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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卉卉慢慢在破旧的木椅上坐下来,“我承认,我确实被八阿哥的真情打动了,无论是对他额娘的,还是对我的。”
“打动……于是你就……”
“不不,”卉卉知道我要说什么,于是连忙否认,“我说了,我不爱他,我只是被他对母亲的一片赤子之心打动。我确实帮他做了很多,让他一步一步地接近山巅,但同时也一步一步地将他推向深渊。没错,这次假借太子口谕仿造调兵文书,使太子蒙上忤逆谋反之罪再嫁祸于十三阿哥的主意,就是我出的。”
“你,你,你!”我胸中“腾”地一下,就像燃烧了沾满汽油的干柴般,说不出的怒火直冲到嗓子眼儿,可碰到了嗓子里的唾液后却变得又湿又闷,出也出不来,退也退不回,硬生生地堵在那让我喘不得气。
“是,这是我最大的‘阴谋’。而更大的阴谋,”卉卉站起身来,握上我指着她鼻尖的手指,缓缓道,“……是我如今来跟皇上自首。”
第 35 章
听到卉卉亲口说着“阴谋”二字,我不寒而栗。
“卉卉,我原本以为我最懂你,可今天我才知道我错了。”这一刻,我完全失望了,整个世界背弃了我。
“若若,忘了你妈妈常跟你说的么?除了父母,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这句话我都听阿姨讲了好多遍了,你怎么就不听呢?在这人心比海深的皇宫中,你知道我们比那些生来就优越、贵重于别人千百倍的皇子们却还要更幸福一点么?因为,我们尚有父母可以相信,可他们呢,有时连自己的亲阿玛、亲额娘都信不得!”
卉卉说到这里有些激动,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对我说:“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要相信任何人,那么卉卉你呢?如果连你我都不能信……瞬间,我眼前布满旧尘的灰色世界更加灰暗了下来。我无力地问:“……所以你所谓的更大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卉卉没有看我,微侧过身,道:“最初的最初,我原本是想在八爷党得意于自己成功地打击了太子党而暂时疏忽了周遭变化之时,等待皇上去发现这一系列动作之中的破绽,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去跟皇上揭发他们的卑劣行径。于是,帮助他们铸造阴谋的我反而拆穿他们的阴谋,这便是我筹划了好久的‘阴谋外的阴谋’。”
我惊愕于卉卉的用心如此之深,而她用心的最终目的将是置八爷党于死地……我懂了!终于懂了!卉卉始终还是站在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一边,她从只身潜入八爷党开始,就在寻找今天这样的机会了。要打击八爷党,何其容易,所以卉卉选择借力使力,一边帮助八阿哥壮大其党羽的势力,直到他们的势力大到足以击溃对手时,卉卉再出其不意地将这种强大到不可逆转的力反作用于他们自己身上,那时,八爷党便只能活生生地跳进自己亲手埋下的陷阱。
然而,懂了卉卉的深远用心之后的我,心情十分错杂。我不得不睁大眼睛重新审视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卉卉。一位看起来温婉如水、与世无争的女子,谁又想得到她用她那纤细柔弱的手操控了这样一场愚弄了所有人的惊世祸乱!
我注意到卉卉口中的“最初的最初”,那么现在呢?这么环环相扣的复杂状况,若是中间哪一环出了差错,可就是致命之伤!如果按卉卉最初的设想,跟皇上揭发了八阿哥,不论功过,皇上怎么也不至于将这样一个角色处死。何况,卉卉若是为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那么四阿哥在接到皇上的密令之时,怎么就不跟皇上求求情呢?除非……卉卉在皇上面前说的,并不是揭发八阿哥的话,而是置她自己于死地的话……
我一把抓住卉卉的手,急急地问:“你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
卉卉看了看我,反而平静地道:“四阿哥都跟你说了吧?”
我迅速回想了一下刚刚四阿哥在府里跟我讲的那些话——卉卉所谓的“由爱生恨”的复仇理由,但我当时一厢情愿地认为那是卉卉编织的肥皂剧情节。
我困惑了:“为什么不揭发八阿哥?为什么要编这样的烂理由?你不想活了你!”
卉卉似乎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呵,若若,人世间的事怎么每每就复杂起来了呢?想想我们以前在学校的实验室里做实验,我计算的数据,我建构的模型,我绘制的图纸,如果一切按部就班,实验结果便与预设的不会有丝毫差异,即使有些许误差,那也是在可控范围之内。于是这回我算计好了所有的所有,然而,到了最后,我发现我唯一无法控制的变量,是人的感情。”
停了一会儿,卉卉像是从回忆中醒来,接着道:“八阿哥的野心的确够大,大到可以与自己的兄弟为敌,大到明目张胆地觊觎皇位,如果他可以再坏一点,我便没什么犹豫。可唯独对良妃娘娘,你见了便明白,八阿哥今天争的一切都只为他额娘明天能够比今天过得再好一点。面对着那样一颗赤子之心,你根本没办法不感动!再者,八阿哥对我也称得上是情深义重了,尽管我一再回避,以各种理由拒绝,但每拒绝他一次,我心中便留下一道划痕……”
卉卉的表情黯淡了下来,语气虽弱,但我听到里面似有说不尽的哀婉和忧伤。
我忽而也跟着她哀伤起来,声音一下子也弱了许多:“……于是你心软了,迟疑了,动摇了。这是何苦来……可是,不揭发八阿哥,你干嘛还要去见皇上,你就不能假装没事地好好呆着么?”
卉卉瞧着我:“我怎么假装没事?我构造的事件,如果我退出了,那它将要朝何处发展?”
