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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那套玩艺儿是仅仅几天前才众我和其他人那里听来的。红宝石的事也纯粹是扯淡,那是你们穷极无聊围着汪若海他姥姥的小臭鞋、玻璃扣子异想天开生发出来的天方夜谭,除了冯小刚这种傻瓜没人上你们的当。你们七八只蝗虫嘴,几天就把我们带来的钱吃得一干一净。我们又像进了越南丛林,四下见不着人影,冷枪一串串飞来,也算打了一回常规战争。冯小刚还做着建功立业的梦呢,我发现他其实是个愚木懦弱净存着侥幸心理指望着别人帮他走运的老实疙瘩;在你们面前只有挨涮的份,儿有好事也轮不上他。我对他说好在你有过在越南战场的经验,兜一圈毫发未损地回去还可以跟人知情的人大盲不惭地吹一通英雄事迹。你到都有文本事,只要是死无对证的事你们都能吹得天花乱坠,好像个个九死一生经历无数,你们中没出个把作家我倒是一直感到纳闷,那真是你们可从选择驾轻就熟的职业。”
小一号的李江二或刘炎又流下泪,两行泪从她颊上缓缓地淌一下来。“我真后悔,我要是早点认识冯小刚再年轻十岁,我何必陪着他混在这儿跟你们胡扯?!我来都不来,我们就躲在角落里庸庸碌碌甜甜蜜蜜的过日子。可现在,我怎么还能象痴情的小姑娘一样候着自己心爱的人,盲人一样过神仙日子?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假装自己还像孩子一样纯洁,那也太做作了。就算我能装他也装不了,他都懂了。我教的。我知道我们完了,没有回头路可走了,眼眼前这条路也根本不是路,只好装得特康庄特有希望闭着眼睛走下去。我真的爱他,他也仍旧爱我,但我们只好分手,各混各的。我们互相已成了彼此的包袱又谁也不能背起对方,背不动,各人顾各人吧!牺牲不但无谓口徒劳。我真杏侮,既有今日,何必当初。我比他大阅事多,应该知道所有别人声情并茂当街叫卖的好事都是扯淡!”刘炎打开手帕桥鼻涕,刚擦干净的脸又流下两行泪。
“你们还有机会。”我说,“要是我,我就可以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你装的了我装不了。”刘炎看着我微眼一笑。“你能装多久?这也是在劫送逃,就是我们这次不来以后也会来,就是你们拿故事诱我们,别人也会拿别的故事诱我们,我们自己也不会安生。”这时,房间门开了,乔乔探进头来“哟”了一声又连忙缩了回去。我站起来,欠到门口往外看,走廊里没人,我听到对面房间高洋,高晋他们在高声谈话,便走过去敲了敲门,夏红把门打开,见是我便把我放了进去。房间里他们正在翻一个搁在床上的皮箱,长统袜尼龙衣衫扔了一床。高晋沮丧地看着这些廉价玩艺说:“好容易麻着爪儿玩回心跳,又赶上个香港劳动人民。”
我回到房间,刘炎正在灯下对着墙上的长镜勾脑搽口红,她背上挎包拎着雨伞对我说:
“雨停了,我想回去。冯小刚一定还没睡。今晚我真没了情绪,十分抱歉下回吧。”
“没关系,”我说,侧身给她让道。“本来还想和你多聊会儿。”我看着她,笑,“你聊的让我”。“说不上来,不是滋味儿。”“别跟你的哥们儿说去。”刘炎看着我笑。“他们会笑话你。”“不会。”我说“我谁也不说。”
“也别为我难过,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当。”刘炎笑了一下,向门口走去。“哎!””什么?”刘炎在门口停下来回头瞅着我。
