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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孤容简直没法思考了,直接就奔最老套的路子去了,“我们家跟你家有什么恩怨吗?”
陈悦闻言哭笑不得,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叶孤容不禁一怔,“真的有仇?”
他摇摇头,略显尴尬地说:“我知道我妈她以前经常调查我爸的行踪,那时因为她怀疑他有外遇,但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调查你?”
叶孤容错愕一下,怒极反笑,“感情她怀疑我是你父亲的外遇对象?”
陈悦忙道:“当然不是。”
叶孤容隐忍的怒气终于爆发,捏着照片道:“这算不算侵犯隐私。我可否起诉她?”
陈悦一脸诚恳地说:“我代家母向你道歉!”
叶孤容仍然盛怒难消。自打颜景辰住进家里,并不曾发生什么异常,到最后她几乎以为是他想亲近自己的借口,但因为自己也被亲近得很愉快,故而也就没有再提及此事,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懊丧自己的迟钝的同时不禁也勾起一股好奇,究竟那位陈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我应该和令堂谈谈?”
“可是……”陈悦面露难色。
“如果换做是你,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监视着,你是什么感觉?”
“家母去欧洲了,短期内不会回来,否则我也拿不到这些照片。”陈悦表示无奈,“不过我可以肯定,调查已经结束了。”
“什么意思?”
“最后一张照片的时间是八月十二日,里面还有一张银行账号和金额,所以,我猜想调查已经结束。”
“有没有对方的电话号码?”
“没有。”
叶孤容思索一下,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曾说过令尊是政界要人,请问他的名讳?”
陈悦不答,打开手机翻出一张图片,递到她的面前,叶孤容看后忍不住轻呼一声。陈悦含笑不语,显然对此类反应习以为常,脸上却不能掩盖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叶孤容固然惊讶于这位要人,但更快使她郁闷的是,他就是那晚在衡山路酒吧里遇到的中年男子。现在想想,他当时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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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陈悦分手之后,叶孤容浑浑噩噩地回家,满脑子一团混乱.不敢相信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晚上临睡前再三检查门锁窗户,夜里仍然不安生,半梦半醒的,稍有一点儿响动,立刻惊醒。
原定的旅行也没了心思,第二天很早便醒过来,躺在床上思来想去,然后决定给老妈打电话。因为不想她太过担心,便拐弯抹角地问了半天,没得到有价值的信息,反倒让她误以为自己和陈悦重新联系了。叶孤容只得匆匆收线,转拨给颜景辰,但一直不能接通。
她绞尽脑汁将以往二+多年的人生仔仔细细地回顾一遍,也没找到和陈氏的丝毫瓜葛,最后不由得联想到聂易梵身上,当下也顾不得自己曾经说过的决绝话语,立刻拿起手机拨过去。拨通好一会儿,他才接起来,想必尚在熟睡中被吵醒,故而语气略有不满地问一句,“哪位?”
“是我。”叶孤容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大清早吵醒你。”
“容容?”他暗哑的声音立刻清晰起来,“这么早,有事吗?”
“嗯,是这样的,我遇见一件奇怪的事… … ”
她将这件事细说了,听得聂易梵不仅感到吃惊,简直是离奇了,但他非常肯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位政界要人,两个人于是各自在电话彼端沉默,静默一会儿,她才道:“那不好意思,打扰你……”
聂易梵无奈于她的客套,安慰道:“你先不要自乱阵脚,假如连她的儿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是想破脑袋也没用,何妨以不变应万变。依我看,干脆等那位陈太太回来,你直接找她问个清楚。”
一席话说得叶孤容冷静下来。
这事诚然让她乱了阵脚,这么多年,不管被世事打磨得多么老练,即便心里有主意的事,仍然习惯由他来做最后的决定。那样冷静自若的聂易梵,总是能把她的问题分析得透彻清楚,三言两语便能安抚她的烦乱心虚,仿佛有了他,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看来只能这样了。”她说着准备挂机,忽然想起他的腿伤,便问,“你的腿怎么样了?”