“朝……”我的确想不出答语。
“即便有的是办法,但没有的是时间!十三阿哥已被关在宗人府两个多月了,皇上能等,四阿哥能等,八阿哥能等,别人都能等,可你呢?你能等么?”卉卉的问句里却有十二分的肯定。
“我……”
“你不能!你不是就要去面见皇上替十三阿哥顶罪了么?”
我一怔:“你怎会知道……”我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但连四阿哥我都没透露半点啊!
卉卉叹了口气:“我还不知道你么……”卉卉看了看发愣的我,“傻若若,我要是还不出来面见皇上,你难道让我亲眼看着你去顶罪,亲眼看着你跳进我埋的陷阱,亲眼看着你救出十三阿哥却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听着卉卉叫我的名字,我心都碎了,我近似低吼地道:“可你呢,你这又算什么!”
卉卉扶上我已有些颤抖的双肩:“这件事必须由我、也只能由我来结束。若是你去跟皇上领罪,皇上不但不会放了十三阿哥,反而会质疑你的动机。别说皇上断然不会相信你的话,即便信了,他也会认为那是你跟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早就串通好了的。那样一来,无论救不救得出十三阿哥,你都必死无疑。”
我刚要说话,卉卉“嘘”了一声:“我知道,我编造的那些所谓爱恨情仇的理由也并没好到哪去。但对于我所处的位置,它毕竟是合理的。加上皇上已为这件事烦扰多日,心里也着实累了,现在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合理的理由,让他能够借着某个台阶将此事作罢。正因为我了解整件事情的原委,所以我才能投其所好地编个无关紧要而又正是此刻他亟需的理由出来送给他,让人们就当这一切是场闹剧地让它过去。这样一来,十三阿哥很快就会被放出来,四阿哥也不会受到任何牵连,而最重要的是……我也不用看着若若你去送死了。”
“可是!可是现在是你在送死!”这次换我激动地抓住卉卉的双肩,“你为什么不来给我送个信儿,为什么不叫我知道半点消息,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决定!就算你被八阿哥打动,不去告发他的罪行,那你有必要就把全部罪责都揽到自己头上来么!”
卉卉轻轻摇摇头,浅笑不语。
我急了,摇晃着卉卉的肩膀:“你怎么就不来找我呢!实在不行,我们可以一起走、一起逃啊,我们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啊!”
卉卉伸出一只手,覆在我抓着她肩膀的手上,语声轻柔却好不马虎:“呵,你认为我们走得掉、逃得掉么?即便是能,你肯么?你肯置十三阿哥的生死于不顾、置四阿哥的安危于脑后么?”
“我……”我迟疑了,“我不能……可是!可是你……”
卉卉没有听我可是下去,直接打断我的话,道:“我问你,如果必须以一个人的死来平息这场风波,十三阿哥和我,你选择谁?”
“……”这次我真的卡住了。之前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卉卉和十三阿哥之间做这样一个关乎生死的抉择。今天我才知道了,这是我有生以来遭遇的最难的选择题。是什么力量这么可怕,竟让我就眼睁睁地看着此刻就站在我面前的卉卉却犹豫着不能说出答案。
其实想想,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穿越大清、进宫选秀、娘娘疼惜、皇子错爱,发生了这许多的许多,在生死面前也不过是浮华一场。而对于我来说,唯一真实的,就应该是此刻与我同在一个屋檐下呼吸着浊气却仍能牵着手倾吐心声的人儿。除了卉卉,这里的一切与我无关。我不知道我在犹豫什么,我质问自己,难道这里还有什么比卉卉更重要么?!
这一刻,我责备着自己内心的迟疑。可是就是有那么一股力量,让我脑海中不断浮现十三阿哥的身影和我们沉醉夕阳下,策马草原边的种种过往。原本,十三阿哥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说和电视剧里的一个角色罢了,可从几时起,他竟不在我的耳目里,不在我的记忆里,而在我的生命里。不管周遭的一切再纸醉金迷、再奢华虚无,对于我来说,十三阿哥却与卉卉同样真实。
面对面如此接近地站着,却不能发自内心地对卉卉说句“别人我不管,我只要你”的话,我突然觉得好对不起她。看着卉卉写着“不用回答,我明白”的眼睛,我哭了。
卉卉抚了抚我耳鬓一缕凌乱的碎发,嘴角带笑,露出我曾说过无数次我喜欢的大酒窝,语气中尽是理解和包容:“我们的若若长大了,也懂得爱了。”
我于是哭出声:“不!怎么就成了这样的?我们穿越大清的结局就是这样的?从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后来的渐渐融入,再到对这段奇幻经历的遐想和憧憬,可我从未想过在这里我们还要经历死亡!”
“呵,”卉卉抬起手来擦拭我如雨下落的泪,“傻若若,是人就总有一天要面对‘死亡’二字,即便是穿越回了大清,也一样会经历生老病死。”
“什么生老病死!可是你都还没有经历老、经历病,你说我懂得爱了,你自己却还没经历过爱,怎么就要经历死了呢!”我实在不能接受,完全不能接受!他一个三百年前的皇上凭什么就赐死卉卉!就算我们最后真的在大清生活了一世,然后在这里死去,好,那也算是完整的一生了。想开了,人不过是百十来岁的寿命,管它是唐宋元明清还是二十一世纪,在哪活着还不一样。可是作为来到人世走一遭的一个生灵,卉卉还有那么那么长的人生没有走完,就要在最美好的年纪里结束自己的生命,我不甘心!
卉卉继续替我擦着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完的泪,道:“谁说我没经历过爱就要死了的?如果说在大清的短短几年就构成了我此