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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佛之念珠,一天天从指间划过。我的身体一直没见好转,但也没有变得更差。只是那抹不祥之感越见浓重了。
今天,古善带着乐儿在我的睦和宫里玩闹,累了,乐儿吵着要吃我做的菜。自我身子不适之后,我已经许久没有亲手为他做过任何东西了。
因此只要乐儿想要,我一定会做。飞羽等一众婢女从旁协助控制着火,也时刻注意着我,我认真地做着古善和乐儿点的菜式,不厌其烦的做了一盆水煮鱼。“娘娘,您去休息一下吧。这儿有奴婢看着呢。”飞羽怕我累着了。
“对呀,娘娘,有奴婢们看着呢。”
“没事。我的身子还吃得消。”虽然有些累,但还没累到连做顿饭都吃不消的地步。况且现在不做,我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为古善和乐儿做顿饭了。
薰了两个小时的油烟,一桌菜做好的时候,天已快黑了。我换了身衣裳出房,就见殿内的饭桌上多了一个人,云楚。
我走到桌旁坐下,皱了皱眉,“你不是说今晚不过来吗?我没做你的那份。”云楚没理会我,直接转向乐儿,“承鼎,那父皇先回宫了,你和母后好好用膳,知道否?”
“父皇不走,”乐儿一听云楚要离开,急得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缠住云楚,“父皇和儿臣一同用膳。”不知道是不是男孩子的原因,在我和云楚之间,乐儿更依赖云楚。父子天性吗?两人连走路时的气势都一模一样。
“承鼎乖,父皇也想留下,可你母后没做父皇的那份。”云楚边说边对我邪笑。
他真会……我别开脸,他居然又在儿子面前告我的状。这个月来,这是第几回了?
乐儿死命抱住云楚的胳臂,就怕一松手,云楚就走了,“父皇不要走,儿臣那份分给父皇。”
“乐儿,你父皇还有事,别缠着他。”我稍稍不悦的看着乐儿。
“不要,”乐儿噘起了嘴,央求我,“母后,让父皇留下,儿臣少吃一点,好不好?”
云楚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摸了摸乐儿的头,对我挑了挑眉,“还是朕的承鼎乖,父皇不走了。”要知道云楚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有挪动过屁股,哪里有要走的意思?也就唬弄唬弄年幼的乐儿。
我没来由的又是一气,可一看到乐儿稚嫩的小脸可怜兮兮的对着我,我只好让婢女添双碗筷送过来。云楚阴谋得逞似的邪笑了起来。
古善了然般的笑着摇头,在我耳边道:“姐姐,儿子崇拜父亲是天性,你吃这个醋也没用的。再说我和乐儿点了这么多菜,哪会不够吃?”我怒眸睇了古善一眼,“你真的成老人精了?”敢情就是他把云楚叫来的吧?古善神秘一笑,低喃,“还是王爷英明。”接着埋头吃饭不再说话。
一顿晚膳吃完,已到了月上西窗的时候。休息了一会儿,古善便离开了,接着乐儿也让奶娘带了下去,就剩了我与云楚。
“还在生气?”云楚倚窗开口,“用膳时,你都没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我捏了捏脖子,不明白为何云楚最近总是能惹我生气。
“累了?”云楚一把将我拉到身前。
我挣扎了一下,“你做什么?”
云楚媚笑,“帮你揉揉。”我身体一僵,思绪一愣,旋即躲开,“呃……还是算了,我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云楚却依然媚笑着在我颈边吐气,用低沉慵懒的声音道:“还怕朕吃了你?”
我闪开一步,疑惑道:“云楚,你今天吃错药了?”
“吃错药?”云楚显然不懂我这句后现代用语。不过没关系,他心情奇好,并不计较,“今日吃的这顿晚膳,是朕登基以来,收到的最好的生辰贺礼。”
“贺礼?”我重复。
“你从不送朕贺礼,当然不会记得,明日是初九,朕的生辰。”
是吗?就到初九了啊?“明日我还是没打算送你贺礼。”你的生辰对我没有特别的意义。
“没关系,”云楚表示毫不介意,“朕已经收到最珍贵的贺礼了。”
“那明日的晚宴我可以不用去了吗?”每年云楚的生辰晚宴都大同小异,美其名曰,君臣同乐,可是有君在,臣如何能乐呢?而且我更乐不起来。
“等有一日,你不做朕的皇后了,就不用去了,”云楚眼眸深邃的笑答,“那就是朕死的那日。”
可是,初九这日,我仍是皇后,云楚也仍活着,而晚宴我最终还是没有去。我的不祥之感在夜幕降临前意外应验,云楚的生辰晚宴便因皇后的意外缺席而取消。
整个皇宫笼罩在慌乱的悲戚中……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没给我丁点儿缓冲的时间,我猝然晕倒在睦和宫内,很快醒来,意识却介于清醒与昏迷的中间地带,既不清醒,也没有完全昏迷。
太医们来来去去,宫女们哭哭啼啼。
感觉云楚紧紧握着我的手,“霓裳,你一定要醒过来,听到没有,朕要你醒过来,千万不要睡着了。”然而,我却睁不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云楚怒喝太医。鬼医也来了,她检查了我的身体,许久后才低声道:“皇上,属下无能,娘娘中的‘鬼毒’第二次发作,恕属下……无能。”
“你说什么?”云楚惊喝,“怎么会发作?”