“好多了,”他顿了一下,又道,“我妈今晚到上海。”
叶孤容一愣,“哦?”
聂易梵苦笑:“其实我已经没事了,但她非要过来。我猜想她可能要骚扰你,你知道她这个人非常固执,如果她真的骚扰你,你可直接拒绝她。”
叶孤容沉默一下,才道:“好的。”
本来准备取消的旅行,被聂易梵这样一说,倒要重新考虑了。依她对聂妈妈的了解,她十有八九是要找自己谈一谈的。老一辈的人似乎总也不能理解现在的年轻人,要不是她拦着,叶妈妈一样要找聂易梵算账,其实也挽回不了什么,徒然失态罢了。聂易梵特意提前告诉她,显然也是不愿自己的母亲失态。
她起床洗漱完毕,再次拨电话给颜景辰,连续拨打三次无果后,忍不住心头起火。打开衣橱收拾两三件衣服放入旅行包,带上数码相机,便出门了。
因为担心真的接到聂妈妈的电话尴尬,更兼一整天都没收到颜景辰的消息,叶孤容真的有点火大了,干脆关了手机。
当晚住在景区里,洗好澡便拿了相机出去拍夜景。景区白天固然人声鼎沸,晚上居然也毫不
逊色,有不少学生模样的情侣,她的心情不是很好,看着他们不免深感惆怅——即便她和聂易梵走到今日,可是当她回忆起从前,也不得不承认那时一段快乐的时光。
那时的聂易梵,留细碎的短发,剑眉星目,笑起来有些青涩滋味,学张学友的歌惟妙惟肖,丝丝入扣。有一天忽然非常哀怨地指责她:“叶孤容,你知不知道要得到你的注意是多么困难的事?”听得她一头雾水,他便将自己曾经的把戏和盘托出,她又是笑又是感动,便以亲吻奖励他。
约好时间去玩,大冬天的他便一早等在楼下,她因为没有洗头磨磨蹭蹭地不愿出门,他只得去给他冲开水,然后一路爬上五楼,呼着一口白雾,故意板着脸气呼呼地说:“叶孤容,你知不知道为你打开水的是谁,他可是未来营销界的传奇人物,一分钟可赚百万,我看你这辈子都得用来还债了。”
那些年的聂易梵啊,呵……
叶孤容略略举起头,将目光投射在远处的水面上,月色星辉和两岸的灯火齐齐投影在温柔的水波里,镜花水月般随波澹荡。
他后来虽然没有一分钟赚到百万,她还是打算和他共度一辈子的,如今到底是不能够了。最浓情蜜意的时候,也曾说过要带他来看江南水乡,却不知何故始终未能成行。或许有一些诺言注定是用来辜负的,一个转身的光景就荒芜掉,再也捡不起来,曾经那个纯真美好的少年被时光带得太远,找不回来了。
她低下头,一颗眼泪滑落在河水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因为前一晚不曾睡好,便格外容易困乏,回到旅馆很快地睡着了,但潜意识里知道是陌生地方,也不敢睡得太死。醒来时时清晨六点多,刚一打开窗户便有早餐的葱油味飘进来,她食指大动,简单洗漱一下便出门吃饭,白粥油条十分香甜。
吃完早餐,回房继续睡觉,青天白日的早晨,心理防线松懈,尽管外面的人声渐高,她仍然睡得很好。直睡到十一点多,旅馆的老板上来敲门,询问她是否继续订房。因为假期的缘故,旅馆生意空前繁忙,房间非常宝贵。
她自然是不续订的,收拾一下便去退房。她出发前准备得相当充足,时间更是充裕,完全不似其他旅客那么匆忙,悠闲得不得了。
在离开周庄的车上打开手机,立刻便有几条短消息进来,提示两通上海来电,八成是聂妈妈。她不由得暗自呼气,继续翻看下面的消息,罗素素发来的祝福短息,另有两条移动公司的消息,没有颜景辰的。居然没有?他忙到发条信息的时间也没有,真要命。
看她还理他!哼!有本事就一辈子待在国外别回来。她郁闷之下,再次关掉手机,干脆与世隔绝七天再说。
