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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谭振山已经是84岁的高龄老人了。2006年,他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对象”,是全国第一批惟一一个以个人为单位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时间,谭振山老人又一次成为上下瞩目的新闻人物,全国的各个媒体趋之若鹜前去“独家采访”,以获得“独家新闻”。
我们的媒体就是这样的可爱,从不同的角度获取不同的新闻效应。他们求得唯我独尊无可非议,却不在意一个年迈人在难以承受的劳苦中,为他们“口若悬河”。然后,他们在“滔滔不绝”的篇幅中,“振振有词”地把原本的“遗产”弄得“面目皆非”。别人看过报道也许为之叫好,我只能为其“叫苦”。
一场关于谭振山新闻报道的文字游戏让人哭笑不得,它和更改地名早就是一对是孪生姐妹了。这里有话要说……
新兴公社,因为公社的所在地不在新兴大队造成诸多不便,常常有到公社办事的外地人,去错了地方。后来,就把新兴公社改为罗家房公社了,再后来,罗家房公社又改为罗家房乡了。
“公社”这个名词退出了历史舞台,被“乡政府”取而代之。对此,我的感觉只是称谓的变化而已,就好比“时髦”叫做“时尚”那样。公社和乡政府的内部结构没有一点变化,还是“四大板块”——党、政、群团、事业。
事业单位是个大家族,是乡政府十等干部的第九等,等于生产队的九等人,是干活的,出力的。广播站、文化站、水利站、农科站、农机站、电管站、运输站、兽医站……林林总总的单位,辛辛苦苦的工作,一如既往按部就班,这就叫没变。
社会的发展、人类的进步、文明的进程,不是笔下的功夫使然,不是改个名词就能就改变了本质。所以,我很厌恶记者导演的新闻,也厌恶记者表演的那个平台。1995年中秋时节,领导终于同意了我的要求,从广播站来到乡政府办公室,任办公室主任的职务。
在广播站工作的后期,新闻稿件我一篇也不写了,但手中的笔却没有一刻闲着,而且一写就是洋洋万言。
领导练的是嘴上功夫,我练的是文字功夫。什么年终总结、政府工作报告、汇报材料、经验介绍……只要是领导有话要说要讲,我就有文章要做,就有文字要写!很多材料本来应该由领到自己来写,才能表达自己的意志,然而他们从来不动笔,有时候连个主题框架都不给你。还好,我所接触的各位领导对我都是一百个信得过,笃信“我写的,正是他要说的”。他们说我“能写”,而且写得很好,可从来不问问自己是否“能做”,做得很好。
我作为下属,只有听命的份儿,管不了那么多闲事,也不该管,也管不了。古今中外都懂得,“听命”是下属的“天职”。这也叫做“干一不干二,铡草不倒粪”。
不写新闻稿件,领导不责怪我,因为写材料比写新闻更现实更重要。我们就成了“周瑜打黄盖”的搭档,两厢情愿,倒也其乐融融。
名不正言不顺,写新闻的哪能老是写材料啊,所以不久我就成了办公室的主任了,脱离了新闻战线。
办公室主任管的事着实不少,什么综合协调、接待来访、文件收发、迎来送往、后勤管理……都是“极其重要”的工作。不过,对于这些重要的工作,我用不着像干气象、当编辑那样刻意提高自己以适应新位置,有一支笔就只以为得心应手了。唯有“迎来送往”这档子事我实在打不了满分,显得笨拙,可笑。
所谓“迎来送往”,是指殷切的等待和殷勤的接待来乡政府检查指导工作的上级“客人”。“客人”就是上级领导的代名词,昵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称谓变了,领导进化为客人了。
以前的办公室主任,一遇客人驾到,则满脸堆笑且毕恭毕敬地迎出门去嘘寒问暖,诚惶诚恐得很。接着,就是把这些大员们当成货真价实的客人,尽心尽意地安排酒宴,为之接风洗尘等事宜。
到了我任这个差事则一反常态,我行我素。不管你是什么“客人”光临,你都得讲究“客随主便”,我的地盘我做主!你来了,你先到本官邸报道,说明来意,我再协助你要履行的官差,否则本官视而不见。
我不嫌我官小,有的客人觉得我卑微,懒得与我费话,人家来后直接去见某书记某乡长,我就笑,笑他不懂得本府规矩。书记乡长就问他“办公室知道您来了吗”?书记乡长必须这么问他,我上任前已经声明,“我不知道的事,我不负任何责任”!
有的客人没看到书记乡长,心有不快地回到办公室来问我,自己都觉得没趣。像这样的领导你就该毫不客气地刺激他一下,让他懂得尊重下属你才能高高在上,懂得平易近人才是领导的风范。他们旁若无人惯了,颐指气使凌驾于人的毛病难道不应该有人为他们治治吗?
“客人”们,比起他们的“车夫”来还算文明一族的。“客人”们的头上都有一顶冠冕堂皇的乌纱帽,遇到慢待也会忍气吞声,以显大度。他们的“车夫”们则不同了,总是一副狐假虎威的派头,自以为“官高奴贵”。他们一进办公室就像如入无人之境,愿意坐哪就坐哪,有时就坐在你主任的椅子上,碍手碍脚还心安理得。
有一次,一位农民来办事,见坐在主任位置上的“车夫”,就笑着过去了。
“请给我盖个公章吧,我大老远来的。”
“我不管。”
“求求你了,帮个忙吧。”
“我不管,你不明白啊!”
“你不管,那我找谁啊?”