“回皇上,”云楚的冷然一咋,让鬼医不免有些发颤,“属下……若是在娘娘第一次昏倒之前,尚有把握治好娘娘。可娘娘错过了最好的医治时机,属下依照‘鬼毒’解方,请了十九位高僧在睦和宫十九个方位念超度经二十七日,每日九九八十一遍,可娘娘体内的‘怨灵鬼’太顽固宁愿灵体被灭,万劫不复,也不愿离开,它……似乎并非为了让人帮它超度,而是……而是,迫害娘娘的身体,它要与娘娘同归于尽……还有,鬼毒发作两次之后……嗯……娘娘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皇上千万要节哀,保重圣体……”
“啊——娘娘,娘娘快醒醒啊——”飞羽一听慌乱的哭起来。
“再也醒不过来?”云楚呆滞了半响,才如梦方醒的吼道:“不——她不会醒不过来,她一定会醒过来,她是朕的皇后,朕今生唯一的皇后……”
“皇上……为今之际,只望找到神医涯农……或能起死回生。”
“娘娘……娘娘……”
云楚一拳重锤在矮桌上,“去,给朕把所有高僧统统找来,朕要他们立即施法救皇后,告诉他们,若救不醒皇后,杀无赦!”云楚的声音瞬间阴冷如阎罗,不带一丝人的气息。
“是,皇上。”颤抖的回答。
“等等,”缓了语气却延续着地狱的阴冷,“传令下去,命各地官员驻军全力搜寻神医涯农踪迹,凡有准确消息上呈者,朕允封侯封王。另昭告天下,凡提供神医涯农行踪者赏金再加五十万金,速办!”
“微臣遵旨。”
我多想睁开眼睛,叫一声云楚,别杀人了。为何我的眼前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阴森恐怖的黑暗,我无声的呐喊。破锣般癫狂的声音回应,颜娘!果然是颜娘害我,“你叫吧,叫破喉咙吧,记不记得我曾说过,你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我很快就能证明给你看,你不配得到他!”
“颜娘,你何苦呢?你也会魂飞魄散万劫不复的,”你和云楚一样爱得霸道,爱得不理智,“就算云楚是当年的兆阎,他也已再世为人了,而你却是两百多年的鬼魂,你怎么能与他相守?为何不去轮回,或许下一世,你们能在一起。”
“哈哈哈,”凄惨的大笑,“轮回?我没有兆阎的八世厚功德行护身,毁了一世,他还能做君王,我手上有太多的血债,下几世都不可能轮回为人。”
“那也比自我毁灭要好啊……”我讷讷,我也要死了吗?我不是希望归去吗?为何我还会难受?身体没有痛楚,我的心却不忍离去,我在留恋吗?眷恋什么呢?
“这一世,我本可与他相守,可你回来毁了我的一切。我是那么爱他,为他可以牺牲所有,而你呢?你能为他做什么?只会让他变得越来越仁弱,越来越不像一个霸主。”
“这是你偏执的想法,颜娘,治国需要的是仁德之君而不是霸主。”
“哼,你的古痕够仁德,可还不是做不了一国之君,还不是斗不过我?”颜娘不屑的大吼。
“你说什么?你把古痕怎么样了?别伤害他。”古痕……你又在哪里?
“好姐姐,你忘了?他也是鬼魂,我能把他怎样?只不过,他不小心没‘锁’住我,就给了我机会来杀你。我以我的灵体为毒,渗入你的五脏六腑,哈哈哈——超度,我不需要超度!我已进入你的七经八脉,没有人能奈何我了,哈哈。”
“……你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了,是不是?放心,不用很久,你就会和我一同毁灭了,那时,你也和我一样,什么也得不到!还有,千万别强行醒过去,那只会让你、我消失得更快,哈哈哈。”
颜娘——声音消失,又只剩下黑暗了。
“回皇上,老纳等实在无能为力,要救娘娘,只有让她体内的怨灵自动离去,否则,娘娘只怕熬不过几日了……”
又是重重一锤,“朕不要听这话,朕说过,你们救不了皇后,杀无赦,来人啊,把这些妖僧拖出去砍了……朕还要毁了你们的寺庙!”
云楚……
高僧们声声道着佛号,也不求饶,有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畏。
可是,云楚,再不要为我杀人了,这样下去你会毁了你自己,也毁了天下。我奋力的挣扎着,不断的嘶喊,一声又一声,云楚,云楚……“云楚——”终于有一声,冲破了黑暗。
“霓裳。”我的声音太弱,云楚不敢确信是不是幻觉的奔向我,“你真的醒了?”他手足无措,想抱住我,可又不敢碰我,我看起来太虚弱了,“云楚,不要再为我杀人了,快放了……高僧们,你……这是弑佛。”
“朕管不了那么多,谁敢带走你,朕就杀谁!遇佛杀佛,遇魔杀魔!”
“可是……别再造杀孽了,为了你今天的帝位,你已经……杀了太多人了。”你想让我走的不安心吗?
“好,朕放过他们,只要你好起来,好不好?只要你好起来,朕答应你从此不造杀孽。”云楚转身让人放了高僧,回握住我的手,亲吻,“霓裳,你是朕的皇后,只要你好起来,朕会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我无力的摇摇头,努力睁着双眸,害怕一闭上就再次进入黑暗,再也醒不过来了,我颤动了嘴唇,“云楚,我想见乐儿。”
“好,乐儿马上就来。来人,快去催太子。”
“娘娘……您会好起来的。”飞羽在一旁抽泣,我吃力的笑了笑,“傻……丫头,不哭。”
“哇——娘娘,您一定要好起来,不要丢下奴婢。”飞羽扑倒在床前。
云楚握着我的手更紧了,“你会好起来的,霓裳,朕就要找到神医涯农了,他会治好你的。”云楚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他恐惧了,他曾经面临无数的生死之境也没有恐惧过的心,颤抖了起来。
那一瞬我看见了,皇后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他骑着高大的白马,披着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