在苏州住了三天,去了几个知名古镇,其余时间便在市区闲逛。第四天出发去旅程的最后一站,乌镇。中途转了好几趟车,到达乌镇时已是下午。幸而她一早便从网上预定景区的旅社,十分从容,住进宾馆的第一件事便是洗澡,然后上床睡觉,养足精神看夜景。
醒来时堪堪过八点,天色不是太好,有些阴沉沉的,仿若风雨欲来,游人自然不如白日里多。在这样一个阴郁的薄暮,看夜色下的江南水乡是别有情致的,沿岸的茶馆灯火辉煌,翰林院的长廊下燃起华灯,明艳的灯火和古朴雅致的屈舍一齐倒影在河水里,侵染得波光潋滟,恍若与世隔绝了一层,是天上的盛会。
叶孤容沿着河岸的石板路漫步,心底涌起无限感触,如此良辰美景,却无人与共。于是忍不住掏出手机来,按住电源键停顿一下,终于用力按了下去。天知道,这几天她的心里就像猫抓一样难受,得需要多大的定力啊。
一瞬间,无数短信将她的手机存量占满,满满的短信充满屏幕。她知道肯定会有信息,但没料到如此之多,反倒吓了一跳,以为出什么事了。打开一看,全是颜景辰的来电和信息,几乎是用气急败坏的口吻询问她的行踪。她一边翻看短信息,一边想象他当时的神态表情,心一下子就柔软起来,仿若盛着一湖春水般荡漾不绝。
开机上不到三分钟,手机铃声大作,颜景辰的电话进来了。她之前满腹怨气就此刻早已烟消云散,立刻就接了起来。
“你舍得打电话了?”她虽然已经消了气,但还是忍不住要埋怨一下的。
颜景辰却不答她,径直问道:“你在哪里?”
“你有工作就行了,还管我在哪里干什么?”她的语气活脱脱像个怨妇。
“抱歉,容容,请告诉我你的位置我要马上见到你。”颜君的声音听起来心急如焚。
“你回来了!”叶孤容不由得一愣。
“是的!”颜景辰终于吼起来,“快告诉我你的位置!”
叶孤容立刻说:“我在乌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颜君的声音听起来有股深深的无奈,“回来两天了。上帝,你一直关机,我都快急疯了… … ”
“啊?”叶孤容的肠子都悔青了,急忙道,“我来问问还有没有车……”
“别!”颜景辰立刻打断她,“时间太晚了,不安全,你乖乖在旅馆里待着……”
“我现在就要见到你!”叶孤容叫起来,完全不在乎周围三两道异样目光。
颜景辰闻言反而沉默了。
叶孤容叫他一声,“景辰?”
“你现在就要见我?”颜景辰重复一下。
“是的,现在。”她的情绪已经酝酿得太久,实在是一刻也不能等。
“为什么呢?”他的语调忽然温柔起来。
“我想你了。”
他再次沉默起来。
叶孤容真的急了,干脆利落地说:“我现在就打车道火车站,今晚一定要回去……”她说着离开河岸,转身奔回客栈。
颜景辰忽然一声低喝,“别动!”
叶孤容被他搞得一愣,下意识停下来,“什么?”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我叫你站在那儿别动。”
叶孤容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你在哪儿?”
颜景辰语音含笑,“在你身后。”
叶孤容立刻转过身来,回头就见狭长幽暗的巷子那头,远远的,有一道高达挺拔的身影疾步而来,一袭白衬衫在灯火阑珊的暮色里格外醒目,却不是颜景辰是谁。
她一时有些呆呆地,惊喜交加,倒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