我笑:“别来找我们了,我们这儿都是坏兆。”
“知道了,谢谢。”刘炎凝视着我的眼睛,微笑。
“找个好人不容易。”“我记着了。”刘炎点点头,拉开门疾步走出去。
“有个好人不容易。”我在房间里自言自语。“好人不容易。”那天晚上,我在雨后寂静黑暗的城里走了很远。一路上我没遇到一个人,空气潮湿清冽,我脑子清醒得异乎寻常。我被一种幼稚的情感所支配,像个孩子似地一会儿热泪盈眶,一会儿兴奋地笑,毫不害羞。正是这种情绪使我迟迟不敢回住所,我怕面对我的朋友们。
泪眼中的城市一片朦胧绰约,我记不得我走过了哪些街见到了哪些建筑。我只记得天上有个蹬黄的月亮,地上有些橙黄的路灯,在那些一模一样的街道上投下昏暗的光晕,暗得睁不开眼。我知道此刻使我热血沸腾、激动不已的想法和念头只能烂在我心里,一旦说出去只会显得可笑,无论对谁。
我知道我很荒唐,现在这副样子很愚蠢,这种东西谁也不需要,包括我自己。我应该平静下来,尽快若无其事地回去,不露马脚地回去。我对我自己这么失态很厌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那天拂晓我回到旅馆的样子很正常,像是狂欢了一夜回来。
烈日下的街头车水马龙,到处停着支着白色凉篷的冰车。我看到我的朋友们坐在一条大街旁的摈榔树下的草坪上,说着笑着,吃着蛋卷冰激凌,指点着无辜的过往行人品头论足。
“要宰就应该宰这号的,这肯定是个‘大款’。”
一个挎着个前挺后撅的妖娆女郎的大肚皮秃顶老头儿走过去,许逊指着他说:“瞅丫那操行,三分之二的身子三分之一的腿,一肚子民脂民膏还挎着妞儿。”
“是比较气人。”高洋吃完蛋卷冰激凌抹着嘴说,“那么大岁数也不知道颐养天年真他妈找打。怎么着,咱祸害了他吧?”
“祸害了。”汪若海站起,叉着腰歪着头说,“高洋、许逊你们俩先上去给老东西一个绊,踩住他别让动,冯、高晋搜他兜,我背那妞儿。”“你这样抢不着多少东西。”高晋说,“那脏扭儿你背她干吗?也不怕虱子隔着衣裳钻你裆里。咱应该告他那是那妞儿的哥哥上去就抽,连妞儿一起抽,抽晕了算。然后讹老东西接着就上派出所,要不就上你们家。”
“对对,这可以,再让老东西写个悔过书,那就等于有了个活期存折。把那妞儿就近找个马捅按进去冲了,要不脑门子上贴张八分邮票远远地寄黑龙江去。”高洋说,“这么干有意思先得弄清老头和那妞儿什么关系,别是父女俩。”
老头儿和女郎已经走远。“父女俩也一样按,就告他们乱伦让咱逮着了。”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走过来。
“这怎么样?”许逊也斜着眼睛问。
众人一看那中年人。高洋说这也按得过。
“这得乔乔或夏红上。”许逊说,“跟他起腻,看他上不上套儿,上套儿咱就一抹而上,全告是娘家亲戚,都八小时没吃饭了,先宰丫一顿饭再说。”
“你那么着急干吗?一顿饭有什么劲呀?”高晋说,“要宰就往狠里宰,让乔乔跟他发展,咱们后发制人。先让他占点便宜,占完便宜咱们就到他家找他老婆去。汪若海你就装委屈的丈夫,问他老婆你说怎么办?你丈夫把我老婆搞了,要不拿钱我们就把你搞了。”
“搞完还得拿钱,不拿钱咱们就伙在一起过,只当给你孩子再添对小爹小妈。”高洋笑着对乔乔说,“怎么样乔乔?干不干?给你找个吃饭地方,那孙子他们家肯定吃得不错。”
“行呵;。”乔乔坐着嗑着瓜子说,“哪儿吃不是吃?”
