是气太盛,从不考虑后果。
“御首,手术的风险无法预知,你要多为自己保重,她已经活得比我们长寿,应该足够了,真救不了就别勉强。”生死由命,强求不得。
面对种种反对的声浪,静默的萨塞尔只是面无表情的由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劝阻,充耳不闻地调适自己的呼吸,不受周遭吵杂的声音所干扰。
当瞧见医官带了十数名医护人员走近,他才缓缓起身,左手臂一抬,四周立即安静无声。
“我明白各位对我的爱护,也深切地感谢你们的关怀,但我相信你们应该会体谅我的心情,当我们最重要的人面临生死大关时,我想各位也会竭尽所能让他们度过难关。”他顿了一下,卸下严厉神色,换上深情男子的无悔。“我心亦然。”
“御首……”怎么感觉像生离死别,太感伤了。
“里头躺着的是我最挚爱的人儿,我爱她胜过于自己,我不想再也没机会对她说一句‘我爱你’,所以请原谅我的私心,要辜负各位的厚望了。”
一说完,萨塞尔深深一鞠躬,随着医官走入人生的另一页。他态度从容,神情谦卑,为了爱,他回归平凡的男人,而非高高在上的御首。
当手术室的门一阖上,门外哭声不断,为他深情的告白而动容,也为两人的安危而担忧,他们静静地等着,任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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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们输血又捐……捐肝给我?!”
不知是日阳棺的低温因素使得出血量少,易缝合,或是天生体质关系,原本预估会再晚五个钟头醒来的方缇亚提前清醒,浑然不知自己发生什么事。
她睁开眼看到陌生的环境,其实那一瞬间她是十分害怕,但是看到躺在隔壁病床的安雅,她的不安少了一大半,开始有心思东瞄西瞧。
拜二十四世纪科技所赐,她虽抽光鲜血又注入新血,肚子上换肝手术造成的伤口并不大,根本不像动过如此重大的手术,术后的复元情形比想象中好很多。
不过当她听卓文音绘声绘影地描述当时的紧急状况,她也跟着心惊胆跳地屏住呼吸,不时倒抽着口气,为自己的危急捏把冷汗。
在听到安雅为了救她愿将全身的血液给她时,她顿时红了眼眶,再得知让她继续活下去的肝来自她爱的男人,两行清泪顺颊而下,滴湿了枕头。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傻?我的命是偷来的,老天什么时候想收回就收回,人力根本无法阻止,何必为了我而活受罪呢?”傻呀!两个傻子,她该用什么来还?
泣不成声地任由泪水往下滑落,方缇亚对两人的牺牲是既感谢又怨怼,因她一个人的病痛而拖累两个人,她真的开心不起来,很想指着他们鼻头痛骂,两个不知死活的笨蛋。
死一人总比死三人好,他们到底会不会基本算数,干么拿命相搏,她的命不值钱,早在三百多年前就该死了,就算再死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也许这才是她该走的路。
“缇亚姊,你别哭了,哭坏了身体我没法向御首交代。”怎么办?她没学过安慰人。
“萨塞尔呢?他在哪里?”为什么不见他,是不是他出了意外?
“缇亚姊放心,御首没事,他在另一间病房休息,大概再过个两、三小时就会醒过来。”她半步也不敢离开,所以对御首的情形也不太清楚,只能单凭猜测。
安雅学姊在抽血前特别嘱咐,要她小心美莉亚女士和乌丝坦,怕她们会趁机出手,让大伙儿好不容易费心救回来的娇人儿遭惨杀害。
寸步不离的卓文音相当尽责,她已经连续十八小时未阖上眼,双目圆睁地保持警戒,以防有人突然闯进病房,给予致命一击。
“真的吗?那我就放心了。”方缇亚松了一口气,伸手抹去颊侧泪水。
她一向不爱哭的,却不知为了什么,最近老是落泪,好像没关紧的水龙头,动不动就泪流满面,真是丢脸。
“是该放心,你不晓得我有多着急,你们一个个躺在手术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外面等,那种拧心的焦虑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受了。”一次就够她吓了,终生难忘。
方缇亚虚弱地笑笑,轻拍她手背。“难为你了,小音。”
一句难为你,情绪绷到极点的卓文音突然放声大哭,“不要再吓我了,我……不要你死……我真的被你吓得六神无主,一颗心脏差点从胸口蹦出来。”
想起方缇亚当时手脚冰冷,呼吸微弱,鲜血一滴一滴地流个不停,满地是她滴成血池的模样,那一幕她永远也忘不了。
“好,我不死,你也别哭了,刚叫我不要哭的人哭得比我还大声,你羞不羞呀你!”方缇亚取笑道。
她微微脸红地抽噎着。“我担心嘛!谁教你生病都不说,害我们操心。”
对自己失态的痛哭,她难为情地发恼。
方缇亚马上喊冤,“我哪晓得自己身体出了状况,只是觉得累,没精神而已,真要说出来,恐怕你们会笑我太好命,闲出病来。”
“哪会,起码我们会注意你,早点发现你的不对劲。”而非等病发了才措手不及,差点急白了发。
她笑了笑,感到疲累地阖上眼。“医生有没有说我几时能出院?”
“三天,你的情形比较特殊,伤口愈合情形很好,医官说他没见过有人的复元能力这么强。”跟蟑螂一样迅速。
“我是女超人嘛!”方缇亚忽地颦眉,笑声震动牵拉伤口附近的肌肉,有点微疼。“小音,你能推我去看看萨塞尔吗?我想见他。”
走过一趟鬼门关之后,特别想他。
“推你去……不行、不行,你别害我了,绝对不行。”卓文音直摇头,吓得脸都白了。
“只瞧一眼就好,我发誓不会吵醒他。”她双手合掌的请求。
“不可以,缇亚姊,你不要为难我,外面有很多危险……”她一个人应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