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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不辜负大家和全县二十多万民众对我的期望。我有决心跟大家一起凝聚实干,尽快改变太城县的面貌。那么,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干呢?怎样才能尽快改变太城县的面貌呢?”
讲到这里,他有意停了一会,好给大家一个思考的机会。台上台下的领导和群众都知道,栗宝山要讲到正题了。
不同的人,有不问的预测,但都在洗耳恭听新任书记的施政纲领。
栗宝山接着讲:“要回答这个问题,必须首光肯定两点:
一点是,太城县这些年确实是落后了,大大地落后了。人家别的县随着改革开放大好形势的发展,一年一大步,一年一个样,产值成倍地翻,收人成倍地长,县城里的高楼大厦一座一座地盖起来,连农村里的农民都住上了小洋楼。远的不用说,就说我们周围临近的县,哪个县不比我们好,不比找们强?这个事实你们承认不承认?”
“承认!”先是居民队伍里作出反应,接着别的队伍里也说承认。
栗宝山接上讲:“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事实总归是事实。可能有的人没有机会出去走一走,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即便是这样,我们县许多企业停产半停产,开不了工资,这总是事实吧?我们县的财政紧得要命,各单位都要不出来办公费,这总也是事实吧?再看看我们的县城有多么破,好多人没有房子住,农村的许多孩子上不了学,这些总是事实吧?所以,找们必须肯定,太城县是落后了,是大大的落后了!另外一点是,太城县的广大干部、职工和群众,一直是不甘落后的,一直是想富起来好起来的。不管过去和现在,始终都是这样。你们说是不是?”
广场里不知是谁应了一声是,这回是贾大亮带头鼓掌,于是台上台下用热烈的鼓掌来回答了他。贾大亮这回之所以带头鼓掌,是通过一番考虑,决定采取积极迎合的策略。
栗宝山接着讲;“大家的热烈掌声表明,我们这些人从来就不甘落后,从来就想让太城快一些富起来,好起来。那么现在就在我们的面前摆下了这样的一个问题:既然我们都不愿落后,都想让太城快发展,快富,快好起来,为什么太城竟然落后了,落后得那样厉害?原因究竟出在什么地方呢?”
讲到这里,他又一次有意停顿下来,让人们思考思考。
贾大亮这时心里想:“卖什么关子,有臭屁只管放。大不了说太城县有个四人帮在捣乱。只要你敢说就好,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金九龙猜不出栗宝山下面要讲什么,有些胆怯和紧张。黄福瑞在想,肯定和过去历任的书记一样,又要讲思想怎么怎么不解放,观念怎么陈旧,开拓进取的精神怎么怎么没有,针对的目标都是他黄福瑞,他是做不完的靶子,影射不完的对象。他不由得把脸沉起来,把头低下去,又有气又在人前直不起腰来的样子。陈宾海虎着脸,好像完全跟栗宝山是一样的情绪。他断定栗书记就要点名批判那个女妖了。他注意看了一眼台下的那个人:见她依然趾高气扬的样子,心里头又恨她三分。不过,他又不能不在心下感叹那个人儿真叫美。纪检书记王明示在想:“他莫不是要把责任推在我们做纪检工作的身上?”组织部长董玉文暗暗在为栗宝山担心,怕他新官上任,火气太盛,讲问题把握不住分寸,否定了过去的成绩,等于否定了全县干部的工作,将来不好收拾。台下的听众,更是想得五花八门。唯独银俊雅什么也不想,她一直用特别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台上的栗宝山。
她非常敬佩栗宝山的演讲口才和步步深人的破题思维。
栗宝山扫视了几圈听众之后,接着往下讲:“对于这个问题,我想先发表一点意见,算是抛砖引玉。如果有不同的看法,欢迎都能够讲出来,大家伙一块讨论,最后取得共识。只有这样,才能对症下药,解决长期落后的问题,太城才能发展,才有希望。让我看,太城落后的根本原因在于一个长期得不到平反的冤假错案上。”
台上台下的人全面面相觑,不知道太城县还有那一个冤假错案没有得到平反,只听栗宝山这样讲:
“这起冤假错案,在座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因为这样,大家反倒麻痹了似的,一时谁也想不起它来。是不是这样呢?”
人们还是面面相觑,确实想不起栗宝山所说的那起冤假错案究竟是什么?
“看来,没有人能够想到了。实际上,太城二十万人,都是这个冤案的受害者。当然包括今天参加会议的各位在内。应该说,这是一桩特殊的案子,它没有立案,没有结论,没有判决,整个儿无案可查,谁都有理由不承认它的存在,但它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尤其是它的危害,比给一个人判处死刑要重千百倍,它不仅使一些人在无可奈何中长期蒙受不白之冤,造成精神上的巨大痛苦,而且拉了全县经济建设的后腿,使二十万民众深受其害。具体地讲,这起冤案的源头,就是大家所熟知的,也是太城县里县外所闻名的,那个姓银名俊雅的人。”
全场顿时哗然。上万只眼睛在向银俊雅的身上张望。不过,此时此刻,几乎还没有人能够听出栗宝山讲话的真实含意,其中包括台上坐着的十几位县级领导。黄福瑞捏起一把汗来,认定栗宝山要捅大漏子了。陈宾海登地一下坐直了身子,一副激昂慷慨的模样,似乎随时准备站起来,冲上去,支持书记栗宝山。王明示以为要开批判银俊雅的大会,屁股不由动了一下,打算瞅准机会借故离开。董玉文虽然从栗宝山以上的大段讲话品味出书记可能要为银俊雅说话,但又不敢相信,瞪着两只疑惑的眼睛。金九龙庆兴自己的预测,向坐在那边的贾大亮看了一眼。贾大亮一脸狡黠,一脸警惕。他只把眼光投在张言堂和银俊雅的脸上,试图从他们两人的脸上找到答案,找到对策。张言堂显得很激动,一直用炽热的目光看着栗宝山。银俊雅十分安祥,十分平静。她见场上的人再次注意看她,把一丝豁达的笑挂上脸颊,使她更加美丽动人。
栗宝山很像一个善于引人人胜的演说家和故事家。他接着中:“对于银俊雅这个人,我过去早有耳闻。今天上午才有幸真正地见到了她。实事求是地讲,她是我所见到过的无数个女人中最美、最漂亮的一个!说她是当今的貂蝉,我看一点也不夸张。她确实很美,或者说特别的美。是美人中的美人,是丽质中的丽质。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大家说是不是?”