“我也不知道。”
那个农民急了,“车夫”才站起身来。
“我是市里的,不管你的事。”
我接过话茬:“既然他不管,就得我来管了。”
我一边笑一边给他盖章,还得给那个农民陪个不是:
“实在对不起,领导来检查工作,耽误您办事了。”
“车夫”,可不是我对领导们司机的戏谑之称,是他们自己对自己的“尊称”。领导和领导谈话办事,汇报工作,他们就没有事做了,就来办公室找事。闲得无聊,坐坐我的椅子还算老实的,像乞丐一样向你乞讨你就烦了。
“主任,领导都有烟抽,俺‘车夫’你就不打理打理啊?”
他向我要烟,知道我手里有“招待烟”。他们抽烟从来都是“公款”消费,习以为常了。其实,他们车里有很多这样的烟,但也得和你讨要,这叫“待遇”、级别,这个过程是不能任你随意取缔的,也是司机一天工作的一个重要内容,不然就觉得自己没有尽职尽责似的。你的烟发不出去,你就没做好接待工作,但他们不要,我从来不主动地热情地“孝敬”。
这些司机大多都是有来头的,沾亲带故的很多,你不答对答对,咱们领导心里都不舒服,都如鲠在喉。
客人们的生物钟十分了得,来乡里检查工作的时间基本集中在上午10:30到11:30这个时间段里。来得早,没有什么太多的事可做,闹心;来晚了,午饭又没有充分的时间为他们做安排,丰盛的水准难以保证。经过多年的实践证明,和趋于科学的筛选,这个时间就成了“客流量”的高峰期。有时一起来了三四辆“客车”,最多时一天达到8辆。乡里的食堂容纳不下,就去街上风光风光。
大凡来客都是有预约的,头一天晚上打个电话过来,也免得第二天扑空扫兴。“客人”们深谙打无准备之仗的失意与沮丧,只要有预约,不管你乡里领导有天大的事,都得编好恭维的词,在家静静地恭候。因为“客人”登你的门槛是对你情有独钟,是对你的偏爱与青睐,升官晋级的奥妙,引逗你求之不得,兴奋不已。是的啊,你辛辛苦苦的工作,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啊?
诚然,也有少数的不速之客突然降临。他们或是在其他乡镇没有落下脚,或是因为办什么其他私事错过饭时而匆匆赶到。这些“客人”嘴上说的都是些“时间紧,没打招呼”、“路过这里,想你们了”等等等等。听起来格外的亲切,和你的情感也十分的密切。
到了元旦、春节,各部委各科局的小车接踵而至,门庭若市。“客人”们一反常态,笑容可掬地先到办公室和你亲密无间。来者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给你拜个早年,跟你密切密切。
“密切”是时尚的行话,情感投资的同义语。没脚的是鱼,独脚的是米,双脚的是鸡……这都是密切的桥梁与纽带,曾经盛行一时。这些开销是走不了正式帐目的,全由办公室做一番手脚,在食堂的招待费里报销了。是啊,反正食堂也是“客人”吃饭的地方,回家消费也好,炊事员省得……
乡政府哪来的钱“密切”?唯一解燃眉之急的办法就是赊账,先答对眼前的紧急。“客人”或大腹便便,或满载欢心地走了,讨债的则鱼贯而入,你就得像拜年似的跟人家说好话。
这样的钱要花到驴年马月吗?到哪里才是尽头?怎样花领导才算满意?只有后一个问题我能解答:领导上对我对“客人”的接待、招待很不满意,说我一不主动,二不周到,都怪我只知道省钱!这些我都认账,这是我的初衷,于心无愧,“虽辱犹荣”。可我得到的则是——
3 草根的干部(北京之行)(5)
3草根的干部(北京之行)(5)
我得到的是,1998年12月提前办理了“提前离岗休息”的手续(俗称假退),提前离开了工作22年的罗家房乡政府机关,去北京儿子家“休息”。在沈阳到北京的12次列车上,我没有即将领略皇城根的快慰,却因背井离乡而伤感,闪回着已经逝去岁月的记忆。
乡政府办公室,共有四名公务员费力不讨好地支撑着,我是头,自誉“草根干部”。这个“自誉”也叫“自诩”,我觉得并不为过。本人就是草根一族,我接触最多的也是草根人物,为他们服务我就是地道的“草根干部”,没有牵强附会之嫌。
在办公室工作,我接触的人大致可以分为4类——本机关领导、本机关同志、“上级客人”、来访群众。后两类人员都需要用“接待”来认真对待的,最好对待接待的是草根群众。群众找不到任何借口让我招待他们,省事省时也省钱。群众不像“客人”公事在身,他们都是因私事来的,求你来办事的,那叫卖方市场,你主动,他需要你买他的帐。所以,那时候找你的人都有一句口头禅——“我有个事,和你商量商量……”这也是开场白,客气得很,怕得罪了你,坏了他的事,顺便还递过一支烟来。对待群众来办事,我的原则是:该办的不用商量,不该办的没商量。开个介绍信,盖个公章,用不了1分钟了事,赶快给人家办理。不能办的事,说明道理,让他了然,也欣欣然地离去。
群众来找你也有许多难办的事,那就是因“公事”或“私事”来访。这里政策性很强,需要你耐心细心严谨地对待。
那些年,农民负担问题、干部作风问题、廉政建设问题、党风党纪问题,成了矛盾激化的热点焦点。在我经手的众多信访来访案件中,我认为群众的诉求100%的有理,没有无理取闹的。他们反映的问题只是情节、性质、程度有所区分,但问题是存在的。他们的要求大体一针见血——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把他拿下,不要这样的干部。
对问题严重的“反映对象”,我没有姑息养奸,更不会官官相护,而是“鼓励”来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