“能勾搭上么?”“没问题。”乔乔瞧瞧走远的那个中年人,“一勾一准。”
“哎哎,又来一个你们看这个怎么样?”高晋低声说。众人一起偏头,一个娃娃脸的姑娘走过来花枝招展。
“这对你们胃口”。乔乔笑着说。“这个我看这么办。”高洋说,“高晋、许逊你们俩装流氓上去纠缠她,然后我冲出去把你们打跑。”
“不不,还是你和高晋装流氓,我把你们打跑。”
“我不跑。”高晋说,“我把你们打跑,咱看谁真能把谁打跑。”“这就没劲了,咱真打就没劲了,那得打一会儿,这姑娘早跑了。现在这人,你挺身而出他扭头就撒,把你和流氓撂一起。”高洋说,“我让你们当流氓是有道理的。你们手腕比我差。谈姑娘爱听的理想人生你们行吗?你们侃得出我那境界么?咱先得把这姑娘精神升华了,让她觉得物质金钱都是特肮脏特鄙俗的,然后再把她抛弃的都拣过来,露出特伪善的嘴脸,让她觉得特厌恶,自个就颠了,钱也不要了,一辈子特瞧不起咱,再见面也不打招呼。”
众人笑。高洋说,“不知你们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众人大笑。那姑娘闻声往这边看来,高洋也看着她大笑:“完了,让她看见咱跟流氓是一伙了。”
“你别做梦了。”高晋说,“你那一套早过时了,现在都明白着呢,谁上你的当?能跟你侃理想的都是穷人,有钱的谁不知道钱好?”“你得这么想呵,有那钱多了烧包的想拯救一下自个灵魂。”“瞧瞧,又过来一个,这你冲上去吧,这我们给你当流氓。瞧她手上还戴着金戒指呢。”
一个穿着黑色香云纱的老太大蹒跚走过来,脸皱得跟个核桃似的。众人忍不住看着老太大就乐。老太太知道这帮年轻人在笑自己,直翻白眼,众人愈发地乐。
“不知你们拿老年人开什么心?”高洋批评大家。“人家老太太多老实,长得跟王母娘娘似的,一辈子没招谁没惹谁。大妈您慢走。老太太听不懂高洋的话,见高洋冲她喊又翻了个白眼。
众人乐得人仰马翻,一个赤脚穿凉鞋扛着扁担的乡下小伙子走过来,众人瞧着他,许逊问高洋:“这怎么样?”
“这不怎么样。”高洋说。“比咱们还惨。”
“这你就臭了,现在老帽都有钱。”许逊说,“别看人家脸上那泥还没搓净,炕席底下一沓一沓的票子。”
“那咱把乔乔发给他了。”高洋回头冲乔乔一挥手,“你让老帽躁躏几天,然后给他锅里下点耗子药,老帽的家产就全是你的了。”“滚你的吧。”乔乔咬着瓜子吸着仁儿说,“你怎么不让你们夏红去给老帽下药?”高洋笑着瞅了眼一旁坐着的夏红,“夏红不行,老帽不喜欢,老帽喜欢敦实的,那娶媳妇送财礼都得先上秤称好了斤数,按斤两付钱。”“那你去吧,你足斤足两。”
“不知你怕什么?瞧不起农民兄弟?老帽也是人,有什么呀,大不了跟冯兄去越南一样、逛一圈谁也没打着囫囵着回来了,人也是三等功臣,说起来也有的说。”
大家都看着一直坐在一边没吭声的冯小刚笑。冯小刚也笑。冯小刚也笑,笑得有点尴尬:
“你们真没劲,说着说着又说到我身上来了。”“冯兄,”高洋走过去坐下对冯小刚说,“我要是你,我在越南就找一没人的地方给自个一枪,假装是在战斗中牺牲,那回来你就不止是个三等功,授你个光荣称号也没准。也用不着受这些小人的挤兑,好像你去越南也是动嘴不动手。”
“就跟你是个动手的广似的。”靠着槟榔树坐在另一边的刘炎露出头说,“我看你们热热闹闹说了半天,人也一拨拨过去不少,都安然无恙。”“你说咱真要在这儿设一卡子,来一个害一个,别人会怎么想?”“别人会以为国军的伞兵空投在这儿了。”冯小刚说。
我和百姗打着一把阳伞从熙熙攘攘的街里有说有笑地走出来,烈日下的街头车水马龙,到处停着支着凉篷的白色冰车,行人磨肩接踵地走在街两旁阴凉的楼底便道上。我看到我的朋友们坐在街角一个小门脸的简陋冰室里,吃着不带任何点缀的普通冰激凌,看着门外街口南来北往的男男女女指手面脚。“要是这会儿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