“是”字的回应在各人的喉咙里卡住了,广场上竟然是一片肃静。
栗宝山抓住这反常的肃静,正好可以大作一通文章。他大声疾呼地讲:“同志们,朋友们,父老兄弟姊妹们,大家为什么鸦雀无声?为什么不敢承认客观存在着的事实呢?我们整天讲要实事求是,要实事求是,为什么到了具体的事情上,却不能做到,却连吭一声都不敢呢?这到底是为什么?
啊?!
“大家现在可以不回答我这个问题,但每个人都必须严肃认真地想想这个问题,反思反思自己,交出一份答卷来。
这件事就交给金九龙主任具体抓落实,会后,明日之内,凡是当领导的,是干部的,必须交一份文字答卷。如果连这样简单的问题也回答不了,我看各位应当有自知之明,当领导的最好自动辞职,是干部的最好回家种地。”
由于栗宝山讲得很严肃,会场上除了更加肃静,又多了几分紧张的气氛。这气氛是栗宝山所希望的。不过,栗宝山在造下这种气氛以后,接下来又换上通情晓理的声音对大家讲:
“我不想就这个问题动气。因为这不是个动气不动气的问题。因为只有一切实事求是,才能把我们要探讨的问题搞清楚,才能找到太城落后的症结所在。大道理是由若干小道理组成的。每一个小道理都有一条通往大道理的路。希望大家不要嫌我啰嗦;我的问题必须从银俊雅的美说开去。对于她的美,我们应当承认,也应当肯定。美的东西,都是好的东西。美的好的东西,都是我们需要的东西,追求的东西。大家想一想,难道不是这样吗?太城县有银俊雅这样一个美人,本来是桩很好的好事,她可以美化我们的生活,启发我们的灵气.起到一个公园一个游乐场都难以起到的作用。我们大家理应爱护她,保护她才对。可事实上却恰恰相反,我们中间竟然有许多许多人在那里处心积虑地歧视她,侮辱她,诬蔑她,迫害她,摧残她。简直好像要把她置于死地才解气。有些人尽管不是真心要这样做,但昧着良心要这样做。尽管心里爱她,眼里贪婪的看着她,嘴里还是要骂,还是不肯说她一声好。这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口是心非到这样的程度?大家不感到奇怪,不觉得太荒唐了吗?
“也许有人会说,她美是美,但我们恨她不检点,恨她作风不好,没有遵守传统的妇道。这个问题正是我要向大家讲的一个核心的所在。根据我的了解,银俊雅在这方面是清白的。是没有问题的。如果在场的有谁说不是这样,现在就可以站起来讲一讲,把事实摆出来。如果没有任何的事实,没有一丁点儿证据,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那不是侵犯人权,又是什么呢?我今天这样讲,是征得银俊雅同意的。因为必须把这个问题扯明了。过去虽然就这个问题弄得满城风雨,流毒全县,但在公开场合,谁也不肯拿在桌面上讲一讲。正因为这样,久而久之,白的变成了黑的,假的变成了真的,坑害了人,反倒谁也可以不负责任。我们难道能允许如此的不公正,如此的残酷现实存在吗?银俊雅长得美有什么错?那是爹妈给她的,是大自然造就的。我们没有理由嫉妒她,没有理由淫欲不达反为仇,更没有理由把她作为实现个人某种目的的工具。这样做,是太不讲人道,太没有人性了嘛。
大家可以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你是银俊雅,你本来没有那些事,人们却在那里议论你,咒骂你,把你说得比魔鬼还要魔鬼,你会怎么样?今天上午,我跟银俊雅整整谈了半天,她因此非常非常的难过,非常非常的苦恼。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她有苦没处诉,有冤没处申。因为组织上谁也没有找过她,问过她,说她有什么什么事。她要去问,组织上自然也不会承认有这回事。至于个人,当然也没有人当着她的面讲。但实际上,在座的都清楚,已经舆论到怎样的程度。人不到什么地步,不知道那地步的厉害。银俊雅对我讲,她已是几经死活了。每一次下定决心要死了,已经走到了死亡线的边沿上,都因为留恋火热的生活,留恋那一双双欣赏她的目光,其中包括在座的各位,虽然咒她骂她,但都曾经用欣喜的目光看过她,她对此非常留恋,她因此不相信人们咒她骂她是出于真心,她不愿就这样去死,当一个冤鬼。所以,她几次都从死亡线上返回来了。请问在座的各位,你们真愿意让她死了吗?你们难道不把她摧残死了,就不甘心吗?”
鸦雀无声的广场上,忽然发生女人的抽泣声。不是银俊雅,是参加会的一部分女同志。不过,银俊雅也流泪了,只是没有出声。台上坐着的十几个领导,各具心态。有的因银俊雅而感动,有的只佩服栗宝山的说教能力,有的怀有异意,不以为然。金九龙脸色变白,有些紧张。贾大亮拧起眉